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楊諾的質問，蘇蓁蓁卻表現得異常坦然。
    她神情一肅，收斂了先前那副嬌媚姿態，正色道：
    “是，確是如此，
    在蓁蓁想來，前輩您的宗門這初臨這四嶽之地，必然有太多顧及不到的地方，缺乏可以使喚的人手。
    不如就讓蓁蓁成為您的人，替您留意韻音城的一舉一動。”
    “而蓁蓁有了您作為靠山，便也不再是無根的浮萍，不必終日擔心遭人窺覷，
    更不用害怕不知何時就被族中當作禮物送予他人。
    前輩放心，蓁蓁自認尚還有幾分能力，定不會讓您失望的。”
    楊諾眉頭一挑，注視著眼前這個神色認真的女子，她的話語說得非常巧妙，強調的是她自己，而非聚寶樓。
    “可我有的是更好的選擇，為什麽非要選擇你？”
    “確實，前輩自然有更多、更好的選擇，但那些人無不與原有勢力牽連甚深，不會全心全意為您做事，蓁蓁拿不出什麽令前輩心動的籌碼，但蓁蓁也跟其他勢力，包括家族，也沒有太多的牽連，能夠全心全意為前輩做事，蓁蓁真的很需要前輩的支持和庇護，若得前輩成全，蓁蓁定當竭盡忠誠，萬死不辭，還請前輩成全！”
    說罷，她起身來到楊諾身前，深深鞠躬，身體維持前傾的姿勢，靜候他的回應。
    楊諾仔細打量著身前的女子，
    若她方才仍以媚態相誘，拿身體作籌碼來誘惑於他，便是在把他當作一個貪欲好色之徒來輕視。
    說不得就要給對方一點教訓了，但偏偏卻是這副認真坦誠的模樣，反倒是讓楊諾對她更高看了幾分。
    仔細想來，他也確實需要一些人手替自己辦事。
    也正如蘇蓁蓁所說，其他的人或許辦事能力更強，但他也並非對方唯一的選擇。
    唯有像她這般，本身身如浮萍、受人覬覦，一旦跟隨便再無退路的人，才是當下最適合作為眼線的人選。
    沉吟片刻，他看著依舊躬身未起的蘇蓁蓁，終於開口說道
    “我時間緊迫，可沒太多時間見他們。”
    蘇蓁蓁聞言，知道楊諾這是默許他她去通知了，大喜道
    “蓁蓁明白，這就去通知他們以最快速度趕來！”
    說罷，便恭敬地退出了房間。
    …
    不多時，韻音城中大小勢力話事人，總計十三位修士，便齊聚在了聚寶樓內。
    城主烏白英此刻隻覺額角冒汗，偷偷抬眼望向坐在上首的那位年輕修士，對方不過金丹後期，與自己境界相當，卻是渺雲山首徒，身份截然不同。
    心中一陣惶恐，想不通這渺雲山大弟子怎麽就突然到了他這韻音城了，竟連一點風聲都未曾聽到。
    在他身後的十二人皆是如此的惴惴不安，此地方才易主，正統新主就突然來人，他們個個內心忐忑，如履薄冰。
    屋內氣氛凝重，落針可聞。
    烏白英心中飛速盤算著，試圖從這突如其來的會麵中揣摩出些許蛛絲馬跡。
    就在這時，他眼角餘光瞥見侍立在楊諾身後那道婀娜卻沉靜的身影，這不正是聚寶樓的蘇蓁蓁嗎？
    她怎會站在那位渺雲山首徒身後？而且還是一副恭敬順從的模樣？
    不僅是烏白英，其餘幾位話事人也陸續注意到這個細節，心中頓時掀起驚濤駭浪。蘇蓁蓁在韻音城是出了名的美人，也是眾人皆知的、被其家族視為可交易籌碼的“花瓶”，往日裏他們可沒少談論過這朵嬌花將來究竟會被送入哪位大能的帷帳。
    她何時竟攀上了渺雲山的高枝了？
    就在眾人心思各異、驚疑不定之際，楊諾緩緩抬起眼皮，目光平淡地掃過眾人。
    “人都到齊了？”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經意的淡漠，好似在場的眾人對他來說都是無關緊要的螻蟻。
    “上師，韻音城境內各家主事之人均已在此。”
    烏白英連忙上前一步，恭敬回應。
    “嗯。”
    楊諾淡淡應了一聲，視線從眾人身上掠過，手指無意識地輕輕敲擊著扶手，那篤篤的輕響卻像重錘般敲在每個人的心坎上。
    他正暗自思忖：
    ‘既需要挑個刺頭兒出來殺雞儆猴，又不能逼迫過甚，所以，一個合適的理由就是必須的……’
    最終，他的目光落在站在靠後位置的一個華服中年男子身上。
    此人乃是韻音城僅次於城主府的第二大勢力，李家的家主，李煥。他仗著家族勢力以及與九嶽盟各宗門有些拐彎抹角的關係，在戰爭中沒少向新道盟提供支持。且在城中也一向行事跋扈，名聲甚劣，如果將他剪除，想來也能在韻音城中獲取到不少聲望。
    楊諾看著李煥，忽然開口，語氣依舊平淡：
    “你，李家家主李煥？”
    李煥心中一緊，既有被點名的不安，也有一絲莫名的榮幸，趕緊躬身：
    “小人正是李煥，不知上師有何吩咐？”
    楊諾卻沒有立刻吩咐什麽，而是像是閑聊般問道：
    “聽說，你這些年來，對叛盟，嗯，是對九嶽盟…異常地支持啊？”
    他能知道這些，也不過是片刻前詢問蘇蓁蓁所得而已，此刻拿出來說，一方麵是作為敲打，另一方麵也是想試試蘇蓁蓁此人有沒有趁機夾帶私貨。
    此言一出，李煥臉色瞬間煞白，他身後的蘇蓁蓁眼簾低垂，麵無表情，仿佛告訴楊諾這些事情的不是她。
    烏白英等人心中更是咯噔一下，暗道不好，渺雲山這是大戰之後開始清算了！
    九嶽盟做了此地幾千年的主人，在座的哪個沒與之有著這樣那樣的關係，真清算起來，誰能跑得掉？
    “上師…上師恕罪！”
    李煥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聲音發顫，
    “那都是過去不懂事，小人也是逼不得已啊…九嶽，不，是叛盟威逼小人，小人也是逼不得已啊，都是小人一時糊塗啊！上師恕罪啊！”
    楊諾看著他，眼神依舊沒什麽波瀾，隻是輕輕搖了搖頭：
    “一時糊塗？
    聽聞，你李家可是有好些個女子嫁入各嶽望族之中，也給九嶽盟的長老送了好幾個族女作為侍妾是吧，這也是逼迫的？
    支持叛盟的大批靈石資材也是假的？”
    “嘭！”
    楊諾一拍幾案，
    “哼~！你當我楊某人是傻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