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隊走出警局門口的黑手黨老大，目光不可避免的被一輛停在陰涼處的豪華加長版黑色轎車所吸引。
    黑金色車身輪廓順滑，流暢精細外殼像條優雅搖曳的名貴遊魚。
    加長版車身卻不會給人昂長的視覺效果，反倒是衝擊性十足，含著蓄勢待發，離箭之弦的迅猛。
    所有人的目光卻被線勾住似的，一致盯向連號的車牌。
    熟絡的氛圍瞬間冷卻，所有黑手黨老大們都下意識收斂了動作，拘謹的挺直腰板。
    表情嚴肅的看向車窗，斑駁樹影間隙投射的絲縷陽光，不足以透過墨色單麵透視車窗。
    “是她吧，”局促的開口聲不大，但精神緊繃的各位都聽的明顯。
    “沒錯，【熱情】組織的老板，以及所有黑手黨共同的教父，莉莎莉莎。”
    深沉語調的這位手攥的很緊，說話聲字句斟酌，唯恐有紕漏。
    “各位，都是經過大風浪的，我們可不能丟份。
    這副小學生見到老師，老鼠見到貓的唯諾感，可不應該有。
    放輕鬆點，教父還能平白無故把我們殺了不成。”
    明明慫的無以複加，但這番話卻說的是如此的道義凜然，慷慨激昂之際。
    詭異的為各位黑手黨大佬增添了勇氣。
    “沒錯。”
    “好樣的。”
    “有道理。”
    響應者雲集。
    “沒錯，不做虧心事，不怕鬼上門，各位又沒有幹啥，怕教父做什麽。”
    此話一出，比喝彩聲更加震耳欲聾的沉默籠罩了眾人。
    黑手黨不做點虧心事，還叫黑手黨嘛。
    或多或少罷了。
    就算自己幹淨，誰又能保證下屬和下屬的下屬都沒有汙點。
    莉莎莉莎不受待見是有原因的。
    黑手黨洗白轉型途中，領頭的肯定是希望和過去切割的幹幹淨淨，好一躍晉升成明麵人物。
    可底下的人總有不情願的，過去耀武揚威，現在夾起尾巴當文明人。
    不得勁。
    執行不到位是自古以來的難題，於是，下麵的自發性的開始陽奉陰違。
    在桑塔納當教父的時期，遇到這種情況，都是早發現早治療，立馬敲打，在沒有釀成大禍前及時預防。
    莉莎莉莎不同，她是真的被迫坐在這個位子上。
    平時遇到點無關大雅的小事，莉莎莉莎不管，等到事情像腐爛的傷口一樣深入骨髓。
    莉莎莉莎不出手則已，一出手雷霆之勢，本著斬草除根來了。
    被盯上的，輕則破財抓人，元氣大傷，重則從頭清算罪責，家族就此除名。
    這誰遭得住。
    要不是後來大多時間都是西撒在主事，各位黑手黨早就搬遷意大利了。
    惹不起還躲不起？
    因為莉莎莉莎外出時，大多數時間都乘坐加長黑色轎車，所以各位黑手黨大佬都刻意記下該品牌的車子。
    特別是那顯著的車牌號。
    遇到了後，有多遠跑多遠。
    甚至有人偷偷起外號，稱該車為“報喪的烏鴉”，“黑色死神”。
    外號得到廣泛傳播。
    在路人詫異的目光中，這群西裝革履的黑手黨大佬們在警局門口躊躇，等待了一會，見莉莎莉莎車沒開門走下人。
    “不是來找我們的。”
    “看起來，好像是在等【熱情】組織的其他人。布加拉提作為可能接班的二號人物，的確有可能讓莉莎莉莎見他一麵。”
    默契放鬆下來的諸位對視一眼，紛紛道別。
    沒過多久，各位黑手黨老大又紛紛到來了，帶著鞭炮和小弟撐場麵。
    不知道是誰心思活躍，想著提前交好布加拉提，特意慶祝對方出獄。
    這下其他人坐不住了，你一個人表現，是不是顯得我們很沒眼力勁。
    特別是莉莎莉莎還在這裏，誰不想表現一下，進步一下。
    於是來的人越來越多。
    最後一小撮人也坐不住了，領導可能記不住誰來了，但共襄盛舉的時候，誰沒來可是在小本本上記得一清二楚。
    還有湊熱鬧的，不明真相的吃瓜群眾。
    問訊趕來的記者。
    整個警局門口，一副勃勃生機萬物競發，鑼鼓喧鬧，鞭炮齊鳴的熱鬧場景，看的莉莎莉莎咬牙切齒。
    這場景——黑手黨成員出獄，手下在警局門口排隊歡迎。
    蹬鼻子上臉，貼臉嘲諷開大，是覺得自己這幾年過的太痛快，還是飄了。
    跑到警局門口來找事的？
    掏出手機，莉莎莉莎隨意打出了句“該幹啥幹啥去”意思的話，群發。
    指尖敲著包裹黑絲的長腿，莉莎莉莎琢磨了下，叫布加拉提在後門走，不要鬧出動靜。
