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尚未完全消散，虎尾澗山口外的密林裏，兩抹身影正趴在半人高的草叢中，呼吸壓得極輕，連衣角都緊緊貼在地麵，生怕驚動了山口處的守衛。
    趙猛手指扣著草葉，目光透過枝葉的縫隙，死死盯著前方——隻見虎尾澗主寨門處，圓木與巨石堆成的路障幾乎堵死了大半通道，五十餘名身著玄鐵輕甲的火弩手分列兩側，肩扛的黑漆火弩斜指天空，箭囊裏裹著浸油麻布的燃火箭在微光中泛著冷光。每隔片刻，便有兩名火弩手沿著路障巡邏，腳步沉穩，眼神掃過周圍的樹林時，沒有絲毫懈怠。
    “嘖，這陣仗，比黑虎嶺的前哨還嚴。”羅林趴在趙猛身側，壓低聲音說道，指尖悄悄指向左側懸崖，“你看那邊崖壁，凹洞裏藏著人，火弩的箭尖都快對著咱們這邊了，若不是咱們趴在這低窪處，恐怕早被發現了。”
    趙猛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瞧見懸崖壁上隱約有黑影閃動，凹洞的邊緣還露出半截火弩的銅製部件。他緩緩挪動身體，目光又轉向右側懸崖，那裏的情形與左側如出一轍，火弩手們藏身的位置極為隱蔽，隻有風吹過崖壁時，才能瞥見黑袍的一角。
    “不止這些。”趙猛的聲音比羅林更低，幾乎是貼著地麵傳來，“方才我看見後山方向有動靜，雖然離得遠，但能瞧見有人在擺弄鐵刺，估摸著後山還有一道暗門，也布了防。”
    羅林心裏一沉，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目光再次掃過虎尾澗的布防——主寨門的火弩手、兩側懸崖的伏兵、後山的暗門守衛，四麵都被火弩手覆蓋，連一隻飛鳥想靠近都難。他們二人是玄天道長派來的斥候，本想摸清虎尾澗的防守薄弱點，好為後續進攻鋪路，可眼下這情形，別說找薄弱點，就連靠近山口百丈範圍都要冒著被射成篩子的風險。
    “這五險關虎尾澗，防守也太嚴了。”羅林咂了咂嘴，語氣裏滿是無奈，“黑虎嶺雖有大寨，但布防分散，咱們還能找機會繞後偷襲，可這裏不一樣——四麵都是火弩手，射程能覆蓋整個山口，隻要咱們一露頭，恐怕連箭都躲不及。”
    趙猛沒有接話，隻是從懷裏掏出一塊油布，小心翼翼地鋪在地上，又取出半截木炭，憑著記憶在油布上畫起虎尾澗的地形：“主寨門路障堅固，兩側懸崖有伏兵，後山暗門有鐵刺，還有三百名火弩手輪班值守……這樣算下來，想輕鬆拿下虎尾澗，難了。”
    他畫到懸崖處時，木炭頓了頓，眉頭皺得更緊：“你注意到沒有，那些火弩手的箭杆都裹了麻布，聞著味像是浸了火油，一旦點燃射出，不僅能傷人，還能燒咱們的馬匹和器械。咱們之前攻破黑虎嶺，靠的就是騎兵突襲，可到了這裏，騎兵根本衝不進去，反而會成為活靶子。”
    羅林點點頭，想起黑虎嶺之戰的情形——當時他們趁著夜色，騎兵從山道突襲，一舉衝垮了黑虎嶺的前哨，可眼下虎尾澗的地形本就狹窄，又被路障堵住，騎兵連展開陣型的空間都沒有，更別說突襲了。他抬頭看向山口，隻見一名火弩手正彎腰檢查火弩的機括，動作熟練，顯然是訓練有素的精銳，絕非黑虎嶺那些臨時拚湊的嘍囉可比。
    “看來地獄老祖是下了血本，把總壇的火弩手都派來了。”羅林歎了口氣，“咱們就兩個人，也沒法摸清他們的換防規律和糧草補給路線，若是硬闖，恐怕連回去報信的機會都沒有。”
    趙猛收起木炭和油布，目光依舊盯著虎尾澗的布防，心裏快速盤算著——正麵強攻不行，繞後偷襲也難，火弩手的射程又遠，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他忽然想起玄天道長出發前說的話：“虎尾澗地形險峻，若敵防守嚴密，切勿硬拚，先摸清底細，再尋破敵之策。”
    “走，先撤。”趙猛猛地按住羅林的肩膀，示意他往後退，“這裏布防太密，咱們再待下去容易暴露，不如先回營，把這裏的情況告訴道長和歐陽少俠，再做打算。”
    羅林也知道繼續待在這裏沒有意義，便跟著趙猛緩緩往後退，動作輕得像兩隻狸貓，連草葉的晃動都控製在最小範圍。兩人退到密林深處，確認沒有被發現後，才直起身，朝著來時的方向快步走去。
    走出老遠，羅林還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虎尾澗的方向，隻見山口處的火弩手依舊筆直地站著，如同一尊尊鐵塔。他輕輕歎了口氣：“原以為攻破黑虎嶺後，拿下虎尾澗會容易些，沒想到這才是真正的硬骨頭。”
    趙猛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堅定：“再硬的骨頭也有咬碎的辦法，咱們先把情況報上去，道長足智多謀，歐陽少俠武藝高強，定能想出破敵之策。隻是這虎尾澗的火弩手，往後怕是要讓咱們多費些心思了。”
    兩人不再多言，加快腳步消失在密林深處，隻留下虎尾澗山口的火弩手們，依舊嚴陣以待，守護著這道通往地獄門總壇的重要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