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陽安關顯孤忠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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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折 遝中殘部謀出路
    遝中的殘陽把薑維的影子拉得老長,像一截被血浸透的槍杆。他靠在斷牆下,獨臂攥著武侯劍,劍鞘上的銅環早被血鏽粘成一團,每動一下都發出\"嘎吱\"的摩擦聲,像是骨頭在磨石頭。
    阿萊娜蹲在他麵前,用狼筋一點點勒緊鐵肢的斷裂處——三日前在陰平古道被滾石砸彎的齒輪,此刻正嵌在皮肉裏,血珠順著義肢的凹槽往下淌,在地上積成小小的血窪,被晚風一吹,凝成暗紅的冰碴。
    \"將軍,清點過了。\"曹彰的聲音帶著凍裂的沙啞,他懷裏揣著最後半袋青稞,麥殼上還沾著陰平古道的冰碴子,\"能站著的隻剩二十七人,三個傷兵凍掉了腳趾,剛才在林子裏又被魏兵的暗箭射倒兩個。\"他往地上啐了口唾沫,唾沫落地就凍成了冰,\"王欣的騎兵離這兒不到十裏,斥候說他們舉著"薑維首級"的假牌子,正往陽安關方向趕,一路上喊著"蜀漢已亡"。\"
    薑維咳出一口血沫,濺在劍鞘的\"漢\"字上,暈開一小片深色。\"假牌子?\"他扯了扯嘴角,露出被凍得發紫的牙床,\"司馬昭這老狐狸,是想騙開陽安關的城門。\"他突然用劍鞘敲了敲地麵,凍土發出空洞的回響,\"陽安關守將蔣舒是個軟骨頭,當年在祁山就敢私藏糧草,真要是見了"首級",說不定當場就降了。\"
    阿萊娜的狼眼匕首突然指向西邊的山林,匕首柄上的狼頭紋路在暮色中泛著冷光:\"有動靜。\"二十七名殘兵立刻握緊了武器——十三把斷劍,七張缺弦的弓,剩下的人手裏隻有削尖的木棍。
    林子裏鑽出個穿蜀軍號服的少年,褲腿被荊棘劃得稀爛,露出的傷口結著黑痂,還在往外滲血。\"是...是陽安關的傳令兵!\"少年撲到薑維麵前,膝蓋一軟就跪了下去,從懷裏掏出用油紙包著的布條,\"蔣將軍讓我送...送密信,說陽安關糧庫...被魏兵燒了,讓您...讓您快帶弟兄們撤!\"
    布條上的字跡歪歪扭扭,墨跡深淺不一,顯然是慌裏慌張寫的。蔣舒在信裏說魏軍副將鍾會已在關外設營,營盤連綿十裏,揚言三日內攻破陽安關,還說\"關內將士人心惶惶,唯將軍能定軍心\"。最末一行用朱砂寫著:\"伯約若來,可走西城牆的暗道入內,暗道入口在關帝廟的香爐下。\"
    薑維把布條湊到鼻尖,聞到一股淡淡的硫磺味——那是魏軍軍械營特有的火藥味,蜀軍的朱砂從不用硫磺做引子。他突然按住曹彰拔劍的手,獨臂撿起少年凍得發硬的號服袖口:\"你這號服的針腳不對。\"他指著布料的接縫處,\"蜀軍的針線是左壓右,你這是右壓左,是魏兵的裁縫做的。\"
    少年臉色\"唰\"地白了,突然從靴筒裏抽出短刀,刀身還帶著未擦淨的油漬。阿萊娜的狼眼匕首更快,\"噗\"地一聲刺穿少年的手腕。短刀\"當啷\"落地,露出刀柄上的\"魏\"字印記。\"說!\"薑維的劍抵住少年的咽喉,劍刃上的寒氣凍得少年直哆嗦,\"鍾會在陽安關布了多少人?暗道裏埋了什麽?\"