    她可不想要布加拉提剛出道積攢的好名聲，被不相幹的人所破壞。
    暫時低調點挺好。
    手機嗡嗡的響聲，是收到訊息的黑手黨老大，詢問還有何指示。
    波波的妹妹，身穿女仆裝的雪莉隔著淡色車玻璃，看著一大群人走了又去，摸不著頭腦的樣子，笑個不停。
    還不小心碰到了車喇叭，滴滴滴聲音響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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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緩勻氣別笑了，開車去警局後門，東方古代有燈火戲諸侯博美人一笑。
    你這笑聲，城底下的諸侯聽到了，怕不是以為蠻族跑到城牆上，已經把城池攻下來了。”
    雪莉笑的更起勁了，好半晌才收斂表情緩過來，啟動車輛，走出人潮後停車。
    扭頭，雪莉探頭探腦，臉上擠出矯揉造作的樣子。
    “那，剛才算不算莉莎莉莎為了我表演燈火戲諸侯，好感動。”
    “剛剛就你笑的聲音最大，還感動。
    誠信看我笑話是不是。”
    聽到莉莎莉莎的聲音，雪莉吐了吐舌頭，扭過頭不好意思說了。
    沒一會，布加拉提從警局後門走出，驚歎的看向警局門口的人潮。
    發現大家都在好奇的圍觀。
    但因為黑手黨的主要成員都被訓斥回去，後來者也不明白大家為什麽聚成一堆。
    本著來都來了的精神，既然大家都不回去，多呆一會也無妨。
    直到交通堵塞嚴重，才在交警疏理指揮下暢通。
    布加拉提也看到了莉莎莉莎的車輛，態度拘謹的登上車。
    布加拉提莉莎莉莎的了解不算多，正確來說，整個組織都對莉莎莉莎的訊息知之甚詳。
    不等莉莎莉莎詢問，目光下移看向自己膝蓋的布加拉提，一言一行的匯報關於福葛的處置情況。
    當布加拉提說到要聽任福葛自己內心選擇時。
    莉莎莉莎主動插話。
    “你有沒有想過，他可能根本做不出選擇，矛盾自始至終貫徹著福葛的全部。
    抉擇對他而言是一種困難的事，麵對未知和已有的取舍，對於瞻前顧後的他來說。
    還是太難了。
    他的談吐和智慧，讓你忽略了本質上他思緒不成熟的現狀。”
    莉莎莉莎這麽說著，突然沒了動靜。
    布加拉提順著她的視線，跨過淺色車窗，看到了心不在焉的福葛，在路邊抓耳撓腮。
    “你把他從家族的內耗旋渦中撈出，又親手讓他陷入兩難。”
    “當初西撒是如此讓我做出的選擇。”
    布加拉提說的的陳述句，更像是尋求答案的疑問。
    “你的思想足夠成熟，甚至要比大多數渾渾噩噩不知為何的成年人要明白自己的未來。
    懂得規劃自己。
    福葛的性格，如果沒有你的幹預，脫離家族後必然山窮水盡，在社會上難以生存。
    這樣，你向他拋出橄欖枝時，他才會毫不猶豫的做出選擇。
    此刻，在家族中已經沒有心結的福葛來說。
    是否加入【熱情】組織，是一場單項選擇。
    非此即彼，哪怕冷漠，但能勉強度日的家族，和未來撲朔迷離的【熱情】組織，二選一。
    如何取舍很困難的。”
    布加拉提若有所悟的望著福葛。
    雪莉扭動車鑰匙，踩踏離合踏板掛擋，車平穩的啟動，駛過人群。
    “如何處理，全都看你了，”莉莎莉莎麵無表情，聲音裏帶著即將下班的雀躍道。
    “我會逐步放開組織的業務，你和茸茸相處的不錯，以後互相協助。
    【熱情】組織是憑借著申明正義的理想建立的，也因此受到市民的擁護，無數人為之推崇。
    業務最多也是在律法的邊緣開展，是人們心照不宣無法杜絕的領域。
    希望你不忘初心，不要把積攢的名聲毀於一旦。
    等到哪天工作累了，也可以考慮接班人。
    不過我想，類似【熱情】組織類似的存在，無法在社會上立足的時候。
    整個社會都不在需要的時候，才是真正的好時代。”
    一路聊到【熱情】組織總部下車，布加拉提麵對手中勢力範圍的資料，才真正有了實感。
    出人意料的是，莉莎莉莎看似對教父的工作不放在心上，所有的布置卻門清。
    用人的風險要害，其他黑手黨的勢力黑幕，甚至比對方還要清楚。
    大概，這就是你可以擺爛，但你不能真菜的詮釋。
