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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久野彌生打造“禁忌の33層”的原因很簡單,他要樹立一個明晃晃的靶子。

    他要堂而皇之地告訴所有人,他把最重要的東西藏在了總部的33層。

    至於大門後麵放的是絕密的研究資料,還是一個隻會打電動的網癮青年,那不重要。

    反正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摸魚哥吸引了。

    可彌生一切布置都是針對普通人,他壓根沒想到,黑衣組織會看上他這間剛上市的醫藥公司。

    這就導致在波本等人的眼裏,33層的安保既嚴密,又漏洞百出——起碼保安配的是電棍,而不是手槍。

    這倒也符合長穀社長普通人的身份,倘若保安配真槍,降穀零才會吃驚。

    小小的金屬防盜門和普通人的安保團隊,壓根擋不住他們。

    龍舌蘭飛快應聘成功,補上了那一名保安缺席的職位。波本找了個理由,調開了助理,偷偷溜上了33層。蘇格蘭找了個視野極好的天台,用望遠鏡盯著公司附近的動靜。

    至於監控一類的事,也早已被處理妥當。

    一個悶棍之後,另一名值班的無辜保安直接被龍舌蘭放倒。降穀零從那人的兜裏搜出了通行卡,刷開了大門。

    “龍舌蘭,你在外麵接應我。”降穀零穿著披薩外賣員的衣服,手裏像模像樣地拿著一盒芝士披薩。

    龍舌蘭其實不是很情願聽波本指揮,但任務在前,他還是很識趣的。

    降穀零也沒把唯一的通行卡給他,就這麽拿走了。

    後路總得掌握在自己手裏。

    門後的走廊很長很寬,沿途有一些空房間,降穀零探查過了,無論是哪間房,牆壁全都是封死的,一扇窗戶都沒有。

    倒是看到了一、兩台研究器材,蓋著布,就隨意地丟在空蕩蕩的房間裏,無人問津。

    降穀零越是往前走,越是相信自己的判斷——這裏根本不是什麽研究所!

    果然,這裏是一個藏“嬌”的金屋。

    降穀零小心翼翼地放輕腳步和呼吸,走到了走廊盡頭的那間房門前。

    它一看便是打通了好幾個隔間,合並在一起的大房間,隻是不知道門後會是怎樣的布置。

    就在這時,房門突然打開了。

    降穀零反應極快,迅速堆起笑容,調整好姿勢,衣衫下的肌肉暗暗繃緊。

    從房內出來的是一個黑發青年。

    男人有著一張平平無奇的路人臉,戴著最普通的黑色方框眼鏡,頭發稍微有點長,看來有段時間沒有修剪。

    他看起來氣色不錯,露出的皮膚白白淨淨的,沒有被虐待過的痕跡。

    可降穀零知道,有些變態,虐待人從不在外人能看見的地方下手。

    不然為什麽那名青年的精神狀態如此低迷,看見外頭的人並非長穀社長後,露出十分複雜的神情。

    黑發青年一言不發地杵在門口的位置,探頭往降穀零身後看去。

    降穀零揚起和善的笑容,溫和又不失熱情地說“你好,我是來送外賣的。”

    青年看了他一眼,還是沒說話,眉眼間有些失望。

    降穀零鍥而不舍“是熱氣騰騰的芝士香腸披薩哦,新鮮出爐的,絕對美味。”

    青年總算回應道“……你送錯人了,現在還沒有到吃飯的時間。”

    他說話很慢,不甚靈動,咬字卻很清晰。降穀零將其歸根與青年被禁錮太久,失去與外界的交流,差點連怎麽說話都忘記了。

    降穀零的語氣很溫和,不含半點威脅“這是助理給你點的下午茶。”

    青年麵無表情地重複“還不到時間。”

    降穀零“……這隻是一份加餐,你可以隨意享用,無需拘泥於時間。”

    青年“不。請你離開。”

    降穀零頓了頓,換了個說辭“就把它當做日常生活物資的一部分,如何?我隻是替你免去了領取的來回功夫……領物資,在社長允許的範疇內,對吧?”