    少年的牙床打著顫,話都說不囫圇:\"三...三千人...關外設了三道絆馬索,暗道裏埋了...鐵蒺藜,還有...還有"踏發弩",隻要踩錯一步就...就會被射成篩子。\"他突然哭了起來,眼淚剛流出眼眶就凍成了冰珠,\"我也是被逼的,俺娘還在魏營裏當人質...\"
    曹彰一腳把少年踹翻在地,軍靴踩在他背上:\"狗東西!吃裏扒外的貨!\"薑維卻攔住他,獨臂撿起那把魏兵短刀,用刀割下少年的頭發,蘸著地上的血在布條上寫:\"蔣舒已降,陽安關是陷阱,鍾會在暗道設伏,速從東門突圍。\"寫完塞進少年懷裏,\"告訴鍾會,薑維今夜三更就去取他首級。\"
    少年連滾帶爬地跑了,消失在暮色裏。阿萊娜不解地皺眉:\"將軍這是...\" \"引蛇出洞。\"薑維望著陽安關的方向,殘陽正把那裏的城樓染成血色,\"鍾會見了布條,定會以為咱們識破了暗道的陷阱,把主力調到東門。\"他突然扯開衣襟,露出胸口縱橫交錯的傷疤,最深處還能看見當年中箭的痕跡,\"當年隨丞相征南中,在瀘水挨過毒箭,比這狠十倍的陷阱都闖過,鍾會這點伎倆,還不夠看。\"
    曹彰把青稞分給殘兵,每個人手裏隻能分到一小把:\"將軍,咱們的箭隻剩十七支了,弓也斷了三張。\"薑維接過一支箭,箭杆上刻著\"漢\"字,是諸葛亮時期的舊物,箭羽已經有些脫落。\"夠了。\"他用手指撚了撚箭簇,\"今夜三更,就用這十七支箭,給鍾會送份大禮。\"
    第二折 斷澗追兵迷霧重
    陽安關西側的斷澗上架著座木橋,橋板被魏軍鋸斷了一半,隻剩五根碗口粗的橫梁晃悠悠地懸在澗上,下麵是深不見底的黑澗,水聲像鬼哭。薑維讓阿萊娜帶著三個會水的羌兵泅渡,冰冷的澗水沒到胸口,凍得他們牙齒打顫。
    阿萊娜用狼眼匕首在對岸的崖壁上鑿出凹槽,係好麻繩,麻繩的另一端由薑維和曹彰壓在石頭下,繩身繃得筆直,在月光下像條銀色的蛇。
    \"將軍,霧上來了。\"曹彰的聲音在濃霧中飄著,他手裏握著點燃的艾草,煙霧順著風往橋西飄——這是羌人驅趕毒蛇的法子,艾草燃燒的辛辣味能嗆得蛇蟲不敢靠近,此刻正好能迷魏軍的眼。霧氣越來越濃,能見度不足五尺,連身邊弟兄的臉都看不清,隻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和心跳聲。
    濃霧裏傳來\"嘚嘚\"的馬蹄聲,還有魏兵的吆喝:\"薑維跑不遠!就在前麵!\"王欣的狼頭旗在霧中若隱若現,旗角上的狼眼用紅布縫成,在霧裏像團跳動的血。\"薑維匹夫,有種別躲!\"王欣的吼聲帶著得意的顫音,\"鍾將軍已在陽安關擺好酒席,就等你的項上人頭下酒!識相的就乖乖投降,還能留你個全屍!\"
    薑維沒應聲,獨臂猛地拽緊麻繩。對岸的阿萊娜收到信號,立刻讓羌兵砍斷支撐橫梁的木樁。\"哢嚓\"幾聲脆響,橫梁突然傾斜,第一匹魏軍戰馬踏上木橋,前蹄一滑,連人帶馬墜入深澗,慘叫聲被濃霧吞得幹幹淨淨,隻餘下澗底傳來的悶響。
    \"有埋伏!\"王欣的喊聲剛落,薑維已帶著殘兵衝過橋去,武侯劍劈斷魏軍的火把,濃霧裏頓時一片漆黑。曹彰趁機把艾草捆扔向魏軍,濃煙嗆得他們直咳嗽,亂成一團。\"往東邊撤!\"薑維的聲音在霧中回蕩,他抽出背上的十七支箭,分給身邊的弟兄,\"瞄準馬聲放箭!\"
    十七支箭像流星般射出,每支都精準地釘在魏軍的馬鐙上。戰馬受驚,揚起前蹄,把背上的魏兵甩下來,踩在同伴身上。
    混亂中,王欣的狼頭旗突然倒下,薑維以為得手,剛要下令追擊,卻聽見濃霧裏傳來\"叮叮當當\"的銅鈴聲——是魏軍的\"聽聲辨位\"計!
