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有好幾次，他的視線都開始模糊。
    眼睛因為長時間瞪大，又幹又澀，眼淚不自覺地流了下來。
    混著汗水，在臉上留下一道道狼狽的痕跡。
    “撐不住了就說一聲，別硬扛！”教官的聲音再次傳來，帶著一絲關切。
    人家也知道，這哥們是全軍標兵，是給一群將軍當教官的男人。
    不說別的，先把關係打好。
    易揚咬著牙，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他知道，自己不能放棄。
    旗杆頂端的國旗還在飄揚，那鮮紅的顏色就像一道光，支撐著他。
    “擎旗手不僅要有力氣，更要有毅力，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難，都要把國旗穩穩地舉著，這是責任，也是榮耀。”
    風卷著雲絮在訓練場上空盤旋，易揚掌心的汗已經浸透了手套，指節因為死死攥著旗杆底座而泛出青白。
    他深吸一口氣，將所有的疲憊都壓在心底，重新調整姿勢，雙腳踩得更穩，如同在地麵紮下兩根鋼釘。
    手臂的力量也重新分配均勻，讓晃動的旗杆漸漸穩住了些。
    風還在扯動旗杆，發出“嗚嗚”的低鳴，可他的眼神卻越來越堅定。
    又過了大概半個小時，天邊的烏雲開始慢慢散開，露出一小片泛著淡藍的天，風也終於有了減弱的跡象。
    原本狂躁的風漸漸變得溫和起來，不再像之前那樣猛烈地扯動旗杆，隻在旗麵上掃過，留下輕輕的“嘩啦”聲。
    旗麵也從之前的緊繃變成了輕輕飄動。
    “小易營長，你加油啊！我們這群老骨頭就先回去休息嘍。”
    一群將官從易揚旁邊路過，走在最前麵的李將軍拍了拍他的肩膀。
    掌心的溫度透過作訓服傳過來，帶著長輩般的暖意。
    易揚沒回頭，隻從喉嚨裏擠出一個“好”字，手臂卻又加了幾分力。
    這些將軍們剛結束訓練，就來國旗下看他。
    不得不說，老小子就是懂事。
    比自己一營那群臭小子懂事多了。
    “喲，這小子還跟旗杆較上勁了？”緊隨其後的王將軍停下腳步，雙手背在身後，目光落在易揚穩如磐石的站姿上。
    嘴角勾起一抹讚許的笑，“這份韌勁，我看行。”
    旁邊的張將軍湊過來，指著旗杆頂端的國旗，聲音裏帶著幾分感慨。
    “你看這旗，風大的時候他沒讓它歪，風小了他也沒敢鬆勁，就衝這點，比去年那批新營長穩多了。”
    易揚額角的汗順著臉頰往下淌，滴在衣領裏。
    別誇了大爺們！誇得我汗流浹背了。
    他能感覺到將軍們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那不是審視，是期待，是軍人之間最直白的認可。
    “小易，我跟你說，當年我在邊防的時候，比這風還大的天，我抱著界碑站了三個小時，最後腿都麻得站不起來。”
    李將軍又開口了，聲音裏帶著回憶的沙啞，“但你知道為啥能撐住不？因為身後就是家，手裏攥著的，是咱們的根。”
    易揚這次說話了。
    “報告將軍！易揚明白！手裏的旗杆，就是軍人的擔當！”
    此時的教官已經默默的退到了五米之外。
    開玩笑！沒看見人家全軍標兵正在跟一群將軍聊天嗎。
    就這一群將軍都熱臉貼冷屁股！
    人家全軍標兵根本不搭理這群將官。
    這摯旗手教官一邊看著，一邊露出羨慕的神情。
    “好！說得好！”王將軍拍了下手，語氣裏滿是讚賞，“就該有這股子勁頭！你現在練的不是臂力，是心性！”
    “以後真到了戰場上，比這難扛的事兒多了去了，沒點硬心性，怎麽帶兵？”
    張將軍也點點頭，往前走了兩步，仔細看了看易揚的姿勢，伸手調整了一下他的肩線。
    “肩膀再沉一點，別繃得太僵，力量要沉到腰上，這樣才能持久。”
    “你小子體力好，但別光顧著硬扛，得會用巧勁，懂嗎？”
    靠！你一說這個我就來勁了。
    必須持久。
    “是！謝謝將軍指導！”易揚立刻按照張將軍說的調整姿勢。
    果然感覺手臂的酸痛減輕了些，腰腹的力量像是被調動起來。
    順著手臂傳到旗杆上，原本還有些微晃的旗杆，現在穩的一批。
    “這就對了嘛，打仗要懂戰術，練基本功也得講方法。”
    張將軍拍了拍他的胳膊，“我看你這架勢，再撐一個小時沒問題？”
