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孟喬離開的那天，彭悅麵對分別是逃避的，是不舍的，那麽現在，在彭悅看來，兩個人不在同一處，見不著麵，好像也沒有那麽難以接受，就衝一天三個電話的頻率，這跟孟喬還在雲起鎮時有什麽差別？
    日子在每天的電話鈴聲中度過，一轉眼的時間，便到了過年。
    早上，彭悅是被鞭炮聲吵醒的，本來打算翻個身，再繼續睡會兒，可屋外的嗶啵聲一陣連著一陣，根本就達不到再睡一個回籠覺的條件。
    彭悅直挺挺的躺在床上，期待下一刻，這些鞭炮聲能停掉，然而，五分鍾過去後，她所期待的事情反倒越演越烈，終於，心情成功變得煩躁的彭悅，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起床了。
    陳紅英和陳國梁還沒到家，聽彭桂芳說，兩人都是下午的票，等他們到家了，也得是傍晚的事兒了。
    彭桂芳起了個大早，在廚房準備年夜飯的菜，彭悅到樓下時，彭桂芳正在切鹽菜，準備做扣肉。
    “婆婆，不是說今年出去吃嗎？怎麽做這麽多菜？”
    彭越站在廚房門口，瞧著彭桂芳麻利的動作，疑惑的開口。
    彭桂芳將案板上切的細碎的鹽菜裝進一個大碗中，用手指抹下粘在菜刀上的鹽菜碎屑，笑道：
    “外麵的哪有自己做的好？我啊，心裏門清著呢！你姑姑他們就是不想我累著了，你就看著吧，等晚上吃團圓飯的時候，他們倆吃的比誰都香。”
    彭悅聽著彭桂芳的話，她忽然想起，之前過年的時候也是這樣，姑姑和叔叔嘴上說著婆婆的菜做多了吃不完，但實際上真到了吃飯的時候，兩人夾菜的動作比誰都快，有時候因為一盤菜還相互鬥嘴，一點都不像個大人，倒像兩個小孩。
    “婆婆，桌子上那盆沒拌的餡兒是要用來做什麽的？”彭悅將頭發攏到一起，手指靈活翻飛，加了一個利索的低馬尾。
    彭桂芳拿過一旁處理好的肉，一片片的切著，肉片大小均勻，陳列在案板上，說不出的好看，聽彭悅問起，她停下手裏的動作，問道：
    “悅悅今晚想吃餃子嗎？要吃的話，等會兒餡兒拌好了就給自己留一份出來，剩下的我過會兒來炸圓子。”
    “好！”彭悅乖乖應道，去堂屋幫忙拌肉餡去了。
    ——
    陳紅英和陳國梁相繼在六點左右到的家，那時，彭桂芳已經將明天要吃的菜都備齊了，濃鬱的肉香味從屋內溢出，引得二人拖著行李箱直奔廚房。
    “別都吃完了，留點明天吃！”彭桂芳在一旁看著許久未見，一見麵就瘋狂禍禍她準備好的團圓飯菜品的一雙兒女，有些頭疼。
    而被警告的兩姐弟，一個手裏抓著鹵雞爪，一個守著一盆炸肉丸，點點頭，滿口應著，可那手上的動作卻是沒見得停下，彭桂芳看著是又氣又覺得好笑，這兩個從小就是這副樣子，這麽多年了也沒變過，像是永遠也長不大似的。
    “悅悅！你的餃子好了！”彭桂芳拿著碗和漏勺，將鍋裏的餃子盛起來，放到了一邊，朝廚房外喊著。
    “來了！”
    彭悅正在研究手裏的四階魔方，這是陳國梁給她帶的新年禮物，照著說明書，她已經拚好了兩個麵，也差不多摸出了一些規律。
    灶台上，一個個白胖的餃子擠在一個碗裏，騰騰的冒著熱氣，彭悅往裏倒了點香醋，便快速端著碗溜出了廚房，生怕被卷進姑姑和叔叔的搶食戰中。
    將碗放到桌上，從起床到現在，這還是今天第一頓正式的飯，彭悅期待的用筷子戳起一隻餃子，小心的咬，下一秒，破了皮的餃子便掉回了碗裏，彭悅將筷子擱到碗上，舌尖舔了舔被燙的發涼的牙，決定還是等會兒再吃。
    在彭悅將目光投向桌子上的魔方時，屋內響起了一陣電話鈴聲。
    是孟喬！
    彭悅站起身，跑到電視機櫃邊，拿起聽筒，果然，在通話被接通的那一刻，孟喬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悅悅，你猜我現在在哪兒？”
    電話另一頭，孟喬穿著厚厚的黑色長款棉服，帶著一頂白色的針線帽，脖子上白色的圍巾遮住了他的下巴，暴露在外的鼻子和臉被凍得通紅，他看著四周打著雪仗，在厚厚的雪地裏翻滾的、驚叫的、嬉笑的人們，笑著問彭悅。
    在這頭的彭悅也聽到了孟喬那邊嬉鬧的聲音，她感覺得到孟喬身處一個很熱鬧的環境，但猜不出孟喬是在哪裏，於是如實的告訴孟喬，說自己不知道。
    “哈哈哈，我現在在東北這邊，悅悅，你知道嗎？這裏有好多的雪！又厚又蓬鬆！我剛剛撲到一個雪堆裏，直接就被雪給埋了！”
    “是嗎！這麽誇張？！”彭悅聽著孟喬因為激動而不自覺放大的聲音，也跟著笑起來。
    孟喬跑到一邊，躲過陳程向晚扔過來的一個雪球，道：“下次我們一起來，到時候你就知道我說的是不是真的了！”
    彭悅拿著聽筒，聽著孟喬充滿活力的聲音，笑得眉眼彎彎，她仿佛已經看到了孟喬站在一片冰天雪地裏，同周邊的人一起快樂的玩雪，臉上的笑容就像天上落下的雪花一樣純潔。
    “對了，雲起鎮現在下雪了嗎？”孟喬的手上帶著手套，露出的指節被凍得通紅，他蹲下身，挖起一團雪，把它團吧團吧緊實，成了一個雪球。
    彭悅抬頭看了看安靜的院外，路上橘黃色的燈已經亮起，門口幾乎沒有行人路過。
    冬天的雲起鎮也會很冷，但極少下過雪，彭悅長這麽大，也就看到過一場，不大，落到地上就化了，下的時間很短，短到地上沒有任何雪來過的蹤跡。
    這麽一想，彭悅忽然就對這樣稀有又脆弱的東西產生了興趣，她也挺想試試躺在厚厚的積雪裏是什麽感覺，也想看看書中說的鵝毛大雪中的雪，是不是每片都有鵝的羽毛那麽大？
    孟喬那邊，程向晚在叫他過去，手裏的手機的電量告急，孟喬就是還有話想說，也得等到下次了。
    “悅悅，先不說了，手機快沒電了，我明天再和你打電話！拜拜！”孟喬匆匆的說。
    彭悅點點頭，忽然想起自己在打電話，自己點頭對方怎麽會看得見？於是補了句再見。
    再次回到餐桌，碗裏的餃子皮入口時微涼，好在裏麵的餡兒還是熱的，這時吃，剛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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