    數十名魏兵舉著綁著銅鈴的竹竿,竹竿在霧中掃來掃去,銅鈴聲在山穀裏回蕩,掩蓋了蜀軍的腳步聲。\"放箭!\"魏兵的校尉喊著,箭雨精準地射向蜀軍殘兵,三名士兵應聲倒地,慘叫聲很快被濃霧捂住。
    \"撤進林子!\"薑維拽著曹彰往密林跑,鐵肢在樹根上磕得火星四濺,把凍硬的腐葉都震飛了。
    阿萊娜從樹上扔下鬆油桶,桶身撞在石頭上裂開,鬆油順著斜坡往下淌。曹彰點燃火把扔過去,火焰\"騰\"地竄起,照亮了一片林子,也照出魏軍盔甲上的\"魏\"字。\"將軍快看!\"曹彰指著魏兵的後頸,那裏都係著紅布條,\"是鍾會的親衛!紅布條是記號!\"
    薑維心裏一沉——王欣隻是誘餌,鍾會的主力早就在林子裏等著了。他咬著牙砍斷身邊的樹枝,枝葉落下的簌簌聲掩蓋了殘兵的腳步聲:\"往陽安關的後山走,那裏有丞相當年挖的排水道,是為了防備魏軍圍城挖的,隻有蜀軍老兵才知道。\"
    他們在林子裏穿行,腳下的落葉很厚,踩上去軟綿綿的,像踩在屍體上。突然,前麵的士兵\"啊\"地叫了一聲,掉進了魏軍的陷阱——陷阱裏插著削尖的竹樁,士兵的大腿被刺穿,疼得直抽抽。
    曹彰剛要去拉,薑維按住他:\"別碰!陷阱上有機關,一拉就會觸發旁邊的連弩!\"他用武侯劍在陷阱旁的樹上砍了個記號,\"等突圍回來再救他。\"
    士兵咬著牙擺手:\"將軍快走...別管我...\"話音未落,遠處傳來魏兵的腳步聲,薑維狠心轉身,帶著弟兄們鑽進更深的林子,身後傳來士兵的慘叫和魏兵的狂笑,像刀子一樣割著每個人的耳朵。
    第三折 陽安關外探虛實
    陽安關的城樓在黎明前的薄霧中像個巨大的黑影,垛口上的旗幟耷拉著,看不清是漢旗還是魏旗。薑維趴在關外的墳堆後,用武侯劍撥開墳頭草,露出下麵的石碑——是蜀漢初年守關將士的墓碑,碑上的名字被風雨侵蝕得模糊,隻能看清\"建興三年\"幾個字。
    \"將軍,城樓上的旗換了。\"阿萊娜的狼眼匕首指著城樓,她的睫毛上結著白霜,說話時呼出的白氣很快融入霧中。原本的\"漢\"字旗換成了白色的降旗,旗杆上還掛著個稻草人,穿著蜀軍的甲胄,胸口貼著用朱砂寫的\"薑維\"二字,被晨風吹得晃晃悠悠。
    曹彰握緊了手裏的短刀,刀把被汗水浸得發滑:\"蔣舒真降了?這狗東西,當年丞相還賞過他錦袍!\"薑維卻搖了搖頭,獨臂指向城門旁的排水口,那裏蓋著塊青石板,石板邊緣有新撬動的痕跡:\"那降旗的繩結是"活扣",風一吹就晃,蔣舒還在猶豫。\"他突然從墳堆裏掏出個陶罐,裏麵裝著從陰平帶回的硫磺,\"聽,城樓上有銅鈴聲,三短一長,是蜀軍的求救信號。\"
    果然,城樓上傳來三短一長的鈴聲,清脆地劃破晨霧。薑維立刻讓阿萊娜回應,她摘下腰間的狼筋弓弦,彈了三下短音,又拉了個長音,弓弦的震動在霧中傳開。
    片刻後,排水口的鐵柵欄被悄悄拉開,鑽出個渾身是傷的老兵,他的左臂不自然地扭曲著,顯然是被打斷了,手裏捧著半塊麥餅,餅上還留著牙印。
    \"薑將軍?\"老兵的聲音嘶啞得像破鑼,他認出了薑維胸口的錦袍碎片,那是諸葛亮當年賜的,\"俺是張苞將軍的舊部,叫趙二柱。\"他把麥餅遞給薑維,\"蔣將軍讓俺等您,說關裏還有三百弟兄不願降,藏在糧庫的地窖裏,魏兵搜了三次都沒找到。\"
    麥餅是溫熱的,裏麵夾著鹹菜,薑維咬了一口,嚐到熟悉的蜀地味道。餅裏夾著張紙條,上麵畫著陽安關的地形圖,糧庫地窖的位置標著個紅點,旁邊寫著\"三更突圍\"。\"蔣舒說,鍾會的糧草就堆在西廂房,讓您夜裏燒了糧草,魏軍一亂,咱們就能衝出去。\"老兵的話沒說完,突然捂住喉嚨,臉漲得發紫,嘴角滲出黑血。
