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恩齊：“看見了。”
    全鄉信：“你們到那裏去，白色台子可以讓你們離開這裏。”
    文韜：“白色台子？”
    “應該就是那裏。”周峻緯指著中央的白色台子。
    眾人走到白色台子和座椅之間的空地上，將白色台子圍住。
    全鄉信：“轉動上麵的透明球。”
    周峻緯伸手，轉動了球體。
    五個座椅的外圍，各升起了一塊高達三米的玻璃板。
    玻璃板再展開，將五人圍住。
    全鄉信：“這一次離開，對於你們麵前身處的世界，將是永別。從此，你們的時空和這個時空再不會有重合的那天。同時，在離開前，我需要你們做一個決定。”
    文韜：“是什麽？”
    全鄉信：“你們是要讓這裏的時間回到起點，也就是賈望寄離開的前一天；還是讓這個故事就這樣繼續下去？”
    全鄉信話音剛落，白色台子的一側就彈出了三個抽屜。
    左邊的抽屜刻著字：過去40籌碼）
    中間的抽屜刻著字：延長某個人的生理壽命將籌碼放在相應的人名掛牌上，10籌碼一年）
    右邊的抽屜刻著字：繼續40籌碼）
    中間的抽屜裏，放著印有許多熟悉名字的掛牌。
    透明球上顯示黑色字跡：左側或右側抽屜被放入40 籌碼後合上所有抽屜確認，本裝置將啟動，即刻將各位傳送回現實世界。
    “過去……什麽意思？”周峻緯微微皺著眉，“為什麽要回到過去？”
    石凱：“有人死了，回到過去，人是不是就活了？”
    “對，那些無辜的人。”文韜補充道。
    邵明明：“誰？”
    “我隻能說，還不少。”文韜苦笑著。
    “賈望寄的妻子、賈望寄的大兒子、李九兒的妹妹李小果、李小果的玩伴學號8……玩伴沒死哈，但是這麽折騰下來對學業影響蠻大的，李小果的班主任趙老師、還有那些變成行屍走肉的曾經的一班學生。”曹恩齊掰著手指頭一個個數著。
    文韜：“如果算上受害的話，南甘鏡、賈望寄和開忻……連帶著他們的家人都是受害者。南甘鏡麻痹自己讓自己接受火鍋店的怪物是幻覺不是現實；賈望寄大兒子夭折，殺妻後掩蓋罪行，小兒子發現真相離家出走；開忻盡心盡力保護、教育學生，卻被汙蔑成逃離法律束縛的殺人犯，即使學生們在和他接觸之後都基本認為他是一個好老師，也難逃對傳聞的恐懼。”
    石凱：“對，受到傷害的人太多了……”
    “所以，你們的意思是，回到過去，就是希望那些不在的人，可以……就是……”周峻緯沒有說下去。
    石凱：“我知道，我們即使，讓時間回去了，也不一定真的能讓這些無辜的人活下來。他們也許還會堅定著他們最初的那個決定，讓故事重演，又或者……更糟糕。”
    邵明明：“人們總是會下意識去相信一切改變都是最美好的變數，希望他們可以在改變後……好好的，都好好的。”
    “但是，我發現一個問題。”曹恩齊看向眾人，“就是，我們不能保證，重來一次，我們不在了，會不會有第二批人來到這裏把裏世界摧毀，這個事情我們沒辦法保證。”
    周峻緯：“是。”
    “那我們就讓故事繼續下去吧？”文韜提議道，“因為隻要裏世界多存在一天，就有可能多一個無辜的人受到傷害。”
    周峻緯：“對，我們不能因為過去的犧牲太大從頭來過，因為沒有任何人可以保證，從頭再來的那一次，付出的代價一定會低於上一次。”
    “對了，我們現在有多少籌碼？我們夠離開這裏嗎？”文韜突然注意到。
    “夠的。”周峻緯亮出自己得到的80籌碼。
    文韜：“就峻緯有嗎？”
    曹恩齊：“我沒有。”
    石凱：“我也沒有。”
    邵明明搖搖頭，“沒有。”
    周峻緯：“真就我有啊？”
    文韜：“來吧，投‘繼續’。”
    “好。”周峻緯在右邊的抽屜放入了40籌碼，“還有40。”
    邵明明：“給李九兒續個命吧？他生病了。”
    周峻緯：“幾年？”
    “你這可以續四年吧？”文韜看向周峻緯手裏剩下的籌碼。
    周峻緯：“是。”
    石凱：“都給他續上吧？讓他們再走過一個四年。”
    “是，目前這些牌子上的名字，就他一個是生理壽命要到頭的了。”曹恩齊看著抽屜裏的掛牌。
