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鐵騎踏雪破冰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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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折 朔風裂甲臨鄴闕
鄴城,這座曹魏經營數十載的北方雄城,在初冬的寒風中如同蟄伏的巨獸。灰黑色的城牆高聳入雲,垛口林立,冰冷的箭鏃在城頭閃爍著幽光。
城牆上潑灑的冷水早已結成厚厚的冰甲,光滑如鏡,尋常雲梯根本無法攀附。護城河雖未封凍,但寒氣彌漫,靠近城牆的水麵飄著細碎的冰淩。
薑維立於新占領的銅雀台上,寒風卷起他玄色大氅的下擺,獵獵作響。腳下,三台銅雀台、金虎台、冰井台)的殘火餘燼尚未完全熄滅,空氣中彌漫著硝煙與血腥混合的氣息。從這裏望去,鄴城那巍峨的輪廓更顯壓迫,城樓上“魏”字大旗在朔風中繃得筆直,仿佛在無聲地宣告著最後的頑抗。
“將軍,”杜預的聲音帶著一絲凝重,他指著鄴城西北角,“您看那冰牆,司馬昭定是早有準備。尋常攀爬已不可能,滾木礌石、熱油金汁,隻怕都備得充足。”他展開一份更詳細的城防圖,“據降兵及先前細作拚湊,鄴城守軍應在五萬以上,由司馬昭親信賈充坐鎮中軍,鍾會、陳騫等分守四門。城內糧草據說堆積如山,足支一年。”
薑維的目光掃過城防圖,落在“冰井台暗道”的標記上。這條通往城內的秘道,鄧艾最後時刻曾想利用,但已被蜀軍及時封堵。“暗道既已被我所得,便是奇兵之路。然司馬昭非庸才,必有防備。”他沉吟道,“強攻傷亡必巨,需另覓良策。”
李狗剩裹著厚厚的棉襖,臉上凍瘡未消,卻掩不住興奮:“將軍,末將願帶死士從暗道潛入,裏應外合,炸開城門!”他手中緊握著從鄧艾處繳獲的佩劍,劍鋒映著寒光。
薑維搖頭:“此計太險。暗道入口在城內何處尚不明,司馬昭既知三台失守,必在暗道出口布下重兵,嚴陣以待。此去,恐十死無生。”他看著李狗剩躍躍欲試的臉,“你的勇猛,要用在更關鍵處。傳令下去,全軍加固三台工事,深挖壕溝,廣設鹿砦拒馬,防備魏軍反撲。同時,多派斥候,細查鄴城周邊地形、水文,尤其留意漳水冰情!”
“諾!”諸將齊聲領命。
當夜,凜冽的北風更勁,天空飄起了細碎的雪粒。薑維巡視傷兵營。營帳內,炭火驅散了些許寒意,但濃重的藥味和壓抑的呻吟仍讓人心頭沉重。許多士兵在攻打三台時凍傷了手腳,軍醫正忙碌著用溫水小心擦拭、敷藥。
一個臉上稚氣未脫的小兵,雙手裹著厚厚的布條,凍得發黑發紫,疼得直抽冷氣。薑維走到他身邊,蹲下身:“叫什麽名字?哪裏人?”
小兵認出薑維,掙紮著想坐起:“回…回將軍,小的叫二牛,巴郡閬中人……”
“閬中好地方。”薑維按住他肩膀,溫聲道,“好好養傷,莫要亂動。待打下鄴城,我派人送你回家。”
“將軍…我…我還能打仗嗎?”二牛的聲音帶著哭腔。
薑維拍拍他的臂膀避開傷處):“能!凍傷好了,照樣是條好漢!興複漢室,少不了你的一份力!”他環視帳內傷兵,聲音不大卻清晰有力,“諸位將士,爾等為國負傷,皆是功臣!安心養傷,糧藥必足!待破鄴城之日,本將親自為爾等請功!”
傷兵們眼中泛起光彩,紛紛掙紮著行禮。一股暖流在寒冷的營帳內湧動。薑維深知,士氣比黃金更珍貴,尤其是在這酷寒圍城的艱難時刻。
走出傷兵營,寒風夾著雪粒撲麵而來。薑維緊了緊大氅,望向鄴城方向。那巨大的黑影在風雪中更顯猙獰。斥候回報,漳水已有薄冰,且冰層在快速增厚。一個大膽的念頭,如同黑暗中劃過的閃電,在他心中漸漸清晰——冰河!