    黑發青年眼睛隱隱一亮。

    他接過了披薩盒子“謝謝。”

    “不用客氣。”

    降穀零笑著,心裏有些難過和憤怒。

    長穀佑貴……

    你果然爛到骨子裏去了!

    不僅把本該擁有大好人生的青年鎖在高塔之上,還扭曲、摧毀他的思想和意識!

    什麽叫做“還不到時間”,青年看似拒絕得堅定,一雙眼睛卻死死黏在披薩盒子上。

    口是心非至此,仍舊要找到一個理由,直到聽到是“社長允許的”,才敢接過超出日常份額的食物。

    一定是長穀社長用那些下作的、肮髒的手段逼迫了他,強迫他生活在牢籠裏,按照社長的規矩行事。

    黑發青年摸了摸手裏的披薩盒,表情鬆動,似乎難得有些開心。

    降穀零看著他,沉默了十幾秒,突然問道“你叫什麽名字?初次見麵,想和你認識一下。”

    青年愣了愣,突然聽到了關鍵詞,恍然大悟。

    他看起來不是很情願,口吻卻很熟練“您好,初次見麵,我是小室友江。很抱歉名片沒有備在身上,今後也請您多多指教。”

    說完,還鞠了一躬。

    降穀零?

    這兩句也太像職場的社交禮儀了啊!

    那個變態喜歡聽這個?

    黑發青年說完這番話,冷漠了很多“現在是我的下班時間,如果您有其他問題,請在晚餐時間——也就是傍晚六點到七點半之間排隊谘詢。”

    他轉身便要回屋。

    “小室先生!”降穀零箭步上前,一手擋在門前。

    他對著小室友江說話,目光卻緊縮在那一道細小的門縫處。“我可以進去看看嗎?”

    黑發青年臉色劇變,竟是連披薩盒子都不管不顧地丟開了,直接從外拉門,要把門關死。他目光警惕地盯著降穀零,離他稍微遠了點,肩膀縮了縮,像一根緊繃的弦。

    降穀零用力抵著門,兩人極限拉扯著門把手。

    降穀零覺得很不可思議。

    小室友江明顯覺得自己身處於不安全的環境中,條件反射地遠離威脅源。但,一般人在這種時候會下意識往屋裏躲,小室友江卻寧願自己陷入危險,也要優先保護門內的秘密。

    ……而且,他力氣怎麽這麽大!

    門把手都快被兩人擰下來了!

    降穀零心念一動,主動鬆手。

    黑發青年,也就是摸魚哥——他總算意識到再摸魚就要工作失職了——飛快把門合上,自己堵在門前,警惕地看著降穀零。

    “請你離開,否則我報警了。”

    降穀零“……”

    忍了。

    他深吸一口氣,對青年說“其實,我是來救你的。”

    摸魚哥像個小重複機“請你離開,否則我報警抓你了。”

    降穀零繃不住了,該被抓的是長穀社長才對吧!!

    這被洗腦的有點厲害啊……連逃跑的念頭都不敢有嗎。

    降穀零“時間緊急,我問,你答。”他補充道,“問完我就走。”

    摸魚哥猶豫片刻“……好。”

    他覺得自己打不過這個男人,不能硬剛。

    降穀零“長穀社長都對你做什麽了?”

    摸魚哥“提供食宿、生活用品,還有娛樂設備……啊,他真是個好人。”

    降穀零“他為什麽關著你?”

    摸魚哥“沒有關,這是工作。”

    降穀零“他有沒有限製你的人身自由?”

