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我們別在外麵站著說話了，內室早已備好你們愛吃的菜，我們進去說話。 ”外間甚是嚴寒，薑舜斂了心緒，便招呼眾人前往內廳，享受一家人難得的團圓飯。
    於是一起子人歡聲笑語地前往內堂。
    “今歲是否能在家中過了新年再走？”
    飯間薑舜出口問道，以往薑靈瀚在家中過年的次數甚少，皆是邊關情勢嚴峻些便速速起身動兵。
    薑舜這個老父親心中甚是心疼，他的夫人此生留給他最寶貴的財富，便是他的四個孩兒，任憑哪一個受了傷，他都是要心疼不已的。
    靈瀚是大哥，自幼便讓著弟弟妹妹，懂事的很，如今，他在外征戰已是多年不歸家，雖說男兒誌在四方，但為父母者，是無論如何都不舍得自己的孩兒受到絲毫委屈的。
    “嗯，這次周遭挑釁的小國被我們打得不輕，應是可安生好一陣子了。我看聖上的意思也是讓我過了元宵再走。”
    “那大哥哥可跟我們一同去看元宵燈會咯！”
    薑離歡欣地說道。
    “你個小鬼頭，就知道玩！”
    薑舜裝作佯怒，但語氣中皆是寵愛之意。
    薑靈瀚笑著看向薑離的位置，小女孩正是愛玩的年紀，便也沒說什麽。
    “大哥哥，聽聞，今朝兩位皇子也都回京了？”
    薑離漫不經心地問道。
    “是啊。”
    “對了大哥，這二皇子恒王的能力我是知曉的，但這同去的八皇子如何？他不是一向病病殃殃的嗎？”
    薑離還未答話，薑庭安便出口問道。
    說實話眾人都比較好奇這個突然乘勝追來的八皇子，此話一出，飯桌上五個人四個人都在盯著薑靈瀚。
    薑靈瀚愣了一刹那，稍後便搖著頭笑著將手中的碗放下，看向自己的父親和三個弟弟妹妹開口說道。
    “說來奇怪，這八皇子不顯山不露水的，剛到軍營時一點話語權都沒有，諸事都是二皇子決議，但後來，我發現這個八皇子甚是有些軍事上的才能，爹這您最懂了，在軍營裏，若想讓將士們一心為你效命，該當如何？”
    “若想眾人歸心效命，那便就拿自己當眾多將士們中的其中一個，與將士們同吃同住，同生共死。”
    薑舜也是在戰場上摸爬滾打多年的，這些東西還都是他當時教給小靈瀚的。
    “是了，恒王其實並不能做到這一步，可這八皇子看著是有些瘦弱，但卻能屈尊做到這一步，體弱但還將軍中僅剩的傷藥留給其他受傷的將士們，沒過多久，將士們皆心服口服地為他奔命效力！”
    薑靈瀚說的很是激動，這許多年，甚少見皇子貴胄能夠擁有此等誌氣，別說與將士們同吃同住了，他們從不拿將士的命當回事。
    因此語氣之中皆是對八皇子不加掩飾的欽佩與誠服。
    薑離心中繃緊了弦，這八皇子當真如此厲害，短短的一次征戰，就讓自己的大哥對他心悅誠服，此等人物那前世中他為何未能脫穎而出？
    “更難能可貴的是，這八皇子在收服人心之餘還能恰到好處地樹立起自己的威望，爹，現如今能夠有這般心性的皇子，可不多啊！”
    薑靈瀚此言便充滿了對八皇子的敬重與欣賞。
    薑舜心中了然，自己的兒子甚少這般誇讚旁人的。
    八皇子能得靈瀚誇讚，那便說明這八皇子日後定大有一番作為。
    況且如今像他這般懂得帶領將士贏得勝利的皇子甚少，恒王雖然深受聖上寵愛，但他就不懂如何收服將士們的心。
    “那依哥哥所言，這八皇子是個好人咯？”
    薑離真是太想多了解一下關於這個八皇子了，他憑空而出，她的記憶裏並沒有他的事跡，這讓她很是慌亂。
    薑靈瀚聞言先是輕笑了一聲，然後便答道。
    “紈紈說的不錯，他確實是我見過的皇子中，最擔得起這個身份的人。”
    大哥哥如此說，想必這個八皇子應當不是什麽壞人。如若他能得哥哥如此讚賞，說不準日後他便在打敗二皇子一黨之事上與我們結為盟友。
    隻是防人之心不可無，還需日久見人心，穩妥點總歸沒什麽不好。
    薑離心中暗暗地打算著。
    “爹，我看這京中，形勢就要變了。”
    薑靈瀚看向薑舜，言語之中，便是二皇子與五皇子分庭抗禮的局麵很快便要結束了。
