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意暄一邊洗，一邊笑著解釋：“放心吧，隻是洗掉表麵的泥土，不會影響藥效的。就像人要洗臉一樣，草藥也得幹幹淨淨才能賣個好價錢。”說著，她把洗好的牛膝放在一旁的幹淨的地上，又拿起一把貝母。
    李美玲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繼續清洗手中的防風，看著水裏漸漸沉澱的泥土，感慨道：“沒想到挖草藥這麽累，洗草藥也不輕鬆。不過一想到能賣錢，就覺得一切都值了。”
    雲意暄用力搓著貝母上頑固的泥塊，點頭應和：“是啊，咱們多辛苦一分，以後的日子就能好一分。等攢夠了錢，說不定還能做點小生意呢。”她抬起頭，眼中閃爍著對未來的憧憬。
    李美玲聽到雲意暄的話後，趕忙用胳膊肘推了推雲意暄“可不要胡說，現在做生意屬於投機倒把，會被抓去批鬥的，就現在咱倆賣草藥也要偷偷的才行。”
    雲意暄笑著拍了下李美玲的肩膀：“放心吧，我隻是在你跟前說說，我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不過，國家開發經濟是早晚的事。”說完，又低下頭專注地清洗草藥。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手上的動作卻不停。天色慢慢的暗了下來，她們的身影在院子裏被拉得長長的，水盆裏的草藥漸漸洗淨，堆放在一旁的幹淨地麵，散發著淡淡的清香。夜幕降臨，兩人也把今天挖的草藥都收拾幹淨了。
    “美玲，我要出去一下，還要麻煩你一個人做飯。”雲意暄臉上滿是歉意，聲音裏也透著幾分過意不去 。李美玲靜靜地抬眸，目光落在雲意暄的臉上，隨後微微歎了口氣。她心裏清楚，意暄這一去，肯定是要去牛棚。她明白意暄是非去不可的，可擔憂就像藤蔓一樣，在心底肆意生長：“小心點，注意安全。一定要萬事小心，快去快回。”
    “放心吧，我心裏有數。”雲意暄輕聲安撫道。她特意選在夜幕降臨之時行動，這個點兒，大家夥都在家中圍著桌子吃飯，沉浸在自家的煙火日常裏，沒人會注意到她的行蹤，更不會有人看到她去了牛棚。在四下無人的地方，她迅速閃身進入自己的空間，一番挑選後，拿出了兩套款式簡潔、適合爸媽穿的薄款內穿羽絨服，那麵料輕柔，一看就十分保暖。又取了一大塊五花肉，那肉色澤紅潤，紋理清晰，透著新鮮勁兒。還拿上十顆雞蛋，顆顆飽滿，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微光。隻是靈泉水暫時不能給爸媽喝，人心難測，她怕被人察覺出異樣，徒生事端。準備妥當後，她提著兩個袋子，一路小心翼翼、左顧右盼地朝著牛棚走去，每一步都走得極為謹慎，生怕弄出一點聲響，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雲意暄來到牛棚前，順著那扇漏風的破門縫隙，往裏麵望去。隻見爸媽正坐在草垛上，就著昏暗的光線吃著飯。她輕輕推了推門，門軸發出一聲輕微的“吱呀”聲。警覺的雲父雲母瞬間站起身，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女兒。
    雲意暄輕手輕腳地關上門，動作盡量放輕，生怕驚擾到周圍。就在這時，媽媽焦急的低喊聲傳了過來：“你這孩子怎麽又來了。”待看清她手裏提的大包小包後，不禁不悅地皺起了眉，嗔怪道：“又拿這麽多東西，你上回拿來的還沒吃完呢。”
    雲意暄幾步走到爸爸媽媽的跟前，低頭看向地上的盆，裏麵盛著野菜菌菇湯，湯裏野菜漂浮，菌菇星星點點，旁邊放著粗糧餅子，顏色暗沉，看著就難以下咽。她的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聲音裏帶著幾分委屈和不解：“爸，媽，我隔三差五就來給你們送吃的，你們為什麽還吃這些？我現在能掙錢養你們，能讓你們吃得好一點。”說著，她兩手不停，迅速從袋子裏拿出五花肉和雞蛋，擺在爸媽麵前，情緒有些激動地繼續說道：“你們要是不好好吃飯，養好身體，怎麽熬到回去的那一天？要是丟下我一個人，那我不顧一切跑到這來照顧你們還有什麽意義？”雲意暄說著說著，眼眶泛紅，淚水奪眶而出，順著臉頰滑落。
    這一下可把雲父雲母給慌了神。雲謙急忙開口，聲音裏滿是焦急：“你拿來的東西爸媽都有吃的，你先別哭。”雲母薑舒也是急得不知所措，說話都前言不搭後語：“我和你爸吃了，今天隻是想著換個口味，改善一下，也不好天天大魚大肉地吃，怕被別人發現，到時候連累了你。”
    雲意暄沒有馬上回應爸媽，而是徑直伸手進袋子，拿出那兩件羽絨服：“爸媽，這是能穿在衣服裏的棉服，別看它薄，可比棉襖暖和多了。你們把它穿在棉襖棉褲裏邊，別人發現不了。”
    薑舒接過衣服，手指輕輕摩挲著，心中五味雜陳：“這衣服哪來的？”“買的。哦對了，我現在從知青院搬出來了，和知青李美玲一起在大隊長家的房子裏住著，這樣不管是照顧你們，還是日常做事，都方便不少。”
    “在外住一定要注意安全。”雲謙神色鄭重，一臉嚴肅地叮囑道。“放心吧，大隊長就住隔壁，有什麽事他能照應，不會出事的。過兩天我會去鎮上賣草藥，你們有什麽要買的東西沒？”
    “沒有，你拿來的都很齊全，再說了，擺在明麵上的東西，我們也不敢用，怕被人盯上。”薑舒輕聲細語地說著，語氣裏滿是無奈。
    雲意暄點點頭，語重心長地說道：“爸媽，你們不用擔心我，雞蛋和奶粉要每天吃，這個衣服也要穿上，隻有這樣，我才能放心。”雲謙和薑舒聽著雲意暄的話，不住地點頭，滿口答應著。三人又聊了一會兒，家常瑣事，互相叮囑，時光在這小小的牛棚裏靜靜流淌。雲意暄看著外邊黑漆漆的天，知道時間不早了：“爸媽，我要回去了，美玲還等我吃飯呢。”
    “嗯嗯，快回去吧，路上注意點安全。”薑舒一聽女兒還沒吃飯，趕緊催促著，眼神裏滿是心疼。雲謙也是連連點頭應和，目光中滿是關切。
    雲意暄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知道了，我回去了，過兩天再來看你們。”話落，她打開門走了出去，輕輕關上了門。黑暗中，那扇門隔絕了牛棚內的昏黃與外麵的夜色。
    雲謙和薑舒靜靜地坐在草垛上，看著女兒離去的方向，久久沒有言語，而後無聲地吃著碗裏的飯，每一口都似飽含著對女兒的牽掛與擔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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