第二折 雪夜奇兵鑿寒淵
接連數日,風雪時緊時疏,天氣奇寒。漳水河麵徹底封凍,冰層厚達尺餘,足以承載人馬車輛。冰麵光滑如鏡,反射著慘淡的天光,遠遠望去,像一條巨大的銀帶橫亙在鄴城與三台蜀軍大營之間。
魏軍顯然也注意到了這點。城頭上巡邏的士兵明顯增多,尤其是在靠近漳水河岸的西北、西南兩處城門。巨大的炮車投石機)被推到垛口後,石彈堆疊如山。更有不少魏兵手持長杆鐵鉤,顯然是為了對付可能從冰麵靠近的蜀軍。
薑維的中軍大帳內,炭火燒得正旺。諸將圍在沙盤前,氣氛凝重。
“將軍,冰麵雖堅,然魏軍居高臨下,炮石箭矢如雨,我軍強攻冰麵,無異於活靶!”張翼指著沙盤上鄴城西側的河岸,眉頭緊鎖。
夏侯霸也道:“且冰麵光滑,人馬行進困難,極易滑倒,若魏軍再潑油縱火,後果不堪設想。”
“強攻自然不行。”薑維的目光銳利如鷹,他拿起代表蜀軍的小旗,輕輕點在冰麵靠近鄴城西城牆的一處,“此處,冰麵下水流湍急,冰層相對較薄,且與城牆根之間,有一片因水流衝擊形成的凹陷地帶,寬約丈許,深可及腰。”
眾將目光聚焦於此。杜預恍然:“將軍之意,是…掘冰?”
“不錯!”薑維擲地有聲,“趁風雪掩護,夜遣死士,於此處冰麵鑿洞!不需大,隻需鑿穿冰層,引漳水倒灌!水漫城牆根基,冰水交加,再堅的夯土城牆,經此反複凍融,必生鬆動、裂縫!待時機成熟,或可由此處突破!”
此計匪夷所思,卻又暗合天時地利!眾將精神一振。
“此計甚險!鑿冰死士暴露在城牆下,九死一生!”廖化沉聲道。
“末將願往!”李狗剩毫不猶豫地站了出來,眼中閃爍著決絕的光芒,“隻需給我三百敢死之士,備好大錘、冰鑹、繩索,再備些厚氈、油脂,趁今夜風雪最大時出發!”
薑維看著李狗剩,這位從底層一步步拚殺出來的猛將,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他重重拍了拍李狗剩的肩膀:“好!三百死士,由你挑選!多備火油罐,若遇魏軍襲擾,可縱火擾敵,製造混亂!記住,鑿洞即退,保存性命為上!張翼將軍率弓弩手於西岸高地埋伏,以強弩壓製城頭,掩護李狗剩部行動!夏侯霸將軍率騎兵在冰井台附近待命,隨時準備接應!”
風雪如怒,天地一片混沌。子夜時分,李狗剩率領三百名精挑細選的壯士出發了。他們身著白色罩衣,口銜枚,背負大錘、冰鑹、繩索,腰間掛著火油罐和引火之物,悄無聲息地滑下三台,踏上冰冷的漳河河麵。
寒風卷著雪片抽打在臉上,如刀割一般。冰麵異常光滑,稍有不慎便會滑倒。眾人小心翼翼,緊貼冰麵匍匐前進,白色的罩衣與茫茫雪夜融為一體。城頭的火把在風雪中搖曳,如同鬼眼。
張翼率領的數千弓弩手,早已在西岸預設的雪壘後伏下。強力的元戎弩上弦待發,箭鏃在風雪中閃著寒光,對準了鄴城西側的城垛。
李狗剩等人如同雪地裏的幽靈,艱難而堅定地向目標區域靠近。三百丈…兩百丈…一百丈…距離城牆越來越近!城頭的巡邏士兵似乎並未察覺這雪夜下的殺機。
終於,抵達預定位置!此處冰麵果然較薄,腳下能隱約聽到流水聲。李狗剩低吼一聲:“動手!”