    “好。”周峻緯把剩下的籌碼都放在了印有“李九兒”的掛牌上，合上了三個抽屜。
    抽屜合上之後，五人腳下的地板漸漸下沉。
    下沉的地板，僅限被玻璃板圍住的那個圓形區域。
    曹恩齊：“不見了，這個……悲慘但美麗的世界……”
    此時，在實驗艙那邊。
    全鄉信：“現在，你們在裏世界實體空間的夥伴已經完成了他們的使命，成功觸發了裏世界的警戒程序，你們現在按下麵前出現的那個紅色圓點，啟動裏世界的自毀程序吧？然後，我會用我最後的力量控製你們實驗艙所在的軌道，讓你們同你們的夥伴離開這裏，回到現實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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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蒲熠星：“好……”
    五人按下紅點，很快，那條進入裏世界實體空間的通道裏傳來了坍塌的聲音。
    實驗艙緩緩上升，沒入天花板……
    結束了，這場如泡沫般但刺人心痛的鬧劇。
    裏世界實體空間坍塌的聲音傳到了負二樓裏。
    “什麽聲音？”開忻警覺起來。
    “彭……彭遊滿他……”南甘鏡的聲音在止不住地發抖。
    三人看向籠子裏，彭遊滿的頭無力地垂著，嘴角流下了鮮紅的血。
    開忻快步走去，試了他的鼻息。
    李九兒：“怎麽樣？”
    開忻神色凝重，看向對麵籠子裏的全鄉信。
    此時，鎖住全鄉信的鐵鏈已經全部鬆開，全鄉信扯下鐵鏈，走出了籠子。
    全鄉信：“快走吧？這裏要塌了。”
    “咚！”
    彭遊滿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他身上的鐵鏈也全部鬆開了。
    “要塌了？”南甘鏡眼裏是無措和恐懼。
    “是裏世界被摧毀了，我們快走吧？”全鄉信見麵前的四人還愣在原地，於是伸手抓過離自己最近的賈望寄先通過了那個缺口，到達那個可以升降的房間。
    南甘鏡還沒回過神來，也被開忻拽著，跑向了那個缺口。
    李九兒也正要走，但是在開忻和南甘鏡先後通過那個缺口之後，他回頭，看著那個倒在籠子裏的彭遊滿。
    他知道為什麽開忻會是那個神情……
    李九兒不假思索地轉身，奔向籠子，架起彭遊滿的手臂放在自己肩上，試圖將他扛起。
    不管如何，他都不希望彭遊滿葬身在這裏。
    可是，到底是重病的人。
    一個成年人的體重，突然壓在了他的身上。
    李九兒的喉口湧起了一陣血腥，腿一軟，單膝跪在了地上，他感受到了彭遊滿越發冰冷的身體，咬牙，試圖再一次將他扛起。
    “九兒呢？”開忻焦急地看著缺口，遲遲沒見李九兒進來。
    賈望寄：“怎麽回事？”
    南甘鏡：“我進來之前，九兒就在我身後的啊。”
    開忻蹲下身子，看向缺口那邊。
    他看見了，看見李九兒嘴角掛著血，扛著……彭遊滿……往這邊走……
    “轟！”一塊天花板破碎落下的碎石，堵住了缺口，也斬斷了希望。
    緊接著，那邊是此起彼伏的坍塌聲。
    開忻：“九兒！”
    喊聲……撕心裂肺。
    日後，南甘鏡在日記本的扉頁又寫下一句話：罪惡和善良被共同埋葬，至純的人性，難以善終。人生來心性駁雜，世間待人有賞有罰，世間隱則也。
    畫廊坍塌以後，全鄉信把小兒子送回到了賈望寄的身邊。
    賈望寄見他麵容憔悴，“全先生，你這是……”
    “無妨了，你帶好小寶。日後你也別來找我了。”全鄉信疲憊的眉眼，眼球幹澀得布滿了血絲。
    “為什麽？”賈望寄拉過小兒子的手，讓小兒子進屋了。
    全鄉信沉默著。
    賈望寄：“發生什麽事了嗎？”
    全鄉信：“沒有，沒事，隻是我把房子賣了。”
    賈望寄：“那你現在住哪兒？”
    全鄉信：“我要離開了。”
    賈望寄：“去哪裏？”
    全鄉信：“去……需要我去的地方。”
    賈望寄：“一切順利。”
