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都也迷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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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寶踏碎都也城的晨霜時,龍劍上的露珠正映著蒙石城方向的微光。他刻意放緩的腳步碾過青石板上的"聚靈陣"符文,袖中拉雅塞的桂花糖糕碎了一角,甜香混著街角傳來的"收蠱蟲嘍"叫賣聲,在冷空氣中凝成苦澀的團塊。霜花爬上他的鬢角,卻化不開眼底的焦色——自三個月前在永濟泉與拉雅分別,雙生咒印裏的溫度便日日遞減,昨夜甚至泛起了令人心悸的涼意。
    "公子可是來賣靈植的?"戴鬥笠的灰衣人突然撞進他懷裏,袖口滑落的青銅鈴鐺刻著與敖青同款的龍鱗紋,"萬仙樓新到了能連通異地的"鏡花水月盞"殘片......"
    話未說完,街角突然爆發出靈氣波動。三具傀儡從當鋪衝出,關節處纏著的竟是拉雅發間同款的鎏金步搖碎鏈。金寶瞳孔驟縮,瞥見傀儡腰間懸著的銅牌:"蒙石城雙生閣弟子"。龍劍出鞘的聲響驚飛簷下冰棱,金丹光芒在傀儡心口映出雙生咒印,卻見它們裂開的腹腔裏掉出刻著"拉雅"二字的蠱毒人偶,人偶心髒位置插著枚刻著"離"字的骨釘。
    "果然是雙生魂。"灰衣人摘去鬥笠,露出眉心褪色的"燭"字刺青,皮膚下隱約可見蠱蟲蠕動的黑影,"祖巫殘魂在都也城布下了"千魂蠱陣",每具傀儡都連著一位守陵人後裔的命魂......您看這步搖碎鏈,可是從那小娘子頭上硬扯下來的?"
    金寶的喉間泛起鐵鏽味。他想起拉雅總說"步搖是母親留的念想",此刻卻見殘鏈上染著星點暗紅。傀儡突然自爆,黑血滲入青石板的瞬間,他的金鎖發出尖銳的蜂鳴,映出地下三層縱橫交錯的蠱巢——數以千計的蠱卵懸浮在黏液中,每個卵上都映著拉雅在蒙石城的倒影,她的眉頭緊蹙,似在承受劇痛。
    "帶我去萬仙樓。"金寶握緊龍劍,劍身上的龍淚花紋路竟滲出微光,那是與拉雅靈氣共鳴的征兆,"若她少半根發絲,我踏平這城。"
    萬仙樓的鎏金門檻映出金寶染塵的靴尖,門童看見他腰間的金鎖時瞳孔驟縮,那是龍族秘寶的氣息。二樓雅間的屏風後,傳來女子撫琴的聲音,《有所思》的曲調被改編得詭譎異常,琴弦上纏著的竟是用守陵人魂火編織的"牽魂線"。琴音突然轉急,七枚骨針破屏而出,針尖分別刻著"憂懼貪嗔"等執念字樣,在他眼前織成密網。
    "久聞雙生魂大名。"彈琴女子轉身,黑紗下露出與琉璃相似的眉眼,卻在左眼角多了顆淚痣,宛如血淚凝凍,"我是都也城的蠱師首領,人稱"九指羅刹"。"
    她抬起手,果然缺了兩根手指。金寶的金丹突然刺痛——那兩根手指正泡在桌上的蠱毒瓶裏,指尖還戴著刻著"金"字的戒指,戒麵嵌著的碎玉正是他在翠穀村為拉雅修補銅鏡時留下的邊角料。
    "三日前有個小丫頭來找我換情報,"羅刹撥弄著蠱瓶,黑血在瓶中凝成拉雅的剪影,她的發間已不見鎏金步搖,取而代之的是纏繞的繃帶,"她說隻要我放過你,就把雙生魂契的秘密告訴我......可她不知道,祖巫早就等著這機會呢。"
    金寶的龍劍"噌"地出鞘,劍刃劈開蠱瓶的瞬間,瓶中黑血突然化作萬千蠱蟲,如黑霧般裹住他的咽喉。羅刹拋出的骨針已刺入他肩頸,針尖的"憂"字蠱紋迅速蔓延,竟在他視網膜上投出三重幻象:第一層,拉雅被無數蠱蟲吞噬,隻剩一隻染血的銀鏈墜子;第二層,他抱著拉雅的屍體跪在星隕龍鍾前,鍾身刻滿"求而不得"的蠱文;第三層,最殘酷的真相——所有輪回中,雙生魂都逃不過"生離死別"的宿命。
    "這是"執念反噬蠱"。"羅刹的琴音混入蠱蟲振翅聲,如萬蟻噬心,"你越擔心她,蠱毒就越重。瞧這幻象,多逼真?"
