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商榮有點迷茫。
    聽他們互相喊的名字，和他認識的小夥伴名字也一樣。
    小土豆依舊是被圍繞的中心點。
    小商榮不理解，但本能的感覺非常害怕。
    他開始有了一個想法。
    是不是這個村的人喜歡買這些模樣的小朋友來養？
    小商榮開始懷疑，或許是因為自己長成這副模樣，才會被帶到這裏。
    那是不是隻要他不長這個樣子，他就可以求他們讓自己離開？
    可那些壞大人們會同意放過自己嗎？
    小商榮有些苦惱。
    他打算找個地方先躲起來。
    秘密基地附近的路變了，小商榮覺得最近應該是有人路過。
    他不敢再過去。
    萬一被人發現了，他的逃跑大計又沒了。
    於是小商榮小心翼翼在山腰四處探索，最終找到一處周圍能藏身的小山坡，他把自己藏起來。
    這個位置可以探頭看到村中心的空地，往上再挪動還能見到村子的全貌。
    就是有點危險，小商榮每一步都非常謹慎。
    他見到了養父母家，有個小點點在移動，看不清是養父還是養母。
    肚子有點餓。
    小商榮有點後悔跑出山洞時太興奮，忘記在裏麵摸黑找點吃的帶出來。
    白天到黑夜，小商榮終於受不住。
    天黑透了，他想回去山洞看看。
    他了解村裏的人，如果回到洞口沒有人守著，那表示今晚不會再有人上來。
    大概是覺得他不敢跑吧，值守的叔叔伯伯們想偷個懶。
    沒想到被他抓住機會出來了。
    小商榮在小坡上觀察了半天村裏的動靜。
    一切如常。
    要是放在以往發現他不在洞裏，村裏也找不到他，村中心眾人議事的地方肯定先鬧翻天，然後所有大人們拿著工具滿大山找人。
    看來是真的沒人發現他不見了。
    在山坡上還能看村裏的點點燈火，這會兒走山路完全靠感覺。
    經曆過一段時間山洞無邊的黑暗之後，小商榮竟然覺得走著走著也能看見一點點山路。
    大概是因為天空有明月吧，他想。
    就是不敢隨便環顧四周。
    無論是樹木花草還是山石，隻要是存於黑暗裏的物，小商榮掃一眼都會延伸無限遐想。
    慢慢的從快步走到小跑，再到狂奔。
    終於到了山洞附近。
    他觀察了一會兒，確定真的無人值守後，閉著眼睛往裏衝。
    反正在裏麵睜眼沒什麽作用，不直麵黑暗反而沒那麽害怕。
    摸黑找了小半圈—
    空空如也。
    小商榮有些疑惑。
    明明記得有幾個位置堆了累積的小零食，怎麽不見了？
    隨即他動作頓住。
    怎麽連喝水的盆子也不見了？
    小商榮睜眼想一看究竟，發現依舊是無邊的黑暗。
    甚至似乎比之前還要陰冷。
    說不出的恐懼自心底蔓延，小商榮嚇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他想逃跑。
    餓了一天疊加內心的恐懼，他發現使不上力氣站起身來。
    黑暗中似乎有股無形的力量壓得他喘不過氣。
    小商榮嚇得瑟瑟發抖。
    壓抑許久的情緒在這一刻徹底爆發。
    害怕，委屈，無助，迷茫。
    他再也控製不住自己，哇的一聲大哭出來。
    不知過了多久，不遠處傳來幾聲怒喝。
    “哭啥子嘛？你這娃娃怎麽回事嘛？一早哭哭哭？”
    “現在才曉得哭晚咯，讓你不聽話咯，現在哭有啥子用嘛？”
    “吵死個人咯，你不睡我們還沒睡夠撒，莫吵不然打你咯。”
    “現在才曉得怕咯？你天天跑山裏去不怕咯？山裏夜不比洞裏黑撒？山裏夜沒得狼叫？你這娃娃真是不懂事咯，大家對你不好嘛你要跑哪裏去？”
    “是這個理嘛，你看叔叔伯伯們這些日子都過不好年咯天天在這兒陪你這娃娃，你咋個良心不痛嘛？”
    “狼心狗肺，老苟家對你多好嘛你不要？你看看那誰，那個娃娃，就你二栓伯家收留那個，人家娃娃天天要去賺錢才給飯吃人家都沒得想跑，就你個娃娃事多。”
    “你親生爹媽要你早來帶你走咯，真是不懂事咯。”
    “......”