    摸魚哥“什麽是人身自由,對不起,小室聽不懂。我隻知道,這是我的工作。我能有這份工作,是我的福氣。”

    降穀零“……隻讓你在這個房間內活動,不讓你外出、離開,這就叫限製人身自由。”

    摸魚哥“是這樣嗎?謝謝你,我學到了新知識。被限製人身自由,這的確在我的工作範圍內。但能被他限製人身自由,我很幸福。”

    降穀零???

    降穀零怒道“你知道這是違法的嗎?你知道給你灌輸的思想,都是扭曲的嗎?你知道他有多可惡嗎?!”

    一連串問題如狂風驟雨,直接把摸魚哥的pu幹燒。

    摸魚哥沉默了足足一分鍾,才平靜地回答道“對不起,你說的太快了,我沒有聽清,請問可以再說一次嗎?”

    降穀零“…………”

    他真的是在跟真人對話,而不是在跟iri對話,沒錯吧?

    降穀零放棄了,他閉了閉眼,決定做最後一次掙紮。

    要是再說不通,他就先把組織應付過去,再偷偷過來一趟,把人打暈救出去,讓公安教育他。

    “我調查過,社長來找你的次數並不多。而且,保安多次偷偷給你暗示,詢問你要不要報警,你都視而不見。”

    降穀零問“你是有什麽把柄在社長手上麽……我是問,你有沒有什麽重要的人或物,被社長拿捏著,或是有求於他。”

    話音剛落,降穀零看見麵前的黑發青年,不安地動了一下。

    原來突破口在這裏。

    降穀零眯了眯眼“是什麽?告訴我,我可以幫你。”

    “……一個對我而言,很重要、很重要的東西。”青年慢吞吞地說,似有抱怨“他拿走前說好第二天就還給我,一周過去了,都沒有還回來。”

    一周麽。

    降穀零的心裏有了底,他問“具體是什麽?我幫你拿到手,交回給你,這樣你就能安心離開了。”

    摸魚哥搖搖頭“謝謝你幫我,但我是不會離開他的。”

    降穀零“……”

    “到時候……哼。”降穀零冷笑了一聲,問“你知道他把重要的物品都放在哪裏麽?”

    摸魚哥“在一個黑色的手提箱裏。如果你找到,麻煩送過來給我。他應該是太忙,不小心忘了這回事。”

    ——怎麽還在替那個人渣說話。

    降穀零有些頭疼,知道一時半會糾正不過來,果斷轉移話題。

    “我可以進去房間看看嗎?”

    摸魚哥無比迅速“不可以。”

    “……裏麵是研究室嗎?”

    降穀零的聲音逐漸放輕,帶著幾分誘導,目光緊緊鎖定著青年的表情。

    “研究資料,在你的房間裏放著麽?你得說實話,不然我怎麽幫你。”

    摸魚哥二度猶豫,最後竟是咬牙說“算了,你走吧。那個東西,我也不要了。”

    降穀零大吃一驚。

    摸魚哥強忍悲痛,認真道“他是我靈魂的另一部分,我是不會背叛主控的。”

    降穀零?!

    他聽到了什麽。

    主控……這是主人的意思嗎?

    垃圾人渣長穀社長的下作主仆py,實錘了!

    摸魚哥“你快走,不然我真的報警抓你了!”