    金寶咬碎舌尖,任由鮮血滴在龍劍上。鹹腥氣中,他想起拉雅在蒙石城講課時的模樣:"執念如雙刃劍,若隻看刀刃,便隻覺刺痛;若握穩刀柄,卻能劈開黑暗。"集中精神間,肩頸的蠱紋在金丹光芒中紛紛剝落,竟露出底下藏著的傳送符——符紙上的朱砂印是拉雅獨有的龍淚花圖案,邊緣還沾著她的發絲。
    "告訴祖巫,"他捏碎傳送符,颶風在雅間內肆虐,將羅刹的琴身劈成兩半,"我的執念,從來不是弱點。"
    時空裂隙開合的強光中,金寶瞥見羅刹驚恐的臉——她看見他掌心的雙生咒印已化作金色鎖鏈,鏈上串著的不是蠱蟲,而是十二世輪回中他與拉雅相遇的記憶碎片。
    再睜眼時,金寶已身處都也城郊外的亂葬崗。月光照亮墳頭褪色的"守陵人之墓"石碑,碑後苔蘚覆蓋的石壁上,隱約可見與地脈相同的"囚"字咒文。他摸出拉雅給的星圖羅盤,指針竟逆時針旋轉三圈,最終指向石碑下的裂隙——那裏飄來熟悉的龍淚花香氣,卻混著腐葉與蠱毒的惡臭。
    "你終於來了。"熟悉的聲音從裂隙深處傳來。鏡中影的殘影扶著石壁站起,她的身形比在王蒙城時更加透明,裙擺處凝結著黑色蠱斑,卻在看見金寶的龍劍時露出釋然的微笑,"幫我打碎這些柱子,裏麵困著的,是拉雅的十二世殘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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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寶躍入裂隙,眼前景象令他瞳孔驟縮:十二根圖騰柱矗立在圓形祭壇中央,每根柱上都纏繞著鎖鏈,鎖著一位與拉雅容貌相同的女子。她們身著不同時代的服飾,卻都在眉心嵌著蠱蟲,眼角垂落的不是淚水,而是黑色的蠱毒。第一世的她穿著粗布麻衣,手腕上戴著草編手環;第五世的她身著華服,發間別著與拉雅同款的龍淚花簪;第十一世的她握著銀鞭,衣擺處繡著未完成的雙生咒印......
