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客請先。”王子的聲音依舊平穩，黑曜石麵具下的音色像是浸在冰泉裏的琉璃，溫潤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固執。這已是第十次重複，宴會廳的空氣仿佛被無形的巨手攥緊，下人們連呼吸都要小心翼翼地憋住，生怕打破這場詭異的僵持。他們從未見過王子如此有耐心——以往觸怒王室威嚴的人，此刻早該在大牢裏哀嚎。
    “不是，你強什麽強？！”淵猛地拍案而起，金屬麵具下的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他周身翻湧的黑霧凝成猙獰的獸首虛影，震得桌上的銀質餐具叮當作響。
    王子端起鎏金酒杯的動作依舊優雅，杯中的琥珀色液體泛起細小漣漪：“是貴賓先開口的。”他輕抿一口美酒，喉結在華貴的衣領下滾動，“待客之道，自然要從善如流。”
    “讓你摘個麵具這麽難？！”淵氣得踢翻腳邊的軟墊，黑色皮靴重重踩在鑲嵌著寶石的地磚上。他的質問在空曠的宴會廳回蕩，驚得穹頂棲息的光蝶四散紛飛。
    “貴賓也是呢。”王子慢條斯理地將酒杯放回雕花托盤，袖口的金絲繡紋隨著動作流淌，“畢竟先提出要求的，不是我。”
    淵像是被抽走所有力氣，重重跌回座椅。金屬麵具磕在桌麵發出悶響：“我要被你氣死了！”他抓起桌上的水果胡亂啃了兩口，汁水順著指縫滴落：“我要去洗手間！”
    “來人，帶……”王子剛開口，就被淵尖銳的聲音截斷。
    “你帶我去！”淵突然逼近，麵具幾乎要貼上王子的黑曜石麵具，“不帶就是沒有禮數！”他周身的黑霧化作無數細小的觸手，在兩人之間張牙舞爪。
    宴會廳死寂得可怕，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主位。王子沉默了片刻，麵具縫隙裏的金光微微閃爍。當他再次開口時，聲音依舊帶著完美的弧度：“……好。”他起身時衣擺掃過餐桌，打翻的琉璃盞在地上碎成星光，卻無人敢上前收拾。
    洗手間的大理石牆壁泛著冷光，鎏金燭台在角落投下曖昧的陰影。王子剛轉身要拉開雕花木門，後領突然被一股蠻力扯住，整個人被猛地抵在冰涼的牆麵上。頭頂水晶燈的光斑落在兩人交疊的影子上，將呼吸間的灼熱都染成了細碎的金芒。
    “現在沒其他人了，該讓我看看了吧？”淵的金屬麵具邊緣擦過王子的黑曜石麵具，指尖幾乎要勾住對方的麵具係帶。少年身上特有的冷冽氣息混著宴會廳的酒香撲麵而來，讓王子瞳孔微縮。
    王子喉結滾動，耳尖卻在陰影中泛起可疑的紅。他忽然輕笑出聲，聲音裏帶著被激怒的沙啞：“貴客這是……想對皇室成員用強？”尾音揚起時，腰間的玉佩突然發出微光，牆麵上的符文圖騰隨之亮起淡紫色的光霧。
    淵這才驚覺兩人貼得極近，幾乎能從麵具縫隙裏看見對方顫動的睫毛。他觸電般鬆開手，後退時撞翻了一旁的香薰爐，雪鬆味的煙霧騰起，將爆紅的臉色遮掩了幾分：“抱、抱歉……”
    “晚了。”王子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掌心的溫度透過袖口灼燒皮膚。下一秒，局勢驟轉——淵被反壓在牆上，大理石的涼意順著脊椎爬上後頸。王子的指尖擦過他的金屬麵具邊緣，鎏金袖口掃過他發燙的耳垂：“那貴客……不妨讓我看看。”
    “砰！”淵猛地屈膝頂向對方小腹，借著王子悶哼的間隙掙脫桎梏。他踉蹌著退到門邊，麵具下的心跳聲震得耳膜發疼：“都回去吧，太晚會被人懷疑……”話音未落，便猛地拉開門衝了出去，黑色鬥篷在身後揚起一道狼狽的弧度。
    宴會廳的燭火將兩人的影子拉得老長。冥淵咬著葡萄的動作突然凝滯，紫瞳在看到兩人泛紅的耳尖時驟然收縮：“淵……你不會……讓王子看著你上了吧？”
    “滾！”淵抓起桌上的麵包砸過去，卻被冥蕭眼疾手快地用盾牌擋住。林澤軒低頭假裝研究酒杯，肩膀卻在劇烈顫抖；帝洛川直接笑出了聲，三叉戟差點從手裏滑落。隻有王子坐在主位，慢條斯理地整理著被扯皺的袖口，黑曜石麵具下的唇角微微上揚，指尖還殘留著少年皮膚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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