    城樓上的降旗突然被扯下,露出後麵的魏字旗,鍾會的聲音帶著狂笑傳來:\"薑維,中了我的計吧!蔣舒早就降了,這老兵是我派來的,麥餅裏的紙條是假的,西廂房根本沒有糧草,隻有火藥!\"無數魏兵從城樓湧出,弓箭對準了墳堆,箭鏃在晨光下閃著冷光。
    薑維拽著阿萊娜滾進排水口,鐵柵欄在身後關上的瞬間,他看見張苞舊部的屍體上,插著支帶倒鉤的箭——箭杆上刻著\"鍾\"字,箭羽是魏地特有的雕羽。\"蔣舒是真降了。\"薑維在排水道裏喘著氣,獨臂擦掉臉上的泥,\"那老兵是鍾會派來的,他身上的傷是新的,斷骨處沒有愈合的痕跡。\"他突然摸出老兵的麥餅,掰開後發現裏麵的麩皮是新磨的,還帶著麥香,\"不對,這麥餅是今天剛做的,關裏還有糧,三百弟兄是真的!\"
    第四折 奇襲關隘破重圍
    陽安關的糧庫地窖裏,空氣又冷又潮,三百名蜀軍殘兵擠在一起,每個人的呼吸都帶著白霧。牆角堆著幾袋發黴的米,是他們最後的口糧。
    薑維靠在潮濕的石壁上,鐵肢的齒輪卡進石頭縫裏,發出輕微的\"哢噠\"聲。他用武侯劍在地上畫著圖,劍尖劃過的地方,泥土簌簌往下掉。
    \"西廂房確實沒有糧草。\"薑維的聲音壓得很低,隻有身邊的幾個人能聽見,\"但鍾會的火藥庫在東牆根,我剛才在排水道裏聞到硝石味了,是魏軍軍械營特有的味道,摻了硫磺。\"他指了指地上的圖,\"曹彰,你帶十個人,從通風口爬出去,摸到東牆根,把這罐硫磺扔進火藥庫。\"
    曹彰接過陶罐,罐口的硫磺味嗆得他皺起眉頭:\"將軍,通風口隻有碗口粗,怕是鑽不過去。\"阿萊娜突然用狼眼匕首戳著地窖的石板,石板發出空洞的回響:\"這下麵是空的,通向西廂房的地基,是當年建糧庫時留的防潮層,夠一個人爬過去。\"她用匕首撬開石板,下麵露出黑黢黢的通道,能看見盡頭的微光。
    三更時分,陽安關的打更人剛敲過梆子,\"咚——咚——咚——\"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裏傳開。糧庫地窖的石板被悄悄掀開,薑維帶著三百弟兄鑽出來,每個人手裏都舉著綁著硫磺的火把,硫磺在火把的烘烤下發出刺鼻的味道。
    西廂房的魏兵正在賭錢,酒壇扔得滿地都是,骰子聲和吆喝聲傳出老遠,根本沒察覺蜀軍已經摸到了門口。
    \"動手!\"薑維的武侯劍劈開房門,木片四濺。曹彰第一個衝進去,把硫磺罐扔進酒壇堆,硫磺遇酒立刻燃起藍色的火苗。魏兵們嚇傻了,還沒反應過來,火把已經點燃了地上的酒液,\"轟\"的一聲,整個西廂房都燒了起來,火焰竄起三丈高,照亮了半個陽安關。
    \"走水了!走水了!\"魏兵的慘叫聲此起彼伏,他們互相推搡著往外跑,不少人被燒著了衣服,在地上打滾。鍾會在東院聽到動靜,提著劍衝出來,他的睡袍被火星燎了個洞,頭發亂糟糟的。曹彰從房梁上跳下來,一腳踹在鍾會的膝蓋上,鍾會\"撲通\"一聲跪下,手裏的劍掉在地上。
    \"鍾會匹夫,認得爺爺嗎?\"曹彰用刀指著他的脖子,鍾會卻突然吹了聲口哨,院外衝進來數十名魏兵,手裏舉著盾牌。\"抓活的!\"魏兵校尉喊著,盾牌組成鐵牆,一步步逼近。薑維拽著曹彰往房後跑,阿萊娜從牆上扔下鬆油桶,火把點燃的瞬間,火牆擋住了魏兵的路。
