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進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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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降穀零得知情況後,立即通知龍舌蘭過來。

    “我們需要第三個人作為見證。為了防止被憑空汙蔑,必須讓第三人親眼看見屍體。”

    諸伏景光有些不忍,還是默認了這個舉措。

    他想替社長收斂屍體,好好安葬,然後再去看一看被社長托付給他的小室友江。

    降穀零拍了拍諸伏景光的肩膀,無聲安慰。

    趕在龍舌蘭抵達之前,兩人把實驗室仔細檢查了一遍。

    電腦裏的資料與銀色優盤中的一致,完整版僅存於藍色優盤中。

    諸伏景光“我會找機會與聯絡人碰頭,將資料交給他。”

    降穀零頷首“一切小心。”

    沒有說把資料給他,由他交給公安這種話。

    兩人雖然同為臥底,隸屬的機關卻不同。在日本,警視廳和警察廳的關係很微妙,兩者的資料有時甚至不互通。

    龍舌蘭很快趕到,表情有些按耐不住的興奮。

    但在看到電腦中的資料後,他的臉色立刻變差。

    兩人一眼就察覺到,龍舌蘭的情緒變化明顯不對。在看到任務目標後,他不該高興麽?

    接著,他們就想起龍舌蘭剛到時的表情。

    降穀零當即問道“龍舌蘭,你看過這份資料?”

    龍舌蘭興致缺缺“是啊,我在長穀佑貴的臥室裏找到了研究資料,當場就找了台電腦,發回給組織。”

    諸伏景光“我和波本在三天前搜過一次,沒有任何發現。你是在哪裏找到的?”

    難道是社長在這三天內,把資料藏在了臥室?

    “就在櫃子上的手提箱裏!他把優盤芯片藏在遊戲手柄的夾層裏了。”

    龍舌蘭一邊翻閱電腦上的資料,一邊嘲笑“哈,波本,虧你還是個情報販子,結果還不是……”

    龍舌蘭麵色一僵“等一下,這台電腦上的資料,怎麽比我找到的那份多?!

    原來如此。

    降穀零和諸伏景光心下了然。

    ——長穀社長狡兔三窟,將研究資料分成不同部分,藏在不同地方。他猜到臥室的資料必然會被發現,組織會派人前來抓他,於是心懷死誌,臨死前把剩下兩個優盤都給了諸伏景光。

    為的,就是讓諸伏景光憑借手中完整度更高的資料,免受組織處罰!

    隻是沒想到,那份資料竟然藏在手柄裏。

    龍舌蘭操縱著鍵盤和鼠標,想要把資料傳給自己,資料傳輸進度很快,轉眼就到了百分之三十。

    諸伏景光抬手便是一槍,將電腦的主機打爆。爆炸險些波及龍舌蘭,好在他躲得快,才沒受傷。

    “蘇格蘭!!”龍舌蘭怒目而視。

    諸伏景光攤開手掌,讓他看見掌心的銀色優盤“所有資料都在這裏了,是我找到的,當然屬於我。怎麽,你想搶功?”

    龍舌蘭咬牙切齒“什麽都被你們占去,那還叫我來做什麽?!”

    降穀零抬了抬下巴,示意“喊你來收屍啊。”

    龍舌蘭冷笑“想讓我給你們打下手?做夢!”

    “任務已經完畢,波本,我也不用再聽你指揮了!”