    “小意思！”
    “哈哈哈，這股子衝勁我喜歡！”不遠處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
    趙將軍大步走過來，“我剛才在機關樓就看見這邊熱鬧，原來是你們在給小易打氣啊。”
    李將軍笑著回頭“老趙，你來得正好，快看看咱們這小易營長，是不是塊好料？”
    趙將軍走到易揚麵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目光最後落在他攥著旗杆的手上。
    手套已經被汗浸得變了色，指關節卻依舊繃得緊緊的。
    他突然伸出手，在旗杆上輕輕推了一下，力道不大，帶著幾分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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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揚心裏一緊，手臂瞬間發力，旗杆紋絲不動。
    趙將軍挑了挑眉，又加了點勁，可旗杆還是穩如泰山。
    他收回手，滿意地點點頭“不錯，定力夠。”
    “報告趙大爺！我沒有短板！”易揚的聲音依舊洪亮，隻是額頭上的汗又多了一層。
    順著下頜線滴在地上，暈開一小片濕痕。
    趙老頭天天偷易揚的煙抽。
    易揚還把自己治咳嗽的含片也一起分給趙老頭。
    倆人好像忘年交似的。
    他倆的關係已經好的不能再好了。
    “說得對！”王將軍接過話茬。
    “現在部隊裏就需要你這樣的全能型幹部。”
    “我聽小滿說你最近在琢磨新的戰術訓練方法，怎麽樣，有眉目了嗎？”
    易揚思索了一下。
    小滿是誰啊？
    媽的，滿廣誌那個老登啊。
    輩分變得這麽低了啊！
    提到戰術，易揚的眼睛亮了，連帶著疲憊都減輕了幾分。
    “已經有初步方案了，主要是針對城市巷戰的協同作戰，以後想在全營進行試點訓練，到時候想請您來指導！”
    “好啊！”王將軍笑得更開心了。
    “我就喜歡這種敢想敢幹的年輕人！到時候我一定來，要是方案好，我還幫你在旅裏推廣推廣！”
    張將軍在旁邊補充道“不過你也別太急，搞訓練要循序漸進，別為了追求效果讓戰士們受傷。”
    “安全永遠是第一位的，知道嗎？”
    “是！我已經跟衛生隊溝通過了，試點訓練的時候會安排醫護人員全程在崗，確保戰士們的安全。”
    易揚認真地回答。
    “你這太偏心了！一直讓他去指導，你不讓我們去指導。”劉將軍說道。
    易揚笑了笑“大家都去！我到時候給您們挨個打電話。”
    “那行！”
    趙將軍看了看表，對眾人說“行了，咱們也別在這兒圍著了，小易還得訓練，咱們在這兒影響他。”
    他又轉向易揚，語氣變得嚴肅了些。
    “小易，記住，軍人的每一次訓練，都是為了在戰場上能多一分勝算，能多保護一個同胞。”
    “別辜負了身上的軍裝，更別辜負了頭頂的國旗。”
    “是！易揚絕不辜負！”
    李將軍最後拍了拍他的肩膀“加油，我們等著看你的好成績。訓練累了就歇歇，別硬撐，身體是革命的本錢。”
    “晚上記得找我來！我還等著抽你煙呢！”趙老頭悄悄的在易揚耳邊說道。
    “知道了，你個老頑童！”
    一群將軍漸漸走遠，腳步聲在訓練場的水泥地上回響。
    他重新將目光投向頂端的國旗，風已經完全停了，陽光透過散開的烏雲灑下來，落在國旗上，讓那抹鮮紅顯得格外耀眼。
    就在這時，又有幾位將軍從辦公樓的方向走過來，為首的是八十一集團軍政委。
    陳將軍剛開完視頻會議，手裏還拿著文件夾，看到易揚，立刻加快了腳步。
    “小易，還在練啊？”陳將軍的聲音很溫和，帶著政委特有的親和力。
    “剛才李將軍跟我誇你呢，說你韌勁足，心性穩。”
    “報告政委！我還能再撐一會兒！”
    陳將軍笑著擺擺手。
    “別這麽拚，我剛才在樓上看了你半天，你這姿勢就沒怎麽變過，胳膊不酸嗎？”
    “有點酸，但能堅持！”易揚咬著牙說。
    手臂上的肌肉已經開始微微顫抖，可他卻沒打算放棄。
    “我知道你想證明自己，”陳將軍的語氣軟了些。