    招呼好布加拉提和茸茸一起協商事宜後，莉莎莉莎撤了。
    這次是真的堵門去了。
    她不是心眼小，但有幾個暗中誹謗，給莉莎莉莎起外號什麽的。
    總要為自己討個公道。
    不是說“報喪的烏鴉”，“黑色死神”嘛。
    把車子往傳的最凶的黑手黨總部大廈一停，抽身走人。
    什麽時候莉莎莉莎滿意了再開走。
    以前是莉莎莉莎出於不能亂發脾氣的考量，選擇任由他人說。
    現在好不容易要退休了，不能白白受這冤枉氣。
    三天後，如莉莎莉莎所料，福葛根本無法選擇自己何去何從。
    交接工作累的心神俱疲的布加拉提，也想明白了。
    誰說一定要加入【熱情】組織了，靈活點處世也行。
    福葛便以朋友的身份留在布加拉提身邊，和普通的黑手黨保持距離，又利用自己的身份，便利幫助布加拉提。
    最近幾天，布加拉提很忙的原因不隻是交接。
    還有警方的盤問。
    被西撒刺激的，局長開展的大規模清查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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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加拉提忙得團團轉，他是可以穩坐高台，聽從下屬匯報。
    但是出於責任心，布加拉提總是無法安穩的停下腳步。
    這一查，【熱情】組織內部，和其餘的黑手黨組織，還真的查出不少汙穢。
    “告訴我，你的上線是誰，毒品是怎麽運進來的？”
    布加拉提站在痛哭流涕之人的麵前，對方跪在地上，淚水啪嗒啪嗒的湧，磕頭說著。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隻是一眨眼，不，我甚至都沒有眨眼，桌子上就出現了一台手機，手機裏傳來短信。
    告訴我毒品埋藏地點，我依靠平時的渠道銷售。
    他許諾我一成的收益，我，我後悔了，給我一次機會，我愧對，嗚嗚”
    抽泣的噪音中，布加拉提隨手用拉鏈縫住了這家夥的嘴。
    心底多少有了猜測，布加拉提拿到了那台引誘人墮入地獄的手機。
    在掌心掂量了下，微沉。
    上一次見到這樣式的手機，還是幾年前的海上，西撒用泡泡唬的父親找不到北。
    傻乎乎的加入【熱情】組織。
    時隔境遷好幾年了。
    最近電話案卻是越發的猖獗，如布加拉提所料想，內部程序簡單的堪稱簡陋。
    沒有一點留痕曆史通訊記錄。
    正在按鍵的布加拉提，突然感受到，掌心的手機溫度急速上升。
    預感到不妙的布加拉提，身後忽的浮現出【鋼鏈手指】的殘影。
    【鋼鏈手指】的拳鋒在牆上滑動，金邊的拉鏈撕開牆麵，漏出對麵無人的死胡同。
    灼熱的手機在拉鏈的縫隙中丟了出去，【鋼鏈手指】指尖自下而上的合攏拉鏈，在僅剩一絲視線的距離時。
    高溫鼓包的機身終於爆炸，碎掉四散的殘片，地雷碎片般炸開。
    布加拉提心有餘悸的鬆了口氣，低頭看了瞄背叛者，嘴巴被拉鏈縫住的家夥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嗚嗚嚎叫。
    解除拉鏈，布加拉提招呼屬下，把這個家夥交到警局，如實查辦。
    順手，布加拉提撥通了自己的手機。
    福葛在另一頭接聽。
    “要小心，遇到遙控操縱人的手機，不要碰。”
    “會爆炸對吧，”電話那頭的福葛搶台詞道。
    “你遇到了？還好嗎，傷亡怎樣。”
    回答布加拉提關心的，是福葛自鳴得意的笑聲。
    “好的不得了，看到手機不對勁，我立馬讓【紫煙】用身子幫我擋下，無人受傷。
    甚至連【紫煙】都老實了不少。”
    【紫煙】是憑汲著永遠無法平息的怒火誕生，受到的傷害不返還本體。
    布加拉提皺眉訓斥，“你瘋了？【紫煙】手骨的膠囊，萬一有個好歹，近距離泄露，第一個死的就是你。”
    福葛洋洋自得的表情凝固，沒了動靜，心裏一陣後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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