    龍舌蘭說完這句話,怒氣衝衝地甩袖而走。

    等人徹底離開,諸伏景光轉頭道“多謝。”

    降穀零搖搖頭“我們之間還用得著說謝?其他事情都交給我,想做什麽,就去做吧。”

    於是,在降穀零的協助下,諸伏景光幫長穀社長收斂好了屍身。他要再見小室友江一麵,將社長的遺言和遺體都交給他。

    **

    長穀醫藥公司。

    33層的高塔之上,最深處的房間裏。

    戴著黑框眼鏡的年輕男人從床上坐起,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心髒。

    自己殺了自己,這種感覺很奇妙。

    久野彌生將手掌放在胸膛上,靜靜地感受著這具身體的心跳。

    “撲通……撲通……”

    彌生恍惚了一瞬。

    他仿佛聽到了一聲又一聲、震耳欲聾的槍響,以及子彈擊中、鑽入血肉中的令人牙酸的聲音。

    還有“滴答、滴答”,似血珠墜落地麵的聲音。

    明明撕卡的是沒有任何靈魂的r,就像一張普通卡片不小心被折斷一樣,隻需去控製台補辦即可。

    但彌生就是感到了莫名的哀傷和陣陣鈍痛。

    就像他曾經……曾經……

    曾經、後麵是什麽,為什麽他會直覺他有這種“曾經”?

    就像一層厚厚的霧霾,將他籠罩在內,在那層霧後,似乎是更加鮮血淋漓的場景。

    彌生無視了腦海中的不安和警告,情不自禁地睜大了眼,想看得更仔細一點。

    “宿主!”

    2333號係統歡呼的聲音穿透層層迷霧,彌生陡然清醒,眼神清明。

    “怎麽了?”彌生問道。

    他慢吞吞地掀開蓋在身上的薄被,側坐在床邊,東張西望地找著被摸魚哥胡亂踢飛的拖鞋。

    表現得宛如不曾陷入幻覺之中。

    係統沒有察覺,興高采烈地說“我是來報喜的噢!”

    “嗯?”

    彌生在床邊找到了一隻拖鞋,又艱難地半趴在地毯上,從床底下摳出了另一隻,總算湊上了對。

    他嫌棄手指沾到了灰塵,起身去洗手。

    係統喜氣洋洋地“就在剛才,建設馬甲的任務有了新進度噢。”

    彌生的動作一頓,他推開衛生間的門,打開水龍頭,懶洋洋地說“把屏幕調出來,我看看。”

    “好噠!”係統飛快執行。

    半空中的半透明電子屏幕展示著

    【目標構建[長穀社長]馬甲】

    【進度30%】

    彌生望著屏幕,勾了勾唇。

    他認真洗著手,淡定道“就這點事……知道了,關掉屏幕。”

    屏幕的光應聲而滅,飛快從兩側卷起,合成一條細線後被收起。

    係統好奇“宿主,你好像不是很驚訝的樣子。”

    “早就猜到啦。”彌生答道。

    比起驚訝,倒不如說早有預料。

    他正是為了試出這個進度條,才精心策劃了今天的撕卡。

    彌生從抽到【長穀社長】開始,就在思考如何才能讓馬甲取得“不可取代之人”的成就。

    他瘋狂給社長卡練級,把社長的公司從負債扭轉為全國聞名的大公司,進度條卻一丁點都沒漲過。

    他還在想是不是公司做的還不夠大、不夠強,還沒有成為大家心中不可取代的公司。

    直到在摸魚哥的記憶中,看見了降穀零的臉。他才恍然大悟,是自己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

    他該嚐試著用馬甲和他們接觸,否則,彌生很懷疑,就算自己把公司開成世界500強,他也拿不到成就稱號。

    沒想到,係統的判定真就跟他猜的一樣。

    隻有與原著人物有交際,馬甲才算是開始被【認知】。

    要提高馬甲的【認知度】,完善馬甲的【人設】,讓馬甲在眾人心裏成為【不可取代之人】。

    至於是哪方麵的不可取代,彌生認為還有待商榷,其中的可操作性很高。

    唯一注意的是,無論是在角落裏陰暗生長的小蘑菇,還是陽光下的參天大樹,隻要沒舞到原著角色的麵前,統統不算數。

    難道路人甲就不算人嗎!

    可惡!

