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卡的掙紮毫無意義，他此時的狀態如同一屁股坐塌了凳子麵，手腳被樹杈支撐著肘部，沒有著力點。
    樹冠上晃蕩一會後，青蔥落葉飄落地麵，毫無影響。
    茸茸的目光注視在空中飄零的落葉上，搖了搖頭，不做理會。
    混混裏的老油條子，嘴上放狠話，但真到了執行的時候，瞻前顧後，恨不得慫恿他人，自己美美隱身。
    茸茸，魯卡，【黑色安息日】，三人間詭異的平和起來。
    主動權掌握在茸茸手裏。
    一輛車逆著逃離的人群緩緩駛入停車場，最終在門口刹住。
    魯卡眼睛一亮，周圍聚集的人越多，他的安全越有保障。
    開進來的車並沒有進入大門，隻是停在門口，不做聲響。
    駕駛座上的人是布加拉提，他收到茸茸的指令，特意去了趟醫院和玩具店。
    布加拉提注意到了茸茸身邊的險境，謹記手機上囑托的他，並沒有貿然靠近。
    車門打開，布加拉提操縱著遙控玩具車，玩具車上栽著帶有醫用符號的密封無菌箱子。
    魯卡麵無表情，沒吭聲，實則心裏慌的要死，他憂心的盯著駛近的玩具車，本能的從車上的箱子中感到威脅。
    “喬魯諾，我想了想，我們沒必要拚個你死我活，這樣，讓我走，我保證不再糾纏你，和解吧。”
    “你的態度讓我想起了契訶夫筆下的《變色龍》，外界變化下靈活調整自己的底線，是嗎？”
    魯卡搞不懂那些亂七八糟的，他隻知道玩具小車是茸茸叫來的，一旦靠近準沒好事。
    下定決心，不再小打小鬧，魯卡扭斷了樹杈，一躍而下。
    一陣天旋地轉，想象中內髒破碎翻江倒海，四肢劇痛沒有發生。
    魯卡四肢裹纏了一圈圈堅韌的藤蔓，墜著魯卡懸停在半空。
    早有準備，所以茸茸有恃無恐。
    但這個高度剛剛好讓【黑色安息日】觸碰，宛如陰影中為吸血而瞬間撲上來的大蝙蝠，隱沒在破鬥篷中的爪子穿透了魯卡的胸脯。
    挖出來心髒。
    魯卡嘴裏發出一陣歇斯底裏的慘叫，但哀嚎中他的嘴又忍不住的上揚，瘋了似的狂笑，四肢懸在半空，頭朝下的他，梗著脖子抬頭。
    預要親眼目睹茸茸的死樣。
    茸茸很平靜的與魯卡對視在一起，他的胸口似薄雪蒸發，緩慢消失中。
    心髒是血液循環的 “泵”，失去動力來源的血液驟然沒了動力，僅靠慣性短暫流動後完全停滯，氧氣和營養供應徹底中斷。
    大腦對缺氧最為敏感，很快就會對身體造成不可逆轉的損失。
    見茸茸直挺挺的站著，胸口重新獲取到心髒的魯卡，露出得意的笑。
    “你輸了，喬魯諾，下地獄吧。”
    【黃金體驗】沒有多廢話，走近魯卡，又是一拳穿胸，學著【黑色安息日】，捏碎了魯卡胸口那顆嶄新的心髒。
    痛感又一次上湧，魯卡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感。
    短昏厥感上湧，視覺模糊、耳鳴、劇烈的瀕死感，完全的無意識即將取代理智。
    【代價你償】能夠將魯卡的傷勢，標記到認定的敵人身上。
    但這一次，替身傳來的感覺卻是無，水泵無法從幹涸的河床中汲取水分。
    【代價你償】也沒有辦法從心髒缺失的喬魯諾身上，置換傷勢，獲取心髒。
    “你瘋了，”魯卡先是驚愕，接著腦海中自以為是的想明白一切，更多的是難以言說的憤怒和恐懼。
    “至於嗎？我搞懂了，雙輸好過單贏，你寧可同歸於盡，拉著我一起死，也不肯接受我的投誠。
    何必呢。”