三百壯士立刻分成數組。一組人迅速在冰麵上鋪開厚氈,用油脂固定邊緣,形成簡易掩體。另一組掄起大錘、冰鑹,對準冰麵狠狠鑿下!
“咚!咚!咚!”沉悶的鑿冰聲在呼嘯的風雪中並不明顯,但每一次敲擊都牽動著所有人的心。冰屑紛飛,冰麵上迅速出現裂痕。
城頭,一個魏軍什長似乎聽到了異響,探頭向下張望。風雪太大,視線模糊,他隻看到白茫茫一片。
“頭兒,好像有動靜?”一個魏兵也湊過來。
“風雪聲吧?這鬼天氣,蜀軍敢來送死?”什長嘟囔著,並未在意。
冰層被鑿開一個臉盆大的洞!渾濁冰冷的漳河水瞬間湧出!李狗剩大喜:“快!擴大洞口!”
然而,就在這時,一支火箭突然從城頭歪歪扭扭地射下,劃過一道弧線,恰好落在離鑿冰點不遠的一處冰麵上!火光一閃!
“不好!被發現了!”李狗剩心頭一凜。
“敵襲!冰麵上有敵襲!”城頭瞬間警鑼大作!火把驟然增多,人影晃動!
“放箭!快放箭!”魏軍軍官嘶聲力竭地吼叫。
刹那間,箭矢如雨點般從城頭傾瀉而下!許多箭矢射在冰麵上,叮當作響,也有一些射中了正在鑿冰的蜀軍士兵,慘叫聲被風雪吞沒!
“張翼將軍!壓製!”李狗剩一邊怒吼,一邊搶過一把大錘,瘋狂地砸向冰洞邊緣!
“元戎弩!放!”西岸高地,張翼的令旗狠狠劈下!
“嘣!嘣!嘣!”令人心悸的弩弦聲密集響起!特製的重型弩箭帶著刺耳的破空聲,如同飛蝗般撲向鄴城西城頭!威力巨大的弩箭輕易穿透了垛口的木盾,將後麵的魏兵連人帶盾釘在牆上!魏軍的箭雨頓時為之一滯!
“快!繼續鑿!”李狗剩和幸存的士兵抓住這寶貴的喘息之機,不顧一切地猛砸冰麵!洞口在迅速擴大,冰冷的河水洶湧而出,沿著城牆根蔓延!
“火油!扔!”李狗剩見城頭火力稍弱,立刻下令。幾十個火油罐被奮力擲向城頭,在城樓和女牆間碎裂、燃燒!雖然風雪中火焰難以蔓延,但足以製造混亂和恐慌!
“撤!快撤!”見洞口已擴大到足以容納數人,且河水倒灌之勢已成,李狗剩果斷下令!幸存的死士們拖著受傷的同伴,借著風雪和張翼弩箭的掩護,沿著來路快速撤回!
城頭魏軍驚怒交加,炮車開始發射石彈,巨大的石塊砸在冰麵上,冰屑四濺,留下一個個深坑!更有魏軍試圖潑下熱油,但風雪太大,熱油未及落下便被吹散大半。
當李狗剩帶著渾身冰水、血跡斑斑的殘部撤回銅雀台下時,三百死士已折損近半。但他們的任務完成了!一股渾濁的漳河水,正沿著鄴城西城牆的根基,悄無聲息地流淌、滲透、凍結……
第三折 暗流湧動裂金湯
接下來的數日,鄴城內外陷入一種詭異的僵持。蜀軍並未大舉攻城,隻是不斷加固三台營寨,派出小股部隊在城外遊弋,騷擾魏軍哨探。
而魏軍則龜縮城中,依托堅城嚴防死守,對蜀軍持續的掘冰引水戰術似乎有些束手無策——城牆根處日夜不停地滲水、結冰,反複凍融之下,西北角那片城牆的顏色明顯更深了,甚至出現了一些細微的、不易察覺的裂縫。
嚴寒,成了雙方共同的敵人。蜀軍大營中,凍傷者日增,取暖的柴炭消耗巨大。薑維下令優先保障傷兵和前線將士,自己帳中的炭盆也常常隻有微弱的火苗。他每日必親自巡視營寨,查看防務,慰問士卒,將成都帶來的最後一點禦寒薑糖分發下去。士兵們看著大將軍與他們同甘共苦,心中那股火便始終未曾熄滅。
鄴城內,表麵平靜下暗流洶湧。司馬昭坐鎮魏王宮曹操封魏王時所建),麵色陰沉。掘冰引水之計雖未直接破城,卻像一根毒刺,日夜侵蝕著城牆,更侵蝕著守軍的信心。糧草雖足,但柴炭短缺,普通士兵和百姓凍餓交加,怨聲漸起。
更讓司馬昭憂心的是內部的不穩。
這日深夜,銅雀台薑維中軍帳內燈火未熄。參軍杜預匆匆入內,麵色凝重,手中拿著一卷細小的絹帛:“將軍,城內密報!”