    彌生惡狠狠地扯過幹手巾,把濕漉漉的手在毛巾上蹭幹。

    但他無法否認,在確認了心中所想的那一刻。

    彌生心中湧起的,並非逃避和不情願,而是一種……難以言說的興奮和隱秘的渴望。

    彌生打開了係統空間中的相冊。

    係統謹遵他的指令,卡點拍了兩張照片。一張是實驗室門前,兩個男人的針鋒相對。另一張是脫離卡片的最後一秒拍攝下來的,蘇格蘭持槍佇立,長穀社長低垂著頭,斜斜歪靠著牆,胸前一片血色。

    久野彌生把這兩張照片品了又品,恍然驚覺,自己竟然又一次實現了四年前的夢想。

    ——打卡喜歡的動漫角色,與他們合影。

    ……也好。

    彌生把兩張照片小心翼翼地存放好,終於徹底接受了與係統的綁定。

    “僅限馬甲。”

    彌生對著鏡中人,自言自語地說道“這個世界太危險,本體還是不要參與進來了。”

    鏡子映出他現在的臉——戴著黑框眼鏡,被養得一臉滋潤,就連平平無奇的路人臉都透著幾分幸福和傻氣的臉蛋。

    看著這張臉,根本深沉不下去。

    彌生沉默幾秒,咬牙切齒“……摸魚哥果然還是活的太舒服了!!”

    他氣勢洶洶地拉開房門,準備好前去接收長穀社長的遺產。辛辛苦苦開的公司,絕對不能便宜別人。

    剛走出兩步,走道盡頭就傳來窸窸窣窣的說話聲和淩亂的腳步聲。

    難道是組織派人來滅口?!

    這不對啊,小室友江現在在所有人眼裏都是一朵無辜小白花,沒有滅口的必要。

    彌生謹慎地停下了腳步,退回房間,把門鎖死。

    一分鍾後,腳步聲逼近,房門被敲響。

    外麵的人在喊“有人在裏麵嗎?快回答我!”

    彌生故意等了幾秒,才揚聲道“有人的!你們是誰?”

    外頭的人用嚴厲又不失溫和的語氣,說“我們是警察,現在懷疑這裏有人被非法囚禁,請你立刻把門打開。”

    彌生??

    他緩緩拉開一條門縫,從縫隙中露出一隻眼睛,悄悄往外看。

    門外的過道站著一群人,為首的幾人都穿著警察製服,一臉嚴肅,滿身正氣。

    彌生的確在演戲,但沒想到會把警察招來。

    看來是演過頭,守門的保安受不了良心的譴責,選擇了報警。

    等看清來人的臉,彌生更加窒息。

    站在最前麵的胖胖警官、戴著一頂帽子的那位,不就是目暮十三嗎!

    還有跟隨在目暮警部身後的人……佐藤美和子、高木涉,還有你,伊達航班長,你怎麽也來了!

    都是老熟人啊救命!

    警察們自然沒有錯過打開的門縫,以及,從縫隙中露出的年輕男人麵上的錯愕和忐忑。

    看來這個就是受害人。

    目暮警部很細心,當即命令道“所有人都後退,別給他壓力。佐藤——”

    佐藤美和子了然點頭“我來。”

    隊友們連忙為她讓出路,佐藤掛上溫柔親切的笑容,走到最前方。

    她用手掌撐著膝蓋,半彎下腰,讓自己的視線與受害者的視線平齊。

    她沒有第一時間推門,而是隔著門扉,耐心勸道“你好,我叫佐藤美和子。我們是警察,是來救你出去的。你可以把門打開,讓我進去嗎?”

    被佐藤用哄小孩的語氣對待的彌生“……”

    他情不自禁地多看了幾眼佐藤,以及她身後,烏泱泱的警察們。

    佐藤一秒誤會,偏頭對同事們低喝道“再退!他在害怕!”

    男人們對著彌生擠出“和善”的笑臉,齊刷刷連退好幾步。

    目暮警部正在用對講機“讓女警過來,受害者恐男!”

    佐藤扭頭,依舊帶笑“你看,他們不會傷害你的。”

    彌生“……”

    這就是警視廳一直倡導的微笑服務嗎,謝謝,果然很貼心。

    但不必了!他不恐男啊!

