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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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飛劍煉化完畢,寒光乍現,劍鳴如弦。
    陸凡催動神識,劍光一閃,如臂使指,一道淩厲無匹的劍痕瞬息斬落,將遠處一株臂粗巨木齊根割裂,斷麵平滑如鏡,碎葉飄零,遲遲方落。
    陸凡眼底微凝,心中暗自點頭。
    不愧是極品靈器。
    單論鋒銳與破勢,尋常修士根本無法抵禦這一擊,稍有遲疑,便是血濺三尺。
    但隨之而來的,是幾乎同步而起的靈氣流逝。
    陸凡感受得清楚,這柄“驚弦”太過鋒利,驅動時對靈氣的消耗極大,絕非能持久應敵之物。
    若是旁人,凝氣期修士根本難以禦使多久,甚至一次出劍之後便需調息恢複。
    但陸凡不同,他體內三道靈泉同時運轉,靈氣流轉如潮,源源不絕,不僅恢複極快,且精純度遠勝同境。
    即便如此,他也清楚,這把劍的真正威能,尚未完全解封。
    唯有築基,氣海穩固、神識初成,那時的“驚弦”,方能展現它真正的鋒芒。
    現在,不過是初露劍芒,便已驚弦動魄。
    陸凡收起飛劍,回返洞府。
    他翻手取出靈霞穀柳長老所贈的術法玉簡——《凝神訣》。
    此法專修神識,靜定心魂,修煉之法繁複,卻極為契合他的根基。
    陸凡神識本就強橫,此訣一出,心中便泛起微妙共鳴,似有一線靈機隱隱牽動。他當即盤膝而坐,開始靜修參悟。
    而另一旁,方言長老所贈的劍道殺伐之術亦早已備好,共有兩門,皆是精血可染的生死之技。
    一為《斷光式》,快若流光,專破敵護體靈氣、術法防禦;
    一為《孤鋒訣》,鋒意孤絕,斬人亦斬心,破神意之法,威力尤盛。
    陸凡權衡片刻,最終取《斷光式》先修。
    此術鋒芒畢露,殺伐之意濃烈至極,施展開來,可隔百步取敵首級,快若驚鴻,不留痕跡。正是眼下生死搏殺中最適合的術式。
    與他曾經修煉的《禦劍六術》相比,《斷光式》更偏激、更純粹,乃真正意義上的殺人劍術。其威力更盛,鋒意更烈,幾乎無半分回旋餘地,唯有一斬製敵、以命搏命。
    但也正因如此,《斷光式》雖勝在鋒銳,卻不如《禦劍六術》那般體係完整、攻守兼備。
    這是一門真正隻為“殺敵”而存在的術法。
    自此,他一邊靠著體內三道靈泉旋渦,持續淬煉真氣;一邊修行凝神之術,以固神識之基;再一邊參悟殺伐之術,蓄鋒而不發。
    天淵將啟,風雲將至。
    他恨不得將自己劈作數份,各自修行,但他知道,修道之途,最忌浮躁。
    他隻能,將每一息,都逼至極致。
    在這靜默無聲的日子裏,轉眼便是半年光陰。
    陸凡終於將九層修為徹底穩固,穩步攀升至九層巔峰之境。神識在《凝神決》的淬煉下,亦再進一步,隱隱有突破凝氣之限的跡象。
    而斷光式的修煉,配合劍意雛形,參悟速度極快,配合殺機內斂於寸芒之間,已至小成之境。
    這一切進度,陸凡自認已十分滿意。隻是外人若是此刻看到他,恐怕隻會覺得他狀態糟糕至極,披頭散發,衣衫微亂,眼中血絲縱橫,整個人殺意不去,劍意難藏。
    三頭並進,雖快,卻耗神耗力,精氣神俱疲。哪怕是他這樣的意誌與天資,身體也隱隱透出警示。
    這段時間,不乏各穀弟子登門拜訪,送禮問候者眾多,甚至還有外門長老打過招呼,但除了方言長老,他一概未見。
    直到今日,他終於聽到一個令他略感意外的名字。
    ——查皓。
    曾在董家堡有過一麵之緣的修士。
    陸凡微怔了片刻,最終還是伸手一掐,將洞府外的陣法稍作開啟,露出一條窄窄的通道。
    查皓顯然被陸凡此時的模樣嚇了一跳,披頭散發,麵容帶煞,滿眼血絲,仿佛隨時會從修煉中拔劍殺人。
    他不敢造次,連忙低頭行禮:“周師兄……你這是……閉關出關,還是剛從什麽險地裏殺出來?”
    陸凡默默打量著查皓。
    對這個名字,他本該早就遺忘。但他沒忘,當初董家堡一別,此子不過凝氣五層,三靈根之資,處處謹慎,如今再見,已至凝氣九層,氣息穩固,衣袍雪白,眉目清俊,不見往昔那份拘謹,竟隱隱帶了幾分淡然與鋒銳。
    ——入了內門。
    ——並非凡人。
    這般進境,配上當日那份深藏不露的從容,陸凡心中也微微起了一絲波瀾。
    但下一刻,他便斂去所有情緒。
    此刻的他,是“周步”。無人可知他的過去,也不該有人提起那段過往。
    而此人,偏偏在此刻找上門來,怎能不讓人警覺?
    他神色平靜,語氣淡漠地問道:“這位師弟是?”
    查皓卻似早有準備,麵上不動聲色,語氣壓低,輕聲道:“胡玉龍師兄,就別裝了。”
    陸凡聞言,眸光一冷。
    空氣陡然沉寂下來,一股無形的劍意自他身上浮現,如芒在背。
    查皓連忙擺手,聲音低而急:“師兄別動怒!我修行的功法偏於旁門,擅察氣機,許多隱藏手段在我眼中都藏不住。我今日前來,絕無惡意!”
    他一邊說,一邊當即舉手發誓,語氣極其鄭重:
    “我已立下心魔血誓,從未對他人提過師兄的身份。哪怕是董月香多次試探,我也隻字未言!”
    他神情鄭重,顯然並非玩笑。
    陸凡神色未改,但心中卻緩緩沉了幾分。
    這個查皓,不簡單。
    能一眼識破身份,能守口如瓶,更敢直麵試探,明知危險卻仍敢獨自前來,這份膽氣與沉穩,並非尋常人所有。
    隻聽查皓輕咳一聲,似是無意地一笑,帶著些漫不經心的語氣道:
    “隻是胡道友獨自來此,卻不見你那……驚若天人的令妹隨行?”
    話音剛落,他似乎也意識到了失言,嘴角的笑意僵了一下,目光閃了閃,隨即迅速轉開話鋒:
    “咳,失禮……我並無冒犯之意,隻是一時好奇。”
    他頓了頓,正色道:
    “此次前來,並非閑聊。實在是宗門之中,有些不平之事,我查某人微言輕,實在難以獨自處置,便想……請道友出手。”
    他說得恭敬,神情卻頗為凝重,似乎真的遇上了難解之事。
    陸凡目光微垂,看著查皓,未語。
    半晌,他才淡淡吐出一句:
    “你既識得我,便應知道,我從不輕易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