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章 有理都變成沒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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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雖然講得不是很生動,甚至有些枯燥,像個照本宣科的老師,但他的條理異常清晰,態度更是無比誠懇。
    他沒有使用任何華麗的辭藻,隻是用最樸實、最直接的方式,將那些冰冷、複雜的法規條文,一點點地拆解開,揉碎了,再喂到他們嘴裏。
    他指著另一條“還有這個,關於臨時安置補助費的標準,條例附件二裏有明確的計算公式。每人每月多少錢,是根據本市上一年度的平均租房價格來的,不是誰拍腦袋定的。”
    他又翻到一頁,指給小張看“你剛才提到的車位問題。你看這裏,政策原文是‘鼓勵開發單位優先滿足被拆遷居民的車位購買需求’,用的是‘鼓勵’和‘優先’,而不是‘必須’和‘無償贈與’。
    那個姓劉的跟你們說‘一戶一車位’,這從根本上就曲解、誇大了政策!”
    工人們聽著鄭建國的解釋,情緒逐漸平穩下來。那股被欺騙、被愚弄後,無處發泄的狂躁怒火,在事實的清泉澆灌下,漸漸熄滅,隻剩下被騙後的冰冷和後怕。
    他們看到這個穿著警服的負責人,身上沒有一絲一毫的官架子。 他沒有居高臨下地對他們進行“普法教育”,也沒有用“這是規定”來堵住他們的嘴。他甚至主動承認了他們情緒的合理性,理解他們的處境。這種平等的姿態,是他們在與“宏遠集團”那些西裝革履的經理們打交道時,從未感受過的尊重。
    他更沒有敷衍了事。 如果是敷衍,他隻需要三言兩語把責任撇清,然後給他們一個信訪辦的地址。但他沒有。他搬來了那麽厚的資料,花了那麽長的時間,把自己講得口幹舌燥,就是為了讓他們這幾個普通工人,能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聽得明明白白。這種“較真”的勁頭,讓他們感覺到,自己是被當“人”來對待的,而不是一個需要被維穩的“麻煩”。
    最重要的是,他是在實實在在地幫他們想辦法、指路子。
    鄭建國喝了一口已經涼透的茶水,潤了潤幹澀的喉嚨,繼續說道“現在,理兒我們是理清了。但光理清了沒用,咱們得把錢拿回來。所以下一步,我們要做兩件事。”
    他伸出兩根手指。
    “第一,你們得立刻停止之前那種圍堵、靜坐的方式。這種行為,於法無據,不但解決不了問題,反而容易被‘宏遠集團’抓住把柄,說你們‘尋釁滋事’,倒打一耙。到時候,有理都變成沒理了。”
    老李和小張聽了,臉上都露出慚愧的神色,重重地點了點頭。
    “第二,”鄭建國的語氣變得嚴肅起來,“也是最關鍵的一步。我們要把‘宏遠集團’的口頭承諾,變成板上釘釘的證據!”
    “證據?”小張猛地抬起頭,“可……可我們手上什麽都沒有啊!當初那個姓劉的,說得天花亂墜,就是不肯落到紙麵上,說什麽是‘內部操作,不能留痕跡’!”
    “這正是他的狡猾之處。”鄭建國眼中精光一閃,“但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你們回去,立刻發動所有簽了字的工友,大家一起回憶。那個姓劉的,是在什麽時間、什麽地點、當著哪些人的麵做出這些承諾的?有沒有人當時錄了音?拍了視頻?哪怕隻是一張照片,一段模糊的音頻,都可能成為關鍵證據!另外,他承諾的‘一萬八’、‘一戶一車位’這些具體內容,你們每個人都寫一份詳細的情況說明,簽上字,按上手印。記住,越詳細越好!”
    鄭建國的一番話,像是在一間漆黑的屋子裏,猛地拉開了一扇窗。陽光雖然還未完全照進來,但刺眼的光亮已經指明了窗戶的方向。
    雖然問題還沒有真正解決,工人們的錢也還沒有回到口袋裏,但他們心中那艘因迷航而絕望的船,在經曆了一場巨大的風暴之後,終於重新看到了燈塔,找到了一個可能解決問題的方向。
    鄭建國看到大家已經徹底冷靜下來,便當機立斷,拿出手機給開發商的對接負責人打了電話,
    “嘟……嘟……嘟……”
    沉悶而規律的撥號音在安靜的會議室裏響起,每一聲都像敲在工人們的心上。
    電話接通了,一個略顯油滑的聲音傳了出來“喂,哪位?”