薑維展開絹帛,上麵是蠅頭小楷:“荀勖不滿司馬昭苛待士族私兵,克扣糧餉,其部怨氣日盛。鍾會似與荀勖暗通款曲。另,司馬昭疑心日重,已密令賈充監視諸將。”
薑維眼中精光一閃。荀勖統領的八千士族私兵,是他允其自成一軍,由夏侯霸名義上節製,駐紮在城內相對安全的區域。這本是安撫士族之舉,如今卻成了司馬昭陣營中的裂痕!鍾會此人,野心勃勃,反複無常,在廣平敗於張翼後,地位已岌岌可危,若與同樣心懷怨望的荀勖勾結……
“天助我也!”薑維猛地起身,“此二人,或可為我所用,至少可使其成為鄴城內部之患!杜參軍,立刻設法,以隱秘渠道,向荀勖傳遞消息:我軍隻誅司馬氏篡逆,不罪脅從。潁川荀氏,乃漢室故臣,若能棄暗投明,助我破城,不僅既往不咎,更保其宗族富貴!言辭務必懇切,點明司馬昭刻薄寡恩,兔死狗烹!”
“諾!”杜預心領神會,“那鍾會……”
“鍾會?”薑維冷笑,“此人乃反複之小人,不可輕信。但可稍加撩撥,使其疑懼司馬昭,令其內部猜忌更甚!給荀勖的信中,可‘不慎’透露鍾會亦有怨望之語,然點到即止,不可深言。”
離間之計悄然布下。同時,薑維對城外的行動並未停止。他命人在鄴城其他方向,尤其是北門、東門外,也故技重施,佯裝掘冰引水,吸引魏軍注意力,實則虛張聲勢,讓魏軍疲於奔命。真正的殺招,依舊對準了西北角那片被冰水反複侵蝕的城牆。
李狗剩的傷稍好,便又閑不住。他帶著一隊精幹士兵,利用夜色和風雪的掩護,悄悄摸到西北角城牆根下。冰水混合物在這裏凍成了一片崎嶇的冰坡。他們用特製的、包裹著厚布的鐵釺,小心翼翼地敲擊、試探著城牆的夯土層。傳回的聲響,沉悶中帶著一絲空洞的回音。
“將軍!成了!”李狗剩興奮地壓低聲音回報,“那一片牆根,凍得酥了!夯土裏麵肯定鬆了!若是集中‘震天雷’蜀軍改良的、威力較大的火藥包)猛轟,絕對能炸開一個大口子!”
薑維眼中終於露出了破城在望的光芒。但他深知,越是此時,越要沉住氣。“狗剩,做得好!繼續監視,摸清最佳爆破點。同時,傳令下去,秘密調集所有‘震天雷’,集中到西北方向營寨!命工兵營趕製大型攻城槌、厚盾車,一旦炸開缺口,步兵需立刻突入!”
決戰的氣息,在凜冽的寒風中,如同無形的弦,越繃越緊。
第四折 火雨焚天驚夜變
臘月二十三,小年夜。鄴城內外,本該是祭灶祈福的些許暖意,卻被戰爭的陰雲和酷寒徹底吞噬。風雪稍歇,但氣溫降到了今冬最低點,嗬氣成冰。
薑維決心不再等待。天時酷寒削弱城牆)、地利西北角被破壞)、人和魏軍內部不穩)均已具備,破城就在此時!