    "祖巫用這些殘影喂養蠱陣,"鏡中影的指尖撫過柱上的"劫"字刻痕,石柱表麵竟浮現出對應的記憶畫麵,"但我發現,每一世她瀕死時,心口都會浮現雙生咒印——那是你跨越時空的執念,像烙印般刻在她靈魂深處。"
    金寶揮劍斬向最近的圖騰柱,卻見劍刃被一層如水的柔光擋住。鏡中影擲出骨劍碎片,碎片與他的龍劍共鳴,竟在柱身上映出拉雅第一世的結局:戰火紛飛的荒原上,她為替他擋箭而死,臨終前將草編手環塞給他,手環上沾著的血漬後來化作了他金鎖上的紋路。
    "原來我早已在輪回中見過你十二次。"金寶低語,龍劍突然發出清鳴,"每一世我都在尋找,每一世都在失去......但這一世,我要連帶著她們的份,一起活下去。"
    當金寶將金丹靈氣注入圖騰柱時,奇跡般的一幕發生了:十二世拉雅的殘影同時睜眼,她們的目光穿過他,望向某個遙遠的時空。第一世的她輕輕搖頭,似在說"不必難過";第五世的她微笑著比心,那是蒙石城流行的手勢;第十一世的她舉起銀鞭,劃出與他龍劍相同的弧度。
    金鎖與十二根圖騰柱同時發光,金寶看見每一世的自己都在不同的時空舉起龍劍,劍尖指向的,都是同一顆雙生星圖。當第十二根柱子轟然倒塌時,十二道殘影化作光點融入他的金丹,金丹表麵竟浮現出完整的雙生星圖,每顆星辰都對應著一世的相遇。
    "執念不是詛咒,是跨越時空的牽引。"鏡中影的殘影開始消散,她的輪廓逐漸透明,卻在虛空中拚出一幅地圖,"都也城中心的城隍廟下,藏著祖巫殘魂的真身。他以整個城市的執念為食,而破除蠱陣的關鍵......"
    她的聲音漸弱,最終化作十二顆光點,分別落入金寶的龍劍、金鎖與袖口。金寶接住其中一顆,發現是拉雅第一世的草編手環殘片,殘片上的紋路竟與他此刻的雙生咒印完全吻合。
    亂葬崗的風卷起枯葉,卻帶不來絲毫寒意。金寶摸出懷中的桂花糖糕,碎屑落在"守陵人之墓"前,竟長出了細小的龍淚花幼苗。他對著蒙石城的方向輕輕吹了口氣,靈氣所過之處,幼苗瞬間長高,金色的花瓣層層舒展,花朵的露珠裏映著他堅定的眼神,以及——拉雅在蒙石城焦急的臉。
    "等我,拉雅。"他握緊龍劍,雙生咒印在掌心亮起,照亮了通往城隍廟的路,"這次,我要帶著十二世的執念,徹底終結祖巫的陰謀。就算踏碎都也城的每一塊青石板,我也要找到破除蠱陣的辦法,讓你不再受輪回之苦。"
    都也城的夜幕中,萬仙樓的燈火依然璀璨,卻有無數百姓在街頭徘徊,他們的眼底都映著蠱毒的幽光,如同被操控的傀儡。九指羅刹坐在廢墟中的琴凳上,望著掌心的蠱毒裂痕,那裏竟長出了金色的龍淚花嫩芽。她突然想起金寶臨走前的眼神——那不是仇恨,而是一種近乎慈悲的堅定。
    "或許他是對的。"羅刹輕聲說,任由龍淚花嫩芽刺破掌心,"執念如燈,可照九泉......這被蠱毒籠罩的都也城,或許真的能因為這對雙生魂的執念,迎來真正的黎明。"
    而在千裏之外的蒙石城,拉雅突然從冥想中驚醒。她的銀鏈劇烈震動,鈴鐺上的"金"字光芒大作,映出都也城亂葬崗的景象:金寶站在十二株高大的龍淚花前,劍指蒼天,雙生星圖的光芒從他背後升起,照亮了整個夜空。敖青蹲在她身邊,龍目裏映著遠方的星光,輕聲說:"他學會了用執念照亮別人,而不是困住自己。"
    拉雅點頭,指尖撫過案幾上的《巫蠱雙生錄》。書頁自動翻開,露出她新寫的批注:"執念不是鎖鏈,是跨越時空的橋梁,是照亮彼此的永恒星光。無論相隔多遠,雙生魂的心跳永遠同頻,因為我們的靈魂,早已在千年前的星隕龍鍾下,刻下了永不分離的誓言。"
    風掠過雙城,帶來彼此的思念。都也城的亂葬崗上,金寶的龍劍劃出一道光弧,照亮了通往蠱陣深處的路;蒙石城的龍淚花田裏,拉雅的銀鞭揮出一片花海,每朵花都在為遠方的戀人祈福。拉雅知道金寶的優秀不隻屬於她一個人的,他的路還很長,不管怎麽樣都支持他的,希望在遠方也有人好好照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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