    鄭建國的聲音瞬間變得冷靜而官方,不帶一絲個人情緒“劉經理嗎?我是市局的鄭建國。”
    電話那頭明顯頓了一下,隨即語氣變得客氣起來“哦!是鄭局啊!您好您好!今天怎麽有空給我打電話?有什麽指示?” 那個“指示”二字,被他咬得格外圓滑。
    “指示談不上,”鄭建國聲音平穩,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壓力,“是關於你們宏遠集團拆遷戶補償款的問題。現在,有三位工人代表就在我的辦公室裏,他們對你們之前承諾的補償標準,和我們市局公示的標準存在巨大差異,提出了嚴重的質疑。”
    他特意加重了“嚴重質疑”四個字。
    電話那頭的劉經理立刻打起了哈哈“哎呀,鄭局,這事兒肯定是有什麽誤會!您知道的,我們公司那麽大,下麵的人辦事可能話說得不太清楚,回頭我一定好好批評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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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經理,”鄭建國打斷了他,語氣開始變得嚴厲,“現在不是追究誰話沒說清楚的問題。是幾十戶家庭的安置費、是孩子們等著交學費的救命錢出了問題。這件事,已經造成了很不好的社會影響。我希望你能代表‘宏遠集團’,拿出一個負責任的態度來。”
    電話那頭沉默了。會議室裏的三位工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們死死盯著那個黑色的電話機,仿佛能透過它看到劉經理那張驚慌失措的臉。
    鄭建國沒有給他太多思考的時間,繼續說道“這樣吧,我要求你們盡快安排時間,和工人們的代表坐下來,麵對麵地把這件事協商清楚。你看是明天上午還是下午?” 這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劉經理支吾了半天,似乎還想推脫,但鄭建國根本沒給他機會“那就定在明天下午三點,地點就在我們市局的會議室。我希望你能準時到場。”
    說完,不等對方再說什麽,鄭建國便幹脆利落地掛了電話。
    “啪”的一聲輕響,通話結束。
    他把練習的情況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工人們。 “宏遠集團的劉經理,已經口頭答應,明天下午三點,就在這裏,和你們當麵談。到時候,我也會在場。”
    聽到這個確切的時間和地點,老李、小張和王嫂三個人,就像久旱的禾苗遇到了甘霖,那一直緊繃著的臉,終於鬆弛了下來。雖然錢還沒到手,但問題從“無人問津”的死胡同,變成了有明確時間表的“待解決”,這本身就是天大的進步!
    忙活了一整個上午,總算把工人們暫時勸走了。
    鄭建國親自把他們送到門口。臨走時,他對作為代表的老李說“老李,你記一下。這是我的辦公電話。”他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一支筆,在一張便簽紙上寫下了一串號碼,字跡蒼勁有力。他把紙條遞給老李,鄭重地說道“今天回去,你們就按照我說的,抓緊時間收集證據。明天談判前,我們心裏才更有底。後續的協商,我會全程跟進。有任何進展,或者遇到任何問題,你們隨時可以打這個電話找到我。”
    老李用微微顫抖的雙手,小心翼翼地接過了那張薄薄的紙條。那張紙條在他眼裏,比任何承諾都來得更重。這不僅僅是一串數字,這是一條可以直接通向希望的生命線。
    “謝謝……謝謝鄭警官!” 三個人異口同聲,發自內心地說道。
    鄭建國看著工人們離開的背影,心裏並沒有輕鬆多少。
    那三個背影,在長長的走廊裏漸行漸遠。老李的腰似乎比來時更佝僂了些,仿佛半生積攢的怒火被抽空後,隻剩下了疲憊;小張的步伐依舊很快,但那股橫衝直撞的莽撞勁兒不見了,多了一絲沉甸甸的思考;王嫂則被兩人護在中間,像一棵在風雨中飄搖後,終於找到依靠的小草。
