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夠了，再這麽盯著我，我身上都要長蘑菇了。"冥淵倚著雕花榻，故意用斷成兩截的發帶紮了個歪歪扭扭的發髻，"我發誓，我不會再離開你們了——除非有人拿著糖醋排骨把我誘拐走。"
    江錦年"噗嗤"笑出聲，尾巴歡快地甩了甩，粉色符咒從袖中滑落："早說啊！我這就去畫個"廚房永不炸鍋符"！"可當他瞥見冥淵鎖骨處蜿蜒的疤痕，尾巴又蔫了下去。
    空氣突然安靜。帝洛川默默往火盆裏添了塊炭，幽藍火苗映得他眼底的血絲愈發明顯；林澤軒擦拭月之弓的動作頓了頓，銀箭在掌心輕輕震顫；冥蕭低頭調整盾牌的係帶，喉結卻不受控製地滾動——他們都記得那道從地獄深處傳來、險些消散的暗紅光芒。
    "喂喂！"冥淵突然彈起，卻因扯動傷口悶哼一聲。他抓起榻邊破碎的雙幻劍當話筒，"現在由本冥尊宣布——"故意拖長的尾音驚飛窗外棲息的寒鴉，"今晚夜宵必須有桂花酒釀圓子，還要雙份！"
    哄笑聲中，淵突然轉身背對眾人。手機屏幕幽光照亮他緊繃的下頜線，修長手指在虛擬鍵盤上飛速敲擊，一串串數據流順著指尖沒入冥淵體內。那些猙獰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收縮，焦黑的皮膚下透出健康的血色。
    "還是你的外掛好。"冥淵愜意地舒展身體，新長出的皮膚泛著珍珠般的光澤。他伸手去夠幾案上的桂花釀，卻被淵一把按住手腕。
    "再亂動，愈合程序就亂套了。"淵的聲音依舊冷淡，可泛紅的眼眶卻出賣了他。手機屏幕突然彈出彈窗，是冥淵昏迷時他寫了又刪的百餘條未發送信息。
    "原來你也會緊張啊。"冥淵晃了晃被握住的手腕，腕間不知何時多了條銀色手鏈，上麵綴著枚小巧的青銅剪刀——正是他在剪刀地獄折斷的刑具碎片。
    窗外夜風穿堂而過，吹得廊下風鈴叮咚作響。七人圍坐在暖意融融的室內，誰也沒提那些未說出口的擔憂與後怕。隻有暗淵默默往火盆裏加了塊靈力炭，夜無殤的魔法貓跳上冥淵膝頭，用尾巴輕輕掃過他殘留的疤痕。
    當第一碗酒釀圓子端上桌時，江錦年突然舉起瓷碗："為我們的冥尊——永遠不會食言的家夥！"
    "幹杯！"七隻瓷碗碰在一起，濺出的桂花蜜滴在冥淵新生的皮膚上，甜香混著酒香彌漫整個房間。而在這喧囂的碰杯聲中，淵悄悄將新寫好的守護程序，嵌入了冥淵跳動的心髒。
    燭火在青銅燈台上明明滅滅，冥淵的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泛黃的照片邊緣。照片裏的女子懷抱孩童立在紫藤花架下，月白色襦裙被風吹起溫柔的弧度，眉眼間的笑意仿佛能透過相紙流淌出來。而照片上方的檀木匣中，半塊刻著"久"字的玉佩泛著溫潤的光澤。
    "還記得我的劍停到她脖間那時候的停滯嗎？"冥淵忽然開口，暗紅色眼眸映著搖曳的燭火，"明明能一擊致命，可手腕就像被無形的絲線纏住了。"他伸手按住心口，那裏有道淡粉色的疤痕——正是在鐵樹地獄時被毒刃貫穿留下的，此刻卻隱隱發燙。
    江錦年的尾巴不安地甩動，符咒在掌心捏出褶皺："會不會是...你重傷之下產生的錯覺？"
    "不是錯覺。"冥淵將照片翻轉，背麵用朱砂寫著"吾兒平安"四個字，"當我看到久白眼底那抹痛意時，記憶裏關於母親的畫麵突然瘋狂閃回。三歲那年發高燒，母親也是這樣紅著眼眶，把我抱在懷裏哼搖籃曲。"
    帝洛川握緊三叉戟，金屬表麵泛起幽藍紋路："可她指揮聖魂殿對我們趕盡殺絕，甚至默許淵..."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察覺到氣氛驟然緊繃。
    淵低頭摩挲著手機，屏幕藍光映得臉色發白："如果她真是你母親，會對你下殺手嗎？"這個問題像塊沉重的鉛墜，讓整個房間陷入死寂。
    冥淵突然輕笑出聲，笑聲裏帶著幾分苦澀："所以我才不確定啊。"他將照片平放在案幾上，取出隨身攜帶的放大鏡。在燭光下，照片女子耳後隱約可見朱砂痣，而記憶裏久白露出的半截脖頸處，同樣的位置有道淺淺的疤痕。
    "不同點一，眼神不一樣。"冥淵用銀簪指著照片，"我母親看我時，眼底像是盛著春水。可久白的目光...像淬了毒的冰刃。"他頓了頓，靈力凝成絲線纏繞在指間，模擬出兩種截然不同的氣場，"其二，母親周身縈繞著檀香，而久白身上隻有聖魂殿特有的血腥味。"
    林澤軒突然湊近照片，金色眼眸泛起微光："等等，這發簪的樣式...和我在古籍中見過的聖魂殿秘寶"月影簪"極為相似。"他展開泛黃的書卷，上麵的插畫裏，聖魂殿初代殿主佩戴的發飾與照片中的幾乎一模一樣。
    暗淵的鎖鏈突然發出嗡鳴，在地麵投下扭曲的陰影："還有個更詭異的地方——白久蘇失蹤那年，恰好是聖魂殿突然崛起的時間。"
    夜無殤的魔法貓突然跳上案幾，利爪拍在照片上，將女子的麵容抓出幾道裂痕。冥淵伸手撫過破損處，掌心傳來微微的刺痛，仿佛連心口的傷疤都在呼應這個動作。
    "去查。"他猛地起身，牽動傷口卻渾然不覺，"查清楚白久蘇失蹤後的所有行蹤，還有聖魂殿這些年的人員變動。"暗紅色靈力暴漲，將青銅燈台震得粉碎，"如果她真是我母親...我倒要問問，她為什麽要加入聖魂殿！"
    窗外驚雷炸響，豆大的雨點砸在琉璃瓦上。淵默默將新編寫的追蹤程序植入手機，屏幕上跳動的數據流裏，"白久蘇"與"久白"的名字正在瘋狂比對，而冥淵凝視著窗外雨幕的背影，與記憶裏那個在雨夜尋找母親的孩童漸漸重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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