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錦拉拉許未的袖子，說：“這次就算了吧，我們不要找麻煩了。”
    一聽這話，許未更氣了，她衝到那隊人身邊，和他們理論起來。
    為首男人看見她，笑容一掃而空，非但不道歉，反而理直氣壯、囂張跋扈地搬出那套弱肉強食的理論。
    那時的許未剛剛獲得第一個攻擊係異能：火係。
    一直以來，她都在做一個輔助，被人保護，唯唯諾諾不敢惹事。
    許未自己也說不清楚為什麽。
    明明知道自己打不過他們，明明見過、經曆過無數次這樣的不公，明明忍了那麽久，為什麽不能繼續忍下去？
    她和那些人打了起來，而下一秒，隊友們就站在了她身後。
    為了那一點物資，她們用盡了全力。
    明明雙方存在等級差距，可是她們奇跡般站了上風，許未猜，大概是憤怒為她們提供了幫助。
    就在她們即將取得徹底的勝利時，倒在地上的年輕男人對許未的後腦，打出了一個暗器。
    許未剛剛打倒對麵的敵人，就聽見身後傳來一聲慘叫。
    許未知道周錦剛剛出現在她身後，她熟悉她的氣息，放心把自己的後背交給她。
    她頭皮發麻，猛地回頭，看見周錦蜷縮著身體，雙手緊緊捂住自己的臉，鮮血不斷從指縫間流出。
    許未大腦一片空白，頭腦發昏，她的異能失控了。
    許未不記得後來發生了什麽。
    她清醒過來的時候，看見的是被鮮血染紅的大地，絕望的隊友和周錦空空如也的眼眶。
    整個雇傭隊隻剩下她們四個人，剩下的所有人都死在她發狂的異能之下。
    許未不關心那些人死不死，她隻在乎周錦的眼睛還有沒有救。
    她們第一次去了異能者市場，找到了極好的治愈係異能者。
    可她說，那暗器是有毒的，而且毒性巨大。從暗器刺入眼睛的一瞬間，她的那雙眼睛就已經徹底廢了。
    治愈係異能者看著她們絕望的表情，安慰道：“你們也不要太難過了。如果不是她當機立斷挖出了自己的兩個眼球，現在是絕對不可能活著站在這裏。”
    治愈係異能者不但沒有收她們的錢，還免費為周錦緩解了傷痛。
    回家路上，周錦摸著餘梨留下的遺物——那把她還在時永遠隨身攜帶的匕首，笑著說：“她在保佑我們。”
    “保佑個屁，”顏寧沒好氣說，“你都瞎了。”
    周瑾很不服氣：“你沒聽見人家說嗎？我現在能活著就已經運氣很好了。”
    她們你一言我一語地吵了起來，謝晏一言不發，冷眼旁觀。
    她們回到了雇傭隊的領地，在屍山裏撿回了很多物資，那些辛辛苦苦一個月的人，都沒能把需要的東西帶回去。
    許未看著那些還殘留的屍體，輕聲說：“我想把他們埋了。”
    “算了吧，”周錦輕笑一聲，“左右都是屍體，爛在這裏和爛在地下沒有區別。
    “如果我死了，也不需要誰來給我收屍。”
    後來她真的死了，屍體撒在漫天遍野，連一塊肉都找不回來。
    她們記得她說過的話，可還是在她死去的位置，撿起一捧又一捧土，把它們埋在餘梨的墳邊。
    許未恨，好恨啊。
    她恨別人，更恨自己。
    為什麽不聽勸？
    為什麽要逞強？
    為什麽不能再忍一忍？
    為什麽不小心一點？
    為什麽不回頭？
    為什麽還活著？！！
    許未迷茫痛苦的時候，聽到很多句來自周錦的安慰。
    她說：“是我異能等級太低了，才會擋不住那個暗器。”
    她說：“活著就已經很好了，我們一路見過的死人還少嗎？”
    她又說：“我很開心，你們都活生生在我身邊。”
    她明明很疼，明明受傷的人是她。可是她卻為了別人，說了太多句從沒說過的軟話。
    許未沒有一天忘記過那雙眼睛，它明亮清澈，總是滿含怒意。
    她不止一次地許過願，隻要能換回她的眼睛，她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可是沒有用，從來沒有人會聽一聽她的聲音，從來沒有人會實現她的願望。
    她總是夢到那雙眼睛。
    以前，不管許未犯了什麽錯，隻要裝裝可憐，那雙眼睛就會開始心疼她。
    後來周錦不在了，她對那雙眼睛的記憶也越來越模糊，連夢裏都看不清它了。
    “想什麽呢這麽認真？”
    許未回過神來，看見餘梨坐在她身旁探著頭。
    許未突然意識到，餘梨撞到了那個男人，而那個男人是用毒的。
    她暗罵自己又陷入回憶無法自拔，忽略了現實。
    許未一把抓過餘梨的手，無聲檢查她的狀態。餘梨一動不動看著許未，等許未搜了一口氣，把她的手放開之後才問：“怎麽了，我沒事吧？”
    “沒事。”許未感到莫名其妙，竟然沒下毒，又為什麽要撞那一下？
    “哎，”周錦不滿地推推她的肩膀，“你還沒回答我呢，你算到什麽了？”
    許未不知道自己的隊友們會有什麽反應，但還是誠實道：“他以後會害我們，搶我們的東西還給我們下毒。”
    “啊，”謝晏手托著下巴，語氣毫無起伏，“這麽過分啊，那我們是不是應該去殺了他，以絕後患。”
    許未聽著謝晏的話，感覺很是滿意。但還是抿住嘴裝出天真的樣子，看著周錦的眼睛：“可是，隨便殺人是不是不好啊，太不善良了吧。”
    周錦看看謝晏，又看看許未：“我們相信你。你如果覺得他該死，那我們就去殺他。”
    “哇，”餘梨陰陽怪氣，“小周你變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周錦斜了餘梨一眼，歪歪頭：“難道你不這麽想嗎？天呐！難道你不相信你的小未？難道你認為你的小未會濫殺無辜？”
    聽著周錦誇張的語氣，謝晏沒忍住，笑出了聲。
    餘梨看起來很不服氣，但是又想不到該怎麽反駁。她挽住許未的胳膊，把頭埋在她肩上：“小未你看，她欺負我！她挑撥我和你的關係，好過分哦。”
    “哼，”周錦一屁股坐在許未的另一邊，也拉住她的胳膊，“小未你看，她誣陷我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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