    他們離去的腳步聲,在空曠的樓道裏回響,從清晰到模糊,最後徹底消失在拐角處。隨之消失的,還有會議室裏那股混雜著汗水、煙草和絕望的複雜氣味。
    世界,仿佛一瞬間安靜了下來。
    鄭建國緩緩收回目光,長長地吐出一口氣。那口氣息悠長而沉重,卻未能帶走他胸中的半分壓抑。他知道,剛剛那場驚心動魄的對峙,隻是暫時的平息,問題根本還沒解決。 他隻是用法律的條文和自己的信譽,為這個即將爆炸的火藥桶,臨時降了溫,拔掉了引信。但火藥還在,隻要“宏遠集團”那邊的火星子稍一撩撥,隨時可能引發一場更大的爆炸。
    希望,是比絕望更脆弱的東西。他今天給了他們希望,如果明天他不能幫他們把這希望兌現,那反噬而來的,將是比今天激烈百倍的憤怒。
    他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關上門,將外界的喧囂徹底隔絕。 他走到那張磨得發亮的舊辦公桌後,沒有立刻坐下,而是伸手按了按自己有些僵硬的後腰。緊接著,一股巨大的疲憊感如同潮水般湧來,瞬間淹沒了他。
    他“撲通”一聲坐進那張吱呀作響的藤條靠背椅裏,身體向後一靠,發出一聲滿足又疲憊的歎息。感覺是真的有點累了。 這不僅僅是心累,身體也發出了抗議。為了維持氣場,也為了能讓所有人都看清文件,這一上午他幾乎就沒怎麽坐下,雙腿站得都有點發酸了,尤其是膝蓋的老毛病,此刻正隱隱作痛。
    他習慣性地拿起桌上的那個大號搪瓷杯子,仰頭就喝了一大口水。
    水,已經涼透了。
    冰冷的液體滑過幹裂的嘴唇,順著滾燙的喉嚨流進胃裏,激得他打了個冷戰。這股涼意非但沒有讓他感到不適,反而像一劑清醒劑,讓他有些發脹的腦袋瞬間清明了許多。
    他也沒想著再去飲水機旁接點熱水,就這麽握著冰冷的杯子,一口一口地喝著涼水。
    腦子裏開始不受控製地回想剛才發生的一幕幕。
    心頭的火氣又一次“騰”地躥了上來。
    “宏遠集團……這幫開發商,做事確實不地道!” 他在心裏暗罵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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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腦海裏,清晰地浮現出這些年城市大開發的圖景一座座高樓拔地而起,一條條馬路拓寬延伸。城市的麵貌日新月異,光鮮亮麗。可在這光鮮背後,藏著多少像“宏遠”這樣,為了搶工期、拿項目而不擇手段的商人?
    為了趕那個“國慶獻禮工程”的進度,什麽大話都敢往外說。 “一戶一個車位”,那可是幾十萬的價值!“補償款再加一萬八”,對普通工人家庭來說,那是一兩年的活命錢!這些承諾,從那個油嘴滑舌的劉經理嘴裏說出來的時候,一定像抹了蜜一樣甜。可一旦拆遷協議簽了字,推土機開了進來,這些口頭的蜜糖,就瞬間變成了穿腸的砒霜。
    現在,他們拍拍屁股,把樓蓋起來了,錢也賺到手了。可留下的這個爛攤子,卻要他們市局來麵對,要政府來收拾! 矛盾激化了,工人們第一個想到的,不是去找那個虛無縹緲的公司,而是來堵政府的大門。在他們樸素的認知裏,這片土地是國家的,是政府把地給了開發商,那出了問題,政府就得負責。
    這種被當成“擋箭牌”和“消防員”的感覺,讓鄭建國感到一陣窩火。他手裏的鋼筆,因為過度用力,指節都捏得發白。
    但他更明白,光在這裏生悶氣,一點用都沒有。 就像一個醫生,對著病人的x光片發脾氣,是治不好病的。他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強迫自己把那股翻湧的怒火壓下去。憤怒解決不了問題,冷靜的頭腦和周密的計劃才行。他必須想辦法推動這件事,一步一步地解決它。
    時鍾的指針,“滴答、滴答”地滑向下午。窗外的陽光不再那麽刺眼,透過百葉窗的縫隙,在辦公室裏投下幾道斑駁的光影。
    下午,他推掉了兩個不緊要的會議,開始專心整理上午記錄下來的情況。
    上午的場麵太過混亂,他的記錄潦草而零散,隻有他自己能看懂。他重新拿出一張幹淨的a4紙,將那個寫著計劃的筆記本放在一邊,開始進行細致的梳理。
    他把上午從工人那聽來的各種訴求、抱怨和事實