    大哥對八皇子這樣有信心，想必這個新晉的八皇子定是一匹黑馬。
    “不論如何變化，咱們一家人定要像現在一般都好好的才好。”
    薑舜一向是個不摻和朝堂之爭的人，他行事隻憑自己真心，從未偏向於任何一方，這也是聖上之所以信任他的原因。
    聽到自己的爹如此說，眾人便也將注意力從這些皇子之間複雜的關係中收回。
    是了，不論何事，都比不上一家人在一起來的幸福。
    “年關在即，今年大哥哥在家中，肯定比以往熱鬧得多。”
    薑離一邊猛扒飯一邊說道，她可還有很多事情要做，現在局勢對她來講一片大好，但僅限於蘇婉婉還未出現的這段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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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知道來日事態究竟會如何變化，因此，她定要好好吃飯，養足精神，以待來日。
    “我說薑紈紈，你能不能把飯咽了再說話。”
    一旁的薑霄出口笑道，他的這個妹妹啊，在外便裝的禮儀周到，一在家裏便原形畢露了。
    “你們又不是外人，我裝那副樣子給誰看啊。”
    薑離毫不在意，將她素來愛吃的魚塊加到飯中，嫩嫩的魚肉混著噴香的米飯，簡直讓人垂涎三尺。
    “哈哈哈，紈紈說得對，既然在家，那便開心就好，隨她開心。”
    薑舜笑著將盛著魚塊的瓷盤放到離薑離近的地方。
    “爹就隻管縱著她吧。”
    薑庭安笑著揶揄。
    “我們幾個大男人難不成還護不了紈紈一個小女子了？紈紈永遠是我們薑家的寶貝。”
    薑舜看著這個酷似亡妻的小女兒，眼中皆是憐愛，他想著給她天底下最好的東西都還覺得不夠。
    “爹說的對，紈紈開心便好，其他的事有我們幾個在呢。”
    薑靈瀚看著自己天真可愛的妹妹，他們的母親拚死生下了薑霄他二人，就這一個妹妹，就算是寵上天去也不為過。
    “那我可得多吃點，回頭若是薑紈紈被人欺負了，我也好給她出頭去。”
    薑霄年紀小些，性子也甚是活潑一些，平日裏與薑離說說笑笑慣了。
    雖然嘴上不饒人，但心底裏卻是最喜歡這個妹妹的，畢竟他倆可是同時出生的。
    俗話說得好，雙生胎是有心靈感應的。
    “我才不會被人欺負了去呢，”
    薑離將自己愛吃的魚塊夾給爹爹和諸位哥哥，又開口道，“紈紈日後也要保護爹爹和諸位哥哥，不叫你們被人欺負了去！”
    眾人聞言皆哈哈大笑，他們心裏都當這是句玩笑話，小小女子能保護得了誰呢？
    但薑離心裏知道，這一生，她就算是拚了這條命，也定會護佑家人安好無虞。
    天色漸漸黑下來，低沉的夜幕逐漸逼退昏黃的夕陽，幸好還有點點星子，足以照亮這一家溫暖氛圍的晚飯，下人們將園中的燈點亮，即是黑夜，也不影響這幾人的歡聲笑語，家人在側的溫暖，足以照亮前行的路。
    很快便到了年關這天，雪紛紛揚揚地下了一天，午後薑家眾人便已開始準備進宮事宜了。
    “紈紈怎的穿得這般素？”
    薑舜看著自家女兒自是覺得什麽都好，小小姑娘不穿得鮮豔些怎得對的起這如花似玉的年紀。
    眾人看向蹦蹦噠噠走出來的薑離，隻見她身穿並不鮮豔的月白紗銀織裘袍，身外披著同樣白色的毛領大氅，發髻也格外簡單。
    但卻不失大方美麗，她就這般走出來，卻也美的清新淡雅。
    “夜宴中不乏皇子公主，世家豪族，紈紈還是別太紮眼得好。”
    薑離湊到薑舜耳邊輕輕地說道。
    薑舜豈能不知樹大招風的道理，如今薑家公子少年將軍的威名名揚天下，實則薑家確實應當謹言慎行，畢竟這朝中陰詭之人眾多，一不小心便被算計了去，還是小心些為妙。
    太過張揚總是會招來些禍患，但他一向不喜拘束自家女兒。
    紈紈前些年還甚是喜愛穿鮮豔色的衣衫，不知是何時也開始這般小心翼翼地為薑家考慮打算。