    彌生立刻大開房門,大大方方地邀請警察們進入房間,以此表示自己完全不害怕。

    “警察小姐,請進。還有後麵的幾位警官先生,你們——”

    佐藤安撫“他們不會靠近你的,別擔心。”

    彌生“……”

    我真的不恐男啊!

    佐藤訓練有素,很快把“受害人”帶到客廳角落的小沙發上。

    片刻後,彌生抱著一杯熱茶,圍著毯子,被女警小姐姐們團團圍住。

    佐藤負責問,彌生負責答,女警姐姐們負責用身體擋住彌生的視線——給他安全感,也免得他看到那幾個人高馬大的男警官。

    佐藤已經問到了“小室先生,長穀社長是不是限製了你的人身自由,非法囚禁你?”

    彌生的腳趾微微蜷起,心裏的社死感越發強烈。

    但戲還得演下去。

    他搖了搖頭“不是,他沒有囚禁我。”

    佐藤美和子和女警們交換了一個眼神,不動聲色往下問“哦?可是所有保安都說,你被長穀社長關在門內,禁止外出。具體是什麽情況,你可以告訴我們嗎?”

    彌生就等她這句話。

    緊接著,佐藤美和子就得到了一個與傳言不符的故事。

    據小室友江所說,他和長穀社長相識於微末之際,當時社長的公司瀕臨倒閉,是自己收留了他。

    小室友江陪著社長奮鬥、打拚,從負數開始,一步步把公司做成今天的規模。

    但是,發達之後,長穀社長就表露出了暴躁、不安的一麵。

    “因為過去發生了一些……不太好的事,長穀桑其實一直都沒什麽安全感,他擔心我遇到危險。再加上公司剛起步那會兒,的確有很多商業間諜想著竊取研究機密……”

    “長穀桑將一切都告訴了我,我在認真考慮後,答應了他,會留在33層閉門不出。一方麵欺騙對手公司,藏住真正的研究室;另一方麵,留在保護圈內,也是一種安撫手段。”

    黑發青年抿了口熱茶,無視所有人的複雜目光,接著往下說“我和他是摯友。長穀桑提出了懇求,我就答應了。”

    所有人大受震撼。

    佐藤不可置信道“他要將你軟禁在這裏,你也答應?”

    青年理所當然地說“我是一個沒什麽大誌向的人,隻會打打遊戲,在商業上幫不了他太多。如果閉門不出能治愈長穀桑的童年陰影,我是願意的。”

    目暮警部忍不住問“請問,你們之間是什麽關係呢?”

    “摯友,我們是關係親密的摯友。”

    彌生說完,連忙道“對了,還有個誤會要解釋清楚。謝謝你們的貼心舉措,但我真的不恐男的。”

    不知為何,他不解釋還好。一解釋,大家看他的目光愈發複雜,還摻雜了幾分奇怪的歎息和同情。

    搜查房間的伊達航和高木涉,找了一圈後,回來向目暮警部匯報“報告警部,房間一切正常,沒有危險物品……也沒有第二個人的居住痕跡。”

    最後一句話,伊達航把聲音壓得很低。

    可惜房間太過安靜,久野彌生還是聽到了。

    彌生順勢道“長穀桑的臥室在樓下,他每天都會過來和我一起坐一會兒,但不會留下過夜。”

    高木涉脫口而出“你們不是情侶麽?都這樣了,竟然還不同居?”

    彌生?!

    彌生強調道“我們不是情侶,是摯友!”

    有人猶豫著,小聲地說“現代社會很開放的,我們警察不歧視同性戀……”

    彌生麻了。

    他看了看警察們的神情,麻木道“這樣嗎,那就好。其實我跟他搞柏拉圖。”

    大家這才露出“我就說嘛”的釋然神情。

    彌生“……”

    算了算了,反正被自願強製愛的是小室友江,不是他久野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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