子時初刻,萬籟俱寂。蜀軍大營中,無數雙眼睛在黑暗中閃爍著決然的光芒。
銅雀台上,薑維一身亮銀甲,外罩玄色大氅,手按青釭劍柄,目光如電,俯瞰著沉睡在黑暗中的鄴城。他的身後,是整裝待發的諸將:張翼、廖化、夏侯霸、杜預,還有臉上帶著凍瘡卻戰意昂揚的李狗剩。
“時辰已到!”薑維的聲音低沉而有力,“按計行事!”
三支綠色的火箭,帶著尖銳的嘯音,撕裂夜空,直衝霄漢!
總攻的信號!
刹那間,鄴城四麵殺聲震天!佯攻開始了!
東門外,張翼指揮的蜀軍士兵推著無數草人、點燃火把的車輛,擂鼓呐喊,聲勢浩大,做出全力攻城的姿態。北門外,廖化率軍同樣虛張聲勢,箭矢如雨點般射向城頭,吸引守軍主力。
鄴城城頭頓時一片大亂!警鑼聲、軍官的嘶吼聲、士兵奔跑的腳步聲混雜在一起。“蜀軍攻城了!”“東門!北門告急!”魏軍主力被這突如其來的“全麵進攻”吸引,紛紛湧向東西北三門。
就在這震天的喧囂掩護下,鄴城西北角,真正的殺招露出了獠牙!
早已潛伏到位的蜀軍工兵,如同鬼魅般出現在城牆根下。數十個威力巨大的“震天雷”被小心地堆疊、固定在李狗剩等人早已探明的、城牆最酥鬆的幾處關鍵點上!長長的引線被迅速連接。
“點火!”負責爆破的工兵營校尉一聲令下!
“嗤嗤嗤……”引線燃燒的火花在黑暗中急速蔓延!
“撤!快撤!”工兵們迅速後撤到安全距離。
“轟隆隆——!!!”
地動山搖般的巨響猛然爆發!比驚雷更甚十倍!整個鄴城仿佛都在劇烈顫抖!西北角的城牆處,火光衝天而起,濃煙翻滾!巨大的夯土塊、碎裂的城磚如同火山噴發般被拋向空中,又狠狠砸落!
煙塵稍散,一個巨大的、猙獰的缺口赫然出現在城牆之上!足有數丈寬!缺口內外,一片狼藉,殘肢斷臂與磚石混雜!
“缺口開了!!”李狗剩如同出閘的猛虎,第一個跳起來,揮舞著大刀,發出震天的咆哮:“先鋒營!跟我衝!拿下缺口!興複漢室!!”
“殺啊!興複漢室!!”早已蓄勢待發的蜀軍精銳步兵,在厚盾車的掩護下,如同決堤的洪水,呐喊著向那剛剛炸開的、還冒著濃煙和熱氣的巨大缺口猛衝過去!
城頭的魏軍被這驚天動地的爆炸和突如其來的缺口完全打懵了!尤其是負責西北角防務的士兵,死傷慘重,幸存的也魂飛魄散,一時竟組織不起有效的抵抗!
“堵住缺口!快堵住缺口!”賈充在中軍得到急報,驚得麵無人色,聲嘶力竭地吼叫著,調集預備隊瘋狂湧向西北角。
缺口處,瞬間變成了血肉磨坊!蜀軍先鋒在李狗剩的帶領下,悍不畏死地衝進缺口,與倉促趕來的魏軍預備隊撞在一起!刀光劍影,血肉橫飛!怒吼聲、慘叫聲、兵刃碰撞聲響徹雲霄!每一寸土地都在被鮮血浸染、被生命爭奪!
與此同時,城內的混亂也達到了頂點!
就在爆炸發生、蜀軍猛攻西北缺口的當口,鄴城西南區域,荀勖統領的士族私兵營地,突然火光四起,殺聲大作!
荀勖一身甲胄,立於營中高處,拔劍高呼:“司馬昭篡逆無道,刻薄寡恩,欲置我等於死地!今蜀軍已破城在即,天意昭昭!潁川荀氏子弟聽令!隨我誅殺賈充,擒拿司馬昭,開門獻城,迎薑大將軍!富貴功名,在此一舉!殺!!”
