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油鍋底咕嘟冒泡的聲響中，包廂門突然被推開。冷氣裹挾著昂貴的雪鬆香湧進來，顧景深單手插在定製西裝褲兜裏，銀灰色領帶夾在暖黃燈光下泛著冷光。他目光精準掠過滿桌狼藉，最後定格在癱在皮質沙發上的冥淵身上，薄唇輕啟吐出兩個字："主人。"
    空氣瞬間凝固。江錦年含著的蝦滑"啪嗒"掉進湯裏，帝洛川的紅酒杯懸在半空，就連向來淡定的林澤軒都抬了抬金絲眼鏡。冥淵手一抖，剛夾起的毛肚掉進翻滾的紅油裏，濺起的湯汁在他手背燙出紅痕。
    "滾滾滾，別這麽叫。"冥淵抓起濕毛巾胡亂擦著手，耳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燙。顧景深卻恍若未聞，利落地解開西裝外套疊放在椅背上，白襯衫袖口露出的機械腕表折射著冷光，落座時與冥淵保持著恰好的半米距離——恭敬，卻帶著不容忽視的壓迫感。
    "怎麽有興趣來吃這小地方的東西？"冥淵故意用筷子戳了戳沸騰的牛油塊，飛濺的紅油在瓷碗上炸開。他餘光瞥見顧景深從口袋裏掏出消毒濕巾，慢條斯理擦拭著碗筷，每一個動作都帶著精密計算過的優雅。
    "這不見主體來了嗎。"顧景深將燙好的第一筷鴨血夾進冥淵碗裏，動作自然得像是重複過千百次。他骨節分明的手指握著青花骨瓷筷，與周遭的市井煙火格格不入，"城西那塊地的項目推遲了，正好來盡盡地主之誼。"
    暗淵突然嗤笑出聲，漆黑指甲叩了叩桌沿："你這地主當得稱職，連主人的錢包都要管？"他意有所指地瞥向冥淵手機，屏幕還亮著今早顧景深轉賬的界麵。這話讓夜無殤嗆得直咳嗽，冥蕭連忙遞過酸梅湯，而帝洛川已經端著酒杯湊過來，湛藍眼眸閃著看戲的光："顧總不如給我們講講，在現代當總裁是什麽體驗？"
    顧景深垂眸攪動著香油碟，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陰影："不過是些瑣碎事務。"他忽然抬眼，目光掃過眾人各異的裝扮——江錦年還穿著賽車服，林澤軒的襯衫沾著番茄醬，而冥淵的外套隨意搭在椅背上，露出半截腰側的暗紅咒印，"倒是諸位，在現代行動可要小心，這世界的規則..."他頓了頓，夾起一片毛肚在香油裏涮了涮，"可不比神魔世界寬鬆。"
    這話像是某種隱晦的提醒，包廂裏的氣氛驟然凝重。冥淵卻突然抓起啤酒瓶仰頭灌了一大口，冰涼的液體順著下頜線滑進衣領："少在這危言聳聽。"他用手背抹了把嘴，將酒瓶重重砸在桌上，"明天帶我們去你公司轉轉，聽說現代總裁都有專屬停機坪？"
    顧景深凝視著他眼底跳動的火光，嘴角勾起與冥淵如出一轍的弧度："當然可以。"他舉起斟滿的白酒杯，清冽酒香混著火鍋的辛辣在空氣中彌漫，"不過醜話說在前頭——"玻璃杯與啤酒瓶相撞發出清脆聲響，"在我的世界，就得守我的世界的規矩。"
    窗外的霓虹在玻璃上暈染成斑斕色塊，映著火鍋蒸騰的熱氣，將這場意外的會麵裹進了混沌又微妙的氛圍裏。
    酒過三巡，包廂裏的氣氛重新活絡起來。江錦年已經纏著顧景深問了不下十個關於現代科技的問題，暗淵則在一旁懶洋洋地拆穿他"沒見過世麵"的樣子，惹得粉色頭發的少年氣鼓鼓地跺腳。
    帝洛川晃著酒杯，忽然挑眉看向顧景深："聽說顧總在商界手段狠辣，可對我們這位主體，倒是格外縱容。"他話音未落，林澤軒已經輕輕按住他的手腕，示意他適可而止。
    顧景深卻隻是微微頷首，目光始終追隨著冥淵的一舉一動："主體是我的本源，也是我存在的意義。"他說得平靜，仿佛這是再理所當然不過的事，"隻要是主體的要求，我自當竭盡全力。"
    這話讓冥淵耳尖又紅了紅，他抓起筷子胡亂扒拉碗裏的米飯："行了行了，少在這肉麻。明天帶我們去你公司，我倒要看看，你這總裁當得到底多威風。"
    第二天正午，一輛加長林肯停在顧氏集團大廈前。玻璃幕牆折射著刺目的陽光，將整棟建築映照得如同鋼鐵堡壘。顧景深親自為冥淵打開車門，修長手指虛擋在車頂，生怕他不小心撞到頭。
    "歡迎各位蒞臨顧氏。"他站在旋轉門前，西裝革履的模樣與昨夜火鍋店的隨意判若兩人。前台的秘書們看到總裁帶著一群打扮各異的人出現，皆是一愣，但很快又恢複職業化的微笑。
    電梯直達頂樓總裁辦公室，落地窗外是整個城市的繁華盛景。冥淵隨手翻看著桌上的文件，忽然抽出一份企劃案："這個項目，我要參與。"
    顧景深幾乎沒有猶豫："好。立刻成立專項小組，由主體親自負責。"他轉頭吩咐助理，"把最新的市場數據和財務報表送過來。"
    一旁的江錦年看得目瞪口呆："這也太寵了吧！說風就是雨的..."暗淵嗤笑一聲，卻也饒有興致地湊過去看企劃案內容。
    接下來的時間裏，顧景深完全成了冥淵的專屬助理。他耐心解答冥淵關於現代商業規則的疑問，手把手教他使用各種辦公軟件，甚至在冥淵皺眉時，立刻遞上一杯溫度剛好的咖啡。
    當夜幕降臨時，冥淵站在落地窗前俯瞰城市的萬家燈火。顧景深不知何時走到他身後，輕聲道："主體若是喜歡，這整棟大廈，甚至整個集團，都可以雙手奉上。"
    冥淵轉過身，看著眼前與自己有著相同麵容，卻又截然不同氣質的分身，忽然笑了："行了，別搞得像要把命給我似的。"他伸手拍了拍顧景深的肩膀，"不過...有你在，倒也挺方便。"
    顧景深眼底閃過一抹欣喜，卻又很快恢複平靜："能為主體分憂，是我的榮幸。"
    窗外的霓虹璀璨，將兩人的身影映在玻璃幕牆上，仿佛兩個世界的重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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