時宴安靜地坐在精神艙角落，腦後接口已經被關閉，植入式精神約束器也徹底拆除。
    但他手背上的靜脈依舊泛著青藍色紋路，那是超頻激活後的副作用。
    “他還在發燒。”
    “體溫42.1。”
    “精神鏈雖然穩定，但身體負荷還沒修複完。”
    醫療組剛上報完，沈知予卻淡淡道：“不要打抑製劑。”
    “那種藥會毀掉他剛剛醒過來的神經感知係統。”
    她知道——
    這次覺醒，是一次不可逆的精神進化。
    代價，就是他幾乎“重構”了大腦全部識別路徑。
    現在的時宴，不再是那個在係統文件裏編號為z02的精神兵器。
    他變成了一個——真正的、有情緒、有記憶、有選擇能力的人類。
    可他承受的痛，也遠比常人多十倍。
    “沈組長。”一個黑衣研究員快步趕來，神情複雜。
    “e係列的前主管、也是你當年的精神校驗導師——駱溯教授，他回信了。”
    “他說……他要見你。”
    “並且要你，帶著z02，一起。”
    沈知予指尖一頓。
    那個名字，她很久沒聽到。
    那個曾經逼她一次次進行“精神洗脫”實驗、卻又在最後一刻放她逃走的人。
    他回來了。
    而這次，是主動找她。
    時宴側頭看她，嗓音依舊帶著剛覺醒後的啞意：
    “誰是駱溯？”
    沈知予沒回答，隻轉身對季辭川道：
    “調一輛懸浮車。”
    “我們走。”
    飛車行駛在首都星區北側禁區邊緣，四周是廢棄的試驗台和半毀的精神力訓練塔。
    “這些是s區遺留物。”沈知予低聲說。
    “我在那裏待了六年。”
    時宴靠在窗邊，一隻手撐著額頭，語氣帶著少有的冷靜：
    “你從沒告訴我這些。”
    “他們說你是因為失敗才被放逐。”
    “我一直以為……你也想逃。”
    沈知予轉過頭，眉眼沉靜：
    “我當年是失敗了。”
    “但我失敗的原因，不是我不夠強。”
    “是我在測試場上——哭了。”
    時宴怔了一下。
    “因為你哭了？”
    沈知予點頭，眼神清淡卻帶著鈍痛：
    “我看見你被送上解剖台時喊‘姐姐’。”
    “我沒能控製住。”
    “主腦說，我‘情緒幹擾數據過大’，無法勝任精神組長的職責。”
    時宴垂下眼，像是重新理解了那段過去。
    “所以你消失三年，是為了……回來翻這個盤？”
    “你是故意去激活e9，然後順勢洗牌？”
    沈知予沒否認，隻道：“我必須以一種更幹淨的方式，重新獲得主導權。”
    “讓所有人知道，我不是失敗者。”
    “我是選擇了失敗——因為我有人性。”
    飛車降落時，前方已站著一個身形高瘦的中年男人，身穿舊製式實驗服，背微駝，眼神卻極為清明。
    “沈知予。”
    駱溯看著她，語氣複雜：
    “你回來了。”
    “這次，是帶著你的‘禁忌武器’一起？”
    時宴冷聲開口：
    “我不是武器。”
    駱溯目光掃過他，眼中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情緒：
    “那你是？”
    沈知予站在兩人中間，目光銳利：
    “他是我帶出來的‘結果’。”
    “不是失敗品，也不是錯誤。”
    “是這個世界曾經剝奪的‘人’。”
    “我現在，要替他討回——全部身份。”
    駱溯沉默片刻，忽然笑了：
    “好。”
    “那你就接住。”
    他一揮手，一組光影資料彈出——
    那是s區深度實驗的最高封鎖檔案。
    【e計劃終極目標：基因級精神主宰體·f0】
    而沈知予的名字，赫然在“失敗列表”的第一位。
    駱溯緩緩說出一句話：
    “你失敗的原因，是因為你的共振對象——z02。”
    “他毀掉了你的鏈接軌道。”
    “所以你從不是失敗者。”
    “你是——被他救下的人。”
    沈知予愣住了。
    她記得那場“覺醒失敗”測試，自己的精神鏈莫名斷裂，主腦當場宣布“淘汰”。
    但沒人告訴她，真正毀掉那一條精神鎖鏈的，不是她自己。
    而是當時，偷偷越權鏈接、強行破鏈的——z02。
    他那時候，已經覺醒了。
    早在所有人之前。
    而她，才是那個被他——救下來的人。
    時宴垂著眼，聲音低沉：
    “我以為你會恨我。”
    沈知予握緊他的手，冷聲道：
    “你是我活下來的理由。”
    “現在，也要是你活下去的理由。”
    【第十七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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