    心裏，千言萬語，但在此刻，對方需要的，不是不舍……
    賈望寄站在商店的門口，看著全鄉信一步步遠去，直到遊樂園的圍牆將他瘦削的身影完全遮蔽。
    又是一年的11月6日，這次的火鍋局，隻有三個人了。
    南甘鏡：“阿望，大冒險還是真心話？”
    賈望寄：“真心話吧？我倒要看看你這次要問些什麽怪東西。”
    “嗯……”南甘鏡瞄了一眼身旁的開忻。
    “感覺是什麽關於我的不好的問題。”開忻敏銳地察覺到了“威脅”。
    “咳咳……”南甘鏡清了清嗓子，“如果可以和以下兩位交換命運，你更希望和誰交換？選項a，開忻；選項b……”
    “南甘鏡。”開忻搶答。
    “幹嘛？選項裏麵沒有我。”南甘鏡翻了個白眼。
    “好好好，沒有你。”開忻拿起茶杯喝茶。
    “選項b……”南甘鏡稍作停頓，緩緩道：“彭遊滿。”
    “咳咳咳！”開忻嗆到了。
    南甘鏡：“怎麽了？很驚訝嗎？”
    “沒有，你沒事提他幹嘛？”開忻取來紙巾擦著嘴角的茶水，“我什麽時候……落得跟他相提並論的下場了啊？”
    “你選哪個？”南甘鏡沒有理會開忻，轉頭看向賈望寄。
    “彭遊滿。”賈望寄不假思索。
    南甘鏡：“啊？”
    開忻聽見他的答案之後咳得更厲害了，“是因為……咳咳……不想……咳、經曆被汙蔑嗎？”
    “不是。”賈望寄搖頭，“因為，我想在彭遊滿要自盡的時候，抱住自己，讓自己不要輕生，我希望那個‘彭遊滿’，可以好好地活下去。”
    南甘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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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忻：“……”
    一年前，李九兒因為缺口被落下的碎石堵住而被困在了負一樓。
    他沒有等來救援，死前，他看見了從彭遊滿衣兜裏掉落的紙條。
    紙條上寫著：他們四個是光，照亮了我灰暗的生活，讓我如死水的日子重新燃起了希望。到頭來，我才醒悟，不要去期待別人落在你身上的光，而是要讓自己成為光。可是啊，已經回不去了。
    “是啊，回不去了……也感謝你，也曾熱烈地……愛過我們……”李九兒說完，雙眼緩緩合上，再也沒有睜開。
    和他們，一起被埋葬的，還有那個石門上的密碼。
    那個密碼是彭遊滿設下的。
    文韜、周峻緯、曹恩齊、邵明明和石凱被裝置傳送到了一個漆黑的房間。
    那個房間裏，伸手不見五指。
    邵明明：“好黑啊……”
    房間裏響起了機關啟動的聲音。
    邵明明一驚，胡亂地抱住了一個人的胳膊。
    “沒事，是玻璃板。”是石凱的聲音。
    邵明明：“哦哦。”
    周峻緯：“門在哪兒？”
    此時，房間的門被人從外麵打開。
    房門外，路燈的光落了進來。
    房間裏，勉強能看清身邊人的身形。
    “各位，出來吧？”門開了，是白秸的聲音。
    很快，齊思鈞、蒲熠星、何運晨、唐九洲和黃子弘凡也被傳送到了這裏。
    唐九洲：“你們？”
    他們被傳送過來的時候，房間裏隻剩習慣走最後的周峻緯。
    “九洲？”周峻緯聽見聲音，回頭，先看見了齊思鈞，“小齊？”
    十個人，坐在車上，坐滿了。
    何運晨和曹恩齊一左一右坐在前排的雙人座上。
    邵明明和齊思鈞坐了後麵的雙人座。
    蒲熠星和周峻緯坐在最後排的靠左側。
    石凱和文韜坐在最後排的靠右側。
    黃子弘凡坐在後排的單人座。
    唐九洲則坐在了前排的單人座上。
    “哎？你把小白的位置坐了，小白坐哪兒啊？”文韜注意到。
    白秸確認十人都安全上車了，“沒事，我坐工作人員那輛。”隨後下車上了旁邊的一輛小轎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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