    欲哭無淚的魯卡左右環視，要找出下一個寄生的替身，用對方的身體，以此償還自己的傷。
    沒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圍觀群眾，在遇到鮮血噴湧的時候，紛紛逃離。
    大家不想參與到黑幫的火拚中。
    距離最近的人，竟然是停車場門口的布加拉提，但距離已經超過射程。
    “嗬嗬，”茸茸笑了，接著開口，平淡的語氣中蘊含著一絲送葬的意味。
    “不用了看了，會死的隻有你一個人。”
    茸茸拆開玩具車上的密封保險箱，裏麵是一顆人造機械心髒。
    【黃金體驗】出手，生命能量作用下，機械心髒融入到茸茸胸口。
    缺氧的胸悶感瞬間消失，茸茸鬆了口氣，看向魯卡。
    這隻是他的實驗，傷勢轉移表達起來，更像是用茸茸的身體組織去更替魯卡的身上。
    為了驗證猜想，茸茸做了小小的實驗，趁魯卡不注意，扯下自己的左手食指，並在魯卡的左手食指上留下劃痕。
    劃痕細微，魯卡沒有察覺，但於此同時，因為茸茸的食指已經沒了，魯卡食指上的劃痕依舊存在。
    【黃金體驗】下一秒就重新接上了茸茸的手指。
    現在，魯卡的心髒沒了，茸茸的心髒同樣也沒了，人工心髒雖然在，但看起來，機械輔助的心髒，並不會被【代價你償】認定為人體組織。
    左頭右轉，找不到替死鬼的魯卡，頭終於無力垂下，唯一的動靜。
    是胸口嘩啦啦如屋簷雨滴落的血液。
    血滴在了那柄鐵鍁上，一如既往的染紅表麵。
    敲碎過人骨，割斷過四肢，曾經為無數人挖墳埋人的鐵鍁，最後一個掩埋的，是自己的主人。
    布加拉提手捏在方向盤上，鬆了口氣，下車避開影子，朝茸茸的方向趕去。
    茸茸將注意力放到樹影下的【黑色安息日】身上。
    大蝙蝠一樣，鬥篷縮手縮腳的【黑色安息日】，卻像是聽到了召喚，沉沒於影子中。
    再也沒有出現。
    茸茸都做好了摧毀影子載體的打算，撤回自己的能力，讓樹苗重新變成地麵，一切複原後。
    太陽浴下的【黑色安息日】將不攻自破。
    “敵人消失了？還是在周圍窺探？”
    布加拉提跑到茸茸身邊，接手防衛工作。
    藍白色拉鏈裝飾的【鋼鏈手指】出拳，打在影子上試探，卻沒有反應。
    “小心點，”筋疲力盡的茸茸癱坐在地上，收回替身能力，樹苗萎縮變成地麵，但遲遲不見【黑色安息日】出現。
    布加拉提又警惕探了探魯卡的影子，沒有反應。
    他苦惱的沉吟。
    比家裏的蟑螂更可怕的，是眼前的蟑螂轉眼功夫消失不見。
    茸茸在鼓搗自己的心髒，【黃金體驗】賦予石塊生命力，擬造出一顆無排斥的健康心髒。
    挖出機械的人工心髒，快速更換。
    失血和精神力耗盡，茸茸臉色煞白，安全後的環境，還是讓茸茸鬆了口氣。
    “遠距離自動操縱替身，本體不應該察覺到劣勢如此之快，更不可能探知到戰鬥的進度。”
    布加拉提下定結論。
    “那，”身體疲憊，茸茸腦袋異常清醒，“隻有一種可能了，我們的一舉一動都在替身使者的目光下。
    魯卡求助的消息是無延遲秒回的，對方在看戲。”
    一語中的，茸茸和布加拉提不約而同的看向懸在停車場上方的監控，紅點點的光閃爍著。
    “被發現了呢，”監獄裏，從顯示器裏看到對視後，波爾波寬大的身軀後仰，下意識戲謔的笑了笑。
    “看起來，此地不宜久留。我要盡快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