八千私兵,本就對司馬昭克扣糧餉、將他們置於險地心懷怨恨,又得薑維密信承諾,此刻在荀勖的煽動下,壓抑的怒火瞬間爆發!“誅殺賈充!迎薑大將軍!”他們衝出營地,瘋狂地攻擊猝不及防的魏軍巡城部隊,並徑直撲向賈充所在的中軍位置和城門!
鍾會站在自己府邸的望樓上,看著城內四處燃起的火光,聽著震天的喊殺聲和西北角傳來的恐怖爆炸與廝殺聲,臉色變幻不定。他手中緊握著一份剛剛截獲的、聲稱他也有怨望之語的“密信”抄件實為薑維離間之計),眼中閃爍著野心與恐懼交織的光芒。司馬昭的疑心、荀勖的造反、蜀軍的破城……局勢已徹底失控!
“傳令!緊閉府門!親兵戒備!任何人不得出入!”鍾會最終選擇了觀望。他要保存實力,坐看鷸蚌相爭。
鄴城,這座固若金湯的雄城,在內外交攻、天崩地裂般的爆炸和熊熊燃燒的烈火中,徹底陷入了瘋狂與混亂!司馬昭苦心經營的防線,正從內部和外部同時崩裂!
第五折 龍驤虎賁定乾坤
西北缺口的爭奪戰,慘烈到了極致。李狗剩如同浴血的修羅,手中大刀卷了刃,便奪過魏軍的長矛繼續廝殺!他身邊的先鋒營將士,個個渾身浴血,死戰不退,硬生生在魏軍源源不斷的反撲中,在缺口內側站穩了腳跟,並不斷擴大戰果!
“頂住!把蜀賊趕出去!”賈充親自督戰,狀若瘋魔。魏軍也知此乃生死存亡之刻,拚死抵抗。雙方屍體在缺口處層層疊疊,幾乎將通道堵塞。
就在這膠著時刻,城內西南方向爆發的巨大混亂和喊殺聲,如同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狠狠擊中了魏軍的士氣!
“不好了!荀勖反了!”“私兵造反了!在打中軍!”“城門!他們要開城門!”各種恐慌的呼喊在魏軍陣中蔓延。
“什麽?!”賈充如遭雷擊,臉色瞬間慘白。內部叛亂!這是最致命的打擊!
魏軍的抵抗意誌,在這一刻出現了明顯的動搖和混亂!許多人不由自主地回頭望向城內起火的方向。
“魏軍亂了!援軍到了!弟兄們,殺啊!!”李狗剩敏銳地捕捉到了戰機,用盡全身力氣發出怒吼!幸存的先鋒營士兵爆發出最後的潛能,如同打了雞血般向前猛衝猛打!
“破城就在此時!全軍突擊!”薑維在銅雀台上看得分明,手中令旗狠狠揮下!
“咚!咚!咚!咚!”震天的戰鼓響徹雲霄!早已等候多時的蜀軍主力,在張翼、廖化、夏侯霸的率領下,如同三股鋼鐵洪流,從炸開的西北缺口、以及被荀勖私兵攪亂後防禦空虛的西南方向部分私兵趁亂打開了城門!),洶湧地衝入了鄴城!
巷戰爆發!但失去了統一指揮和堅固城牆依托的魏軍,士氣已然崩潰。許多士兵開始丟盔棄甲,四散奔逃,或跪地投降。隻有賈充率領的部分死忠親兵,仍在依托魏王宮和幾條主要街道負隅頑抗。
薑維並未急於入城,他依舊坐鎮銅雀台,俯瞰全局,一道道指令清晰下達:
“張翼部肅清西門、北門殘敵,控製武庫!”
“廖化部直撲魏王宮,擒拿司馬昭!勿使其逃脫!”
“夏侯霸部接應荀勖,鎮壓城內頑抗,安撫百姓!傳令全軍:降者免死!敢有趁亂劫掠、傷及無辜者,軍法從事!”
“李狗剩!率你部精銳,直取東門!務必堵死司馬昭東逃之路!”
李狗剩領命,帶著數百名猶有戰力的先鋒營老兵,如同一把尖刀,穿過混亂的街道,直插東門。沿途遇到小股頑抗的魏軍,便以雷霆之勢碾碎!