    小商榮哭聲戛然而止，他吸了吸鼻子，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他情緒上頭時根本沒聽清在說什麽，最後隻聽到商家爸爸媽媽真的不要他。
    他有一瞬間的黯然。
    很快回過神。
    大人們怎麽回來了？
    還有太陽不是才下山不久嗎？
    怎麽好像聽見叔叔伯伯們說這個時候在睡覺？
    小商榮沒來得及想明白，便聽到有腳步聲響傳來，他向著聲源望去。
    手電筒的光亮照射進來，小商榮立馬抬手擋住眼睛，又吸了吸鼻子。
    來人沒有說話，隻扔給他一個熱乎乎的饅頭就走了。
    等光源一點點褪去，周遭又是沉寂的黑暗。
    可沒有剛剛那樣恐怖了。
    時不時的回音提醒他外麵又有人在值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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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名覺得心安了一些。
    小商榮尋著熱源撿起饅頭，呆呆的吃起來。
    實在太餓吃得有些急促。
    噎著了。
    他習慣性伸手去拿水盆，剛想起水盆好像不見了，突然手就摸到盆的邊緣。
    小商榮：？
    大概是一天的受驚過度導致他有些累，吃著吃著又睡著了。
    他做了一個夢。
    夢裏養父母對他說：“你跟人家土豆娃娃長得一樣沒得人家娃娃乖巧懂事咯，你看看人家多聽話再看看你嘛，你就是個壞孩子遲早被狼叼走去。”
    “你再這樣我們不要你咯。”
    “我們不想要你咯。”
    “你走嘛你有本事走出去嘛我們不要你咯。”
    慢慢的口音變成小商榮熟悉的標準音。
    “我們不要你了。”
    “你不乖，爸爸媽媽不要你了。”
    “你是個壞孩子，爸爸媽媽不會去找你的。”
    養父母的臉漸漸變成商家爸爸媽媽的，他們臉上沒有以往的慈愛和寵溺，隻剩下冷漠。
    小商榮醒來時，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汗水浸濕了。
    這樣的夢已經循環無數次了，他還是沒有習慣。
    小商榮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麽，為什麽都不想要他？
    他隻是想回自己的家不可以嗎？
    抹了抹眼角未來得及幹的眼淚，想起好久沒洗過澡。
    習慣了倒也聞不到自己身上的異味。
    應該說除了剛來時候的那段時間他還會覺得村裏任何地方都很臭，時不時會想幹嘔，後麵慢慢也就被迫適應了。
    以前在商家，小商榮每次吃完飯都要換掉全身衣服，因為飯菜的一丁點味道附在身上會讓他很不舒服。
    而現在哪怕一個月不洗澡都不覺得有什麽。
    因為村裏大多數人都這樣。
    小商榮翻了個身平躺，睜著眼睛發呆。
    不知過了多久，那股無形的壓迫感又席卷全身。
    他仿佛感受到一絲絲微風拂過汗濕的額頭。
    小商榮有些怔住。
    這裏什麽時候進過風。
    他抬手擦了擦額頭的汗，漸漸發現周圍似乎又變得和之前一樣安靜了。
    他爬起身試探喊了一聲：“阿叔？”
    沒有回應。
    他深吸一口氣，聲音提高：“阿伯哎！”
    依舊沒有回應。
    倒是洞裏在回響著他的呼喊。
    小商榮麻溜的起身往洞口小跑去。
    是山林清晨空氣的味道。
    原來睡了一晚了，他想。
    不過很快他又疑惑起來，大人們怎麽又不在了？
    準備出洞時腳步頓住。
    轉身又小跑回去，在地上摸了一圈。
    什麽都沒有！
    小商榮完全不敢相信。
    難道還在做夢？
    他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好痛。
    慌慌張張又爬了一圈尋找零食和水。
    沒有，完全沒有。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腦海裏一片空白，再回過神時，他已經回到之前的小山坡了。
    仍舊是找了個隱蔽的位置趴著觀察村裏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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