    糧庫方向傳來呐喊,是藏在地窖裏的三百弟兄衝了出來,他們拿著扁擔、鋤頭,甚至還有石磨,和魏兵廝殺在一起。
    蔣舒帶著蜀軍降兵站在城樓上,看著下麵的混戰,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手裏的劍握得緊緊的。突然,他砍斷了城樓上的魏國旗,大喊著:\"弟兄們,隨我殺魏狗!\"
    蜀軍降兵們猶豫了一下,看到蔣舒衝下城樓,也跟著殺了過去。魏兵腹背受敵,很快就亂了陣腳。
    鍾會趁機撿起地上的劍,刺向薑維的後背,阿萊娜的狼眼匕首更快,\"噗\"地刺穿了鍾會的手腕,劍掉在地上。\"綁了!\"薑維下令,曹彰用斷繩捆住鍾會的手腳,像拖死狗一樣拖著。
    第五折 關樓殘陽定乾坤
    陽安關的殘垣斷壁上,風像刀子一樣刮過。薑維拄著武侯劍站著,鐵肢的斷裂處又在滲血,染紅了腳下的城磚,但他的腰杆挺得筆直,像當年隨諸葛亮北伐時一樣。
    曹彰清點完人數,三百弟兄隻剩八十人,每個人的甲胄上都沾著煙火味和血汙,有魏兵的,也有自己的。
    \"將軍,鍾會的供詞。\"阿萊娜遞過來一張紙,上麵是鍾會的親筆,他的手腕被刺傷,字寫得歪歪扭扭,\"他說司馬昭的十萬大軍下月就到,已經在陳倉集結,還說...還說成都那邊傳來消息,後主已經降了。\"
    薑維把供詞揉成一團,扔進腳下的火盆裏,紙團很快燒成灰燼。\"後主降了,我們沒降。\"他望著漢中的方向,那裏的天際線泛著魚肚白,\"丞相說過,漢賊不兩立,王業不偏安。\"他突然扯開衣襟,露出胸口最深的那道傷疤,\"這是建興十二年,隨丞相在五丈原挨的箭,當時丞相還活著,他握著我的手說"伯約,蜀漢的未來在你肩上"。\"
    城樓下傳來馬蹄聲,是阿萊娜聯絡的羌兵趕到了,為首的老羌王騎著白馬,手裏捧著酒囊。\"薑將軍。\"老羌王的胡子上結著冰,\"俺們帶了三千匹戰馬,五十車糧草,隨你殺回漢中。\"他把酒囊遞給薑維,酒液辛辣,是羌地特有的烈酒,\"俺們羌人說話算話,當年受丞相恩惠,今日定要幫蜀漢守住最後一寸土地。\"
    薑維接過酒囊,仰頭喝了一大口,酒液順著嘴角流進脖子上的傷口,疼得他齜牙咧嘴,卻也讓他清醒了不少。他把剩下的酒遞給身邊的弟兄,每個人都喝了一口,烈酒下肚,身上的寒意散了不少,眼裏也有了光。
    殘陽把陽安關的影子拉得很長,像一條通往漢中的路。薑維的鐵肢在關樓上敲出節奏,八十名殘兵跟著唱起諸葛亮的《出師表》,歌聲嘶啞卻有力,在山穀裏回蕩:\"先帝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疲弊,此誠危急存亡之秋也...\"
    阿萊娜的狼眼匕首在夕陽下閃著光,她在刀柄上刻了個新的字:\"漢\"。城樓下,老羌王的三千騎兵列成方陣,馬蹄踏得地動山搖。
    遠處的陳倉方向,鍾會的殘兵正在往回跑,他們不知道,薑維已經在陽安關的地窖裏埋下了新的希望——那是從陰平帶回的麥種,用蜀軍的血浸泡過,明年春天,就會在這片土地上發芽。
    \"傳令下去。\"薑維的聲音被風吹得很遠,卻字字清晰,\"明天一早,拔營回漢中。告訴司馬昭,陽安關是他跨不過的坎,蜀漢的兵,還沒打完!\"
    關樓的\"漢\"字旗重新升起,這次的繩結是\"死扣\",在晚風中獵獵作響,像在向天地宣告:漢魂,不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