    不過這樣也好，她能懂得保護自己，也不失為是一件好事。
    一行人馬便向著皇宮的方向行進。
    “這次能一舉降服邊境禍亂，多虧眾位卿家浴血奮戰，朕與諸位共飲此杯，祝江河萬裏，大昭永安！”
    “江河萬裏，大昭永安！”
    夜宴緊鑼密鼓地開始了，此次說是家宴，所以出席的除了聖上皇後，便就是諸位皇子公主與薑府、薛家諸人。
    薑離坐在席位，高位者乃是她的親舅舅，他身旁的那位衣著華麗尊貴的女子便是大昭的國母薛皇後。
    想當年薛家也是天子近臣，不過近些年來家中後輩隻出了一個還算有些風采的薛常景，眼看著子弟凋零，不甚成事，薛家也是及早做了準備的，將家中嫡女薛雪柔送進宮，竟也挺爭氣，一步步坐到了皇後的寶座上。
    皇後誕有一子一女，五皇子寧淩宣，大公主寧朝陽，五皇子自小身子不大好，自然是不能夠修習武學了，可惜啊，朝中慣例皆是傳位於能征善戰的皇子，因此，她的兒子被大家公認的當不了太子。
    因此，皇後雖然是皇後，但其地位卻並不太高，她也不似剛拿到皇後冊寶時那樣風光耀眼了，如今年過三十，竟也有了些垂垂老矣的跡象。
    薑離不禁感歎，但還是默默地舉起杯，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此次能一舉收複所失城池，多虧薑家大郎，薑靈瀚！”
    “臣在。”
    薑靈瀚已跪在殿中，等待聖上發話，但心下頗有些疑惑，他雖是常年在外戍守，但此次一舉擊退番邦來擾，畢竟同去的還有兩位皇子，為何聖上先將他喊出來？
    “朕聽說，此次大勝，皆得益於你不顧己身，孤身前往敵營，燒毀敵營糧草，才能打開缺口，一舉破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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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聖上緩緩走下高台，絲竹之聲已去，君王台下，安靜如雞，隻能聽見聖上帽冠之上的金珠叮當作響，他穩穩將薑靈瀚扶起，絲毫不掩飾讚賞之情。
    “臣不敢居功！都是二位皇子指揮得當，微臣與八皇子才能深入敵營，一舉破敵！”
    底下人聽著， 卻不隻是字麵上的意思，薑靈瀚的話裏話外，同戰的還有兩位皇子，況且戰場上八皇子是實打實地進了戰場，與薑靈瀚一同協作，此戰才得勝！
    此時若論功行賞，自然不會將八皇子落下。
    薑靈瀚心中閃過在邊關之時收到的那封家書，其中娟秀的筆跡字字皆充斥著對將來的憂歎。
    薑離字字箴言，為人臣子，本分守己，護佑家國，看信的時候他隻感歎自家妹妹如今已然是懂事了，懂得憂思家人了，而且，一直千寵萬愛長大的小妹妹竟然也能懂得收斂鋒芒，此等心性，果真是他薑家養的好女兒！
    其實不用薑離提醒，他薑家向來不屑於朝堂爭功，薑舜於功名利祿更是無甚興趣。
    他薑家想要的從來就不是至高無上的權利。
    因此薑舜便一直都不顯山露水，凡事不出風頭，自然薑家眾人也跟著效仿，皆不是好大喜功之人。
    但薑靈瀚此時心中是有些私心的，他與那八皇子並肩作戰，一戰便知曉其心性，二人在軍中經常就當前局勢交流溝通，互相進步，又一同行軍作戰，最是培養感情，竟讓他們二人一拍即合，成為了很好的兄弟。
    此次聖上問起，他自然是要稍稍將功勞往八皇子身上偏的。
    微臣與八皇子！
    此話一出，任誰也清楚怎麽回事了，既然指令是二位皇子一同下達的，但深入敵營，前線衝擊卻隻有八皇子一人隨行。
    那便是恒王隻在後方，並未上過戰場了！
    “哦？是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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