當李狗剩渾身是血地衝到東門時,正看到一支魏軍精銳護著幾輛華貴的馬車,瘋狂地衝擊著城門,試圖奪路而逃!守門的魏兵在軍官的威逼下,正在費力地開啟沉重的門閂。
“司馬昭老賊休走!!”李狗剩目眥欲裂,大吼一聲,如同猛虎下山般撲了過去!他身後疲憊卻凶悍的蜀軍士兵也呐喊著衝上!
護衛馬車的魏軍精銳賈充安排的接應死士)拚死抵抗,但哪裏擋得住李狗剩這憋了滿腔怒火、殺紅了眼的猛將?大刀翻飛,擋者披靡!混亂中,一輛馬車的車簾被挑開,露出裏麵一張驚惶肥胖的臉——正是魏國權臣、晉公司馬昭!
“司馬昭在此!!”李狗剩狂喜,棄了對手,直撲馬車!
司馬昭身邊的侍衛拚死阻攔,被李狗剩一刀一個砍翻。就在李狗剩的手即將抓住司馬昭衣領的瞬間,一支冷箭不知從何處射來,“噗”地一聲,正中李狗剩肩胛!劇痛讓他動作一滯。
“保護主公!”殘餘的死士拚死擋住李狗剩。趁著這瞬間的混亂,另一輛不起眼的馬車在幾名死士的護衛下,猛地從側門衝出,撞開幾名攔路的蜀軍士兵,瘋狂地向洞開的東門外逃去!
“狗剩!窮寇莫追!守住城門要緊!”隨後趕到的張翼大聲喝止了想要追擊的李狗剩。他們兵力有限,首要任務是控製城門,防止更多魏軍潰兵或城內亂民由此逃竄引發更大混亂。
李狗剩恨恨地跺了跺腳,捂著流血的肩膀,指揮士兵迅速接管了東門,將那輛載著司馬昭的華貴馬車實為疑兵)和殘餘的死士團團圍住。車簾再次掀開,裏麵坐著的,隻是一個穿著司馬昭服飾、瑟瑟發抖的替身!
真正的司馬昭,已然金蟬脫殼,在混亂中由死士護著,混入潰兵或從其他方向逃走了。
天色微明,風雪雖停,寒意更甚。鄴城內的喊殺聲漸漸平息,零星抵抗被迅速撲滅。象征著曹魏統治的旗幟被從城樓、宮闕上扯下,換上了蜀漢的赤色“漢”字大旗。
魏王宮被廖化率軍攻占。賈充在宮門前戰至最後一刻,被亂箭射殺。鍾會見大勢已去,終於打開府門,帶著親兵“主動”向蜀軍投降,聲稱自己早有歸漢之心,隻是被司馬昭脅迫。
薑維在張翼、夏侯霸、杜預等人的簇擁下,策馬緩緩踏入鄴城。街道兩旁,幸存的百姓們躲在殘破的門窗後,驚懼又好奇地偷看著這位傳說中的蜀漢大將軍。
士兵們正在清理街道上的屍體和瓦礫,撲滅餘火,維持秩序。空氣中彌漫著硝煙、血腥和焦糊的氣息。
當薑維登上魏王宮那象征著最高權力的台階時,初升的朝陽恰好刺破雲層,將金色的光輝灑滿這座曆經滄桑的古城。他解下腰間的青釭劍,劍鋒指向北方更遼闊的天地。
“傳令!”薑維的聲音響徹宮門,“鄴城已克,偽魏覆亡!即刻張榜安民,撫恤傷亡,整飭城防!休整五日,大軍繼續北上!兵鋒所指——幽燕!直搗黃龍,興複漢室,在此一舉!”
“興複漢室!直搗黃龍!!”山呼海嘯般的呐喊聲,從魏王宮前,迅速蔓延至整座鄴城!疲憊的蜀軍將士眼中,重新燃起熾熱的火焰。北伐的洪流,在踏破鄴城這最堅硬的礁石後,將以更磅礴的氣勢,繼續奔湧向前!
薑維從袖中取出那片珍藏的、來自成都武侯祠的幹枯梅瓣。經曆血火與嚴寒,它邊緣雖已發脆,但那縷幽香,卻仿佛在勝利的朝陽下,變得更加清晰、悠長。
他輕輕撫過花瓣,將其重新藏入懷中最貼近心口的位置。丞相,您看見了嗎?鄴城,我們拿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