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那小子讓我明天去找他妹妹，看來是真慌了。”
    一回到家，閻解放就向閻埠貴匯報著許大茂現在的狀況。
    “這是肯定的，擱誰誰都慌，說實話，我也真沒想到老許心這麽狠，說放棄就放棄，做事太果決了。”
    “我倒是覺得很正常，還是那句話，久病床前無孝子，許大茂那髒病把他家裏的積蓄都掏空了，許家已經是仁至義盡，總不可能真的背上債務，等許大茂死了，活著的人又該怎麽生活。”
    閻解放說這話的時候一臉的無所謂，他從小被自己親爹培養的十分利己，應該說閻家的幾個孩子全部繼承了閻埠貴的精明與算計。
    在他的思想裏，這種花了錢還治不好的病根本就沒有治療的必要。
    隻是他沒有發現，閻埠貴的眼神非常複雜，看著侃侃而談的閻解放，不知道是欣慰還是失望，也許是失望居多吧。
    “行了，你去休息吧，明天就按照今天說好的來。”
    閻埠貴有些意興闌珊，他從年輕的時候就一直信奉一個道理，吃不窮穿不窮算計不到才受窮，並為此洋洋得意，因為事實證明，他的日子確實過得越來越好。
    可自己的兒子如此理智，應該是理智吧，總不能說是冷漠，自己的兒子被教育成這樣，閻埠貴的心情也說不上來是什麽感受。
    他雖然在算計許大茂，但是對方的慘狀也是看在眼裏的，心裏自然有惻隱之心，也無法理解老許的行為。
    可是沒想到，自己的兒子竟然接受的如此之快，這是不是意味著，如果躺在病床上的是自己，會受到同樣的待遇？同樣被扔在床上不管不顧一直到死？
    躺在床上，這一晚不隻是許大茂，閻埠貴也輾轉難眠，回憶著自己的半生，越想越是難受。
    兒子是這種冷漠的人，完全靠不住，隻能靠自己。
    最重要的是有錢，即便老了也能用錢把他們拴在自己麵前。
    可現在的情況是，奮鬥半生，歸來還是窮鬼，一把火把家當和錢都燒了個七七八八，對於沒有價值的人來說，如果真的病在床上，他可不敢賭兒子的孝心。
    想到這裏，閻埠貴的心也就狠了下來，許大茂啊許大茂，死道友不死貧道，你也別怪我算計你，誰讓你和我有仇，縱火燒了我的房間呢。
    就算不是你放火，舉報百分之百是你幹的，要不然我現在好歹是個小領導，日子也不會這麽難過。
    第二天一大早，許大茂就見到了自己的親妹妹，本來他還想寒酸兩句，談一談以前兄妹倆在一起玩耍的快樂生活，讓對方念著點自己的好，卻沒想到對方連門都沒有進。
    “哥，有什麽話就這樣說吧。”
    “你是認真的嗎，妮兒，現在連看你不想看我一眼嗎。”
    對方的態度讓許大茂的心沉了下去，這足以說明很多問題。
    “哥，我把錢給閻埠貴了，給了一年的，你安心養病吧，我先走了。”
    “別走，先別走，我有事要問你，問完了你再走。”
    聽到許大茂絕望的話語，門外的腳步終究是停了下來，又緩緩靠近。
    “哥，有什麽話你就問吧，我絕對不會騙你。”
    “好，我想問咱爹媽最近在幹什麽，為什麽不來看我。”
    沉默...
    門外的人似乎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或者說不知道怎麽表述可以避免許大茂傷心。
    “嗬，最後一個問題，他們是不是放棄我了。”
    “這...”
    依舊是猶豫和沉默。
    “回答我是不是，死也讓我死個明白。”
    門內的聲音有些歇斯底裏，門外則傳來了小心翼翼的回應。
    “是。”
    “哈哈哈，好啊，真好。”
    得到了答複，懸著的心徹底死了，許大茂躺在床上眼淚決堤一般流淌，整個人怔怔的空洞的看向房頂心如死灰。
    “哥，你也別怪咱爹，他為了你把養老錢都用了，你這病你也知道，治不好的。
    咱爸為了給你兒子一個好的條件，隻能忍痛放棄你這邊，你應該能理解的。”
    說到這裏越來越順，也不再那麽小心翼翼，似乎心裏早就有所不滿。
    “要我說，你是真活該，咱爸是不是叮囑過你，不要去那些地方，你為什麽不聽，現在把自己搞成這樣，家裏實在負擔不起了。
    你知道咱爹為什麽很早就警告你別亂玩，說出來也不怕你笑話，咱爹以前跟你是同樣的情況，隻不過他病症很輕，雖然沒了生育能力但不影響壽命。
    所以才一直寶貝著你，就你一個兒子，把什麽都安排的明明白白，院裏的房早早的就留給你，軋鋼廠的工作也求人安排的明明白白，你怎麽就不能安安心心的過日子呢，你知不知道他們為了不絕戶操了多少心。
    現在你已經徹底廢了，好在你還幹了些人事，給咱們許家留下了種，要不然，你就是真正的罪人。
    我先走了，你，你好自為之吧。”
    一番話說的許大茂無言以對。
    回想起自己的前半生，確實十分的順利，從小沒吃過什麽苦，在艱難的日子裏也長得人高馬大，還沒成年就進了軋鋼廠當了人人羨慕的放映員。
    他爹更是為了給自己騰地方，將後院的一間大房留給了自己，帶著妹妹出去住。
    那個時候同輩人誰不羨慕有這樣的好爹，說到底，真的已經仁至義盡了，一切都是自己做的孽啊。
    忠言逆耳，許大茂一瞬間就明白了很多事情，心裏的那口怨氣也出了不少，聽見逐漸遠離的腳步，連忙又喊了一聲。
    “先別走，你進來，我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說，很重要很重要。”
    “有什麽事就直接說，我不想進去。”
    嫌棄的十分明顯，房間裏屎尿味太重，別說是嗅覺靈敏的女人，哪怕是男人都不想進去。
    “你進來，很重要的事兒。”
    許大茂再三要求，他妹妹也終於進房間來到了床邊，看著對方捂著鼻子滿臉不耐，許大茂卻滿臉愧疚。
    因為他看見了自己妹妹身上穿著的衣服，縫縫補補破舊的很，以前的她可是很愛美的，那時候家庭條件並不差，怎麽可能穿這種破爛衣服，一切都是因為自己，始作俑者還是他。
    “我告訴你，咱們家絕不了戶，我已經沒救了，但我還有好幾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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