    說完,維持著正臉朝向降穀零的警惕姿勢,迅速反手開門,關門,一氣嗬成。

    降穀零憑借優秀的視力,窺見了房間一角。

    米色的地毯、落地台燈、寬寬大大的沙發和隨意擺放的暖色調抱枕。

    好像很正常的樣子。

    不能硬闖。

    降穀零沒有離開,而是躲在一個空房間裏,利用牆壁的陰影遮擋身形,隨後給蘇格蘭和龍舌蘭發去信息。

    諸伏景光迅速下樓,推著一車零零碎碎的生活物資(提前準備好的),借口送貨,上了33層。

    隨後又穿上了保安的衣服,偽裝成第二位值班的保安。

    幾分鍾後,呼叫機響起,小室友江被諸伏景光以“有一批物資需要您確認簽收”為理由,叫了出去。

    為了拖延時間,諸伏景光一邊讓小室友江挨個開箱清點物資,一邊不著痕跡地套話。

    龍舌蘭一邊幫倒忙——借此拖延更多時間,一邊旁聽蘇格蘭套話。

    降穀零則趁此機會,偷偷溜進了小室友江的房間。

    他手腳麻利地把屋子內外翻了個遍,果然沒有找到研究資料,想來或許在那個手提箱裏。

    而這間大的不像話的套房,正常得不能再正常,降穀零甚至品出了幾分溫馨。

    房間裏最多的是遊戲卡帶和漫畫書,電腦沒有重要資料,且可以正常聯網。抽屜、櫃子裏沒有奇奇怪怪的裝備,連一個安全套都找不到。

    床上雖然有很多個枕頭,但隻有一邊是睡過的痕跡。

    客廳還有一個大大的落地窗——不過是單向可視玻璃。

    降穀零百思不得其解,可龍舌蘭發暗號催他了,他隻好撤退。

    摸魚哥清點了四十多分鍾的物資,被迫加班,帶著摸魚失敗的怨氣,拖著一車物資往裏走。

    他超累。

    並且決定跟主控抱怨,請彌生開除那個大塊頭男人。

    那人一點用都沒有,盡是搗亂。

    降穀零聽見關門的聲音後,再次悄悄溜了出去。

    龍舌蘭和諸伏景光守在門外,見他出來,齊齊迎上去。

    諸伏景光藏得很好,但降穀零太了解自己的幼馴染了,一眼就看出他心神不定,似有痛惜和悔恨。

    龍舌蘭問道“波本,現在怎麽辦?那個男人什麽都不知道,隻是一個被強製包養的小白臉。”

    就連龍舌蘭都確認了小室友江的處境。

    降穀零沉吟片刻“把那個保安搖醒,龍舌蘭,你繼續上班,別讓人看出破綻。我和蘇格蘭去找藏起來的研究資料。”

    龍舌蘭無奈應下“好吧。”

    降穀零和諸伏景光迅速離開,兩人沒有走遠,而是來到了32層。

    “我們還沒有找過社長的房間。”降穀零說“重點尋找一個黑色的手提箱,裏麵可能有重要情報。”

    諸伏景光“好。”

    兩人保持著警惕,一起進了長穀社長的臥室。

    緊接著,一眼便看見了那個傳聞中放著重要物品的手提箱——它被隨手放在了櫃台上。

    兩人“……”

    降穀零戴著白色手套,避免留下指紋。他拉開了手提箱的拉鏈,兩人一起低頭往裏看去。

    裏麵隻放著一個黑色的遊戲手柄,看著還挺高級。

    降穀零和諸伏景光麵麵相覷。

    諸伏景光“應該不是這個吧?說不定是用來迷惑視線的幌子。”

    降穀零“嗯,我們再找找。”

    遊戲手柄被放了回去,連同手提箱一起,物歸原位。

    諸伏景光翻箱倒櫃地找了一圈,突然停下動作,對降穀零說“波本,其實我之前見過長穀社長一麵。”

    降穀零當即回頭看向他“仔細說說。”

    諸伏景光把長穀社長因破產尋死不成的事,告訴了降穀零。

    降穀零順勢跟他交換了情報——關於小室友江看似與常人無異,其實對長穀社長有種病態的執著和忠誠。

    以及,小室友江住的房間,除了不能離開外,真的很舒適,很五星級。

    兩人眉頭緊鎖,一通交流思索,最後得出結論“……難道他們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小眾情感關係?”

    兩人陷入詭異的沉默中。

    “算了,先把真正的研究所找到再說吧。”降穀零歎息道,“說不定小室友江被社長握在手裏的把柄,就藏在真正的研究所裏。”

    等找到它,一切自然會真相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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