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潑灑在連綿起伏的山巒間。歐陽逸飛立在一處無名山巔，腰間的龍淵劍隨夜風輕吟，劍鞘上鑲嵌的七顆黑曜石在朦朧月色下泛著細碎寒光。他目光如炬，穿透夜色遙遙望向北方——那裏，焦土嶺大寨的燈火如鬼火般點綴在山坳間，隱約可見寨牆輪廓在崖壁間蜿蜒，像一道蟄伏的巨蟒。
    指尖輕撫過冰涼的劍鞘，歐陽逸飛將周遭動靜盡收耳底大寨門口傳來的梆子聲、崖邊巡邏嘍囉的低語、甚至遠處馬廄裏的騾馬嘶鳴，都清晰可辨。他確認再無遺漏，足尖一點，身形如輕鴻般掠下山巔，穩穩落在拴在樹後的棗紅馬旁。翻身上馬的瞬間，衣袂與夜風相撞，發出輕微的獵響，隨即雙腿輕夾馬腹，棗紅馬會意，踏著細碎的蹄聲順著山道疾馳而去，很快便消失在夜色深處。
    小荒村的燈火在前方亮起時，歐陽逸飛放緩了馬速。村口老槐樹下，幾道身影正翹首以盼，見他歸來，立刻迎了上來。“逸飛，你可回來了！”梅降雪的聲音帶著幾分急切，她一身素白勁裝，腰間佩劍尚未歸鞘，顯然也是剛候不久。
    玄天道長手持拂塵，須發在夜風中微揚，目光落在歐陽逸飛身上，見他神色沉穩，便抬手道“回來了就好，屋裏說，外麵風大。”蘇璃捧著一盞油燈走在旁側，燈光映得她眉眼溫柔，洛千雪則快步上前，接過歐陽逸飛手中的韁繩，輕聲道“馬匹我去照料，你們先進屋。”
    眾人魚貫而入，走進村頭那間臨時征用的民房。屋內陳設簡陋，隻有一張方桌和幾把木椅，蘇璃早已燒好了熱茶，此刻正逐一給眾人倒上，氤氳的熱氣嫋嫋升起，驅散了夜的寒涼。
    歐陽逸飛摘下腰間的水囊飲了一口，又端起茶杯抿了半盞，才緩緩開口“地獄門的第八道險關焦土嶺大寨，在黑水潭大寨往北一百二十裏處，位置極偏，藏在兩山夾縫之中。”他指尖在桌麵輕輕一點，似在勾勒地形，“那地方地勢極為險峻，名副其實的‘兩山夾一溝’，大寨就建在溝底最窄處，堪稱一夫當關。”
    梅降雪蹙起眉頭，輕聲問道“崖壁是否易於攀爬？若是能從兩側繞過去，或許能避開正麵防禦。”
    “難。”歐陽逸飛搖了搖頭，語氣篤定，“大寨兩側的山崖土質焦黃，常年受風吹日曬，早已變得堅硬如石，且光滑得厲害，寸草不生，連半塊可供借力的凸起岩石都沒有。別說普通人，就算是精通輕功的高手，想在那樣的崖壁上攀爬，也無異於癡人說夢。”
    玄天道長撚著胡須的手微微一頓，抬眼問道“鎮守大寨的是何人？武功如何？”
    “鎮守者是焦家四傑，焦狼、焦蟲、焦虎、焦豹四人。”歐陽逸飛想起暗中觀察到的身影，語氣帶著幾分不屑，“我在暗處觀察許久，這四人武功平平，比起天狼、沈三娘之流差了不止一籌，單打獨鬥，咱們之中任何一人都能應付，倒是無憂。”
    他話鋒一轉，神色凝重起來“真正棘手的是他們憑借天險拒守不出。大寨兩側的崖頂都布了滾木陣，我遠遠望見，崖邊堆著的滾木足有水桶粗細，外層還裹著鬆脂，顯然是早有準備。一旦有人試圖靠近，他們隻需砍斷繩索放下滾木，光禿禿的崖壁上無處可躲，滾木砸下來，便是粉身碎骨的下場。”
    話音落下，屋內瞬間安靜下來。蘇璃捧著茶杯的手微微收緊，洛千雪也停下了整理行囊的動作，目光齊刷刷地望向玄天道長。
    玄天道長眉頭緊緊皺起，拂塵在手中輕輕轉動，臉色沉凝。他原本以為，黑水潭大捷後，攻克焦土嶺該是順理成章之事，卻沒料到這關隘竟如此難啃。焦家四傑武功不濟倒在其次，可那“兩山夾一溝”的地形，再加上致命的滾木陣，簡直是天然的屏障——硬闖，無異於送命；繞行，兩側崖壁又絕無可能攀爬。
    油燈的火苗輕輕跳動，映得眾人臉上都添了幾分凝重，屋內的熱氣似乎也驅散不了這突如其來的滯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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