    “剛當上營長，壓力大，想做出成績，這很正常。”
    易揚大腦有些宕機了。
    政委！你真的這樣想嗎？
    你真的好懂我呀。
    我發現你比我還要懂我自己。
    ber……易揚能有什麽壓力？
    他現在最大的壓力就是每天給他爹打電話，老媽都在一邊催婚。
    政委接著說道。
    “但你也要知道，一個好的營長，不僅要自己能力強，還要會帶隊伍，會關心戰士。”
    “你看你，這都練了快兩個小時了，還沒吃飯吧？”
    易揚點點頭。
    “報告政委，訓練結束再吃也不遲。”
    “那可不行，”陳將軍皺了皺眉，從口袋裏掏出一塊巧克力，遞到他麵前。
    “先補充點能量，別低血糖了。你要是倒下了，摯旗手誰來上？”
    易揚看著陳將軍遞過來的巧克力，包裝紙在陽光下泛著金色的光，心裏竟然還有負罪感。
    我不跟政委解釋一下，良心真的過得去嗎？
    在經過了一陣長達035秒的思想鬥爭之後。
    他決定。
    將不要臉，貫徹到底。
    他還是接過巧克力，說了句“謝謝政委。”
    “趕緊吃了，”陳將軍看著他剝開包裝紙，把巧克力塞進嘴裏，才滿意地點點頭。
    “我聽說你最近經常加班到半夜，跟你們指導員一起整理訓練數據？”
    “是，”易揚嘴裏含著巧克力，聲音有些含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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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個戰士的情況不一樣，得根據他們的短板製定針對性的訓練計劃，這樣才能提高我們營的戰士留在閱兵村的幾率。”
    “你的想法是對的，”陳將軍讚許地說。
    他現在很慶幸易揚這個臭小子是八十一集團軍的營長！
    怎麽這麽能幹呢？
    “但也要注意休息，別把自己熬垮了。你要是累倒了，戰士們會擔心的。”
    “我昨天還跟你們旅長聊，說你是個好苗子，就是太拚了。”
    易揚點點頭“謝謝政委關心，我以後會注意的。”
    “你猜你們旅長說啥？”
    “啥啊？”
    “他說你得趁著年輕使勁拚！你這個年紀，正是拚的年紀。”
    陳政委笑了笑“不過我不認同他的觀點，你該休息就要休息。”
    “好的，我一定注意！”
    “這就對了，”陳將軍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還有個會要開，就不跟你多聊了。
    “記住，訓練要勞逸結合，別硬撐。有什麽困難，隨時跟我或者咱們軍裏其他領導說，我們都會支持你的。”
    “是！謝謝政委！”易揚敬了個軍禮，看著陳將軍走遠，心裏的疲憊好像被巧克力的甜味衝淡了不少。
    他咬了咬牙，重新舉起旗杆。
    調整姿勢，手臂的力量再次凝聚
    這群將軍這麽一說，他現在都不好意思偷懶了。
    你要是一個將軍說一兩句，他還能偷個小懶。
    現在一群將軍說了一大堆。
    這讓他怎麽偷懶？
    陽光越來越暖，灑在訓練場上，也灑在易揚的身上。
    他緊緊盯著頂端的國旗。
    唉……今天的訓練隻是開始，以後還有更多的挑戰啊………
    希望以後，這群將軍沒事少來。
    現在弄得自己都不好意思偷懶。
    明天肯定會更累的！
    不過沒事……他身後有一群支持他的將軍，有一群信任他的戰士，更有一麵永遠飄揚的國旗。
    那是他的信仰，是他的力量源泉。
    易揚盯著國旗，腦海裏思緒萬千。
    這兩天是不是給老爸新買的釣魚竿就到了？
    好像是。
    怎麽還不到時間啊？
    算了吧，極限就是用來突破的。
    再過101novel.com分鍾我就休息。
    又過了一個小時，易揚的手臂已經開始發麻，汗水浸透了他的作訓服。
    可他依舊沒動，依舊保持著筆直的站姿，依舊緊緊攥著旗杆。
    因為他腦子裏還在想！
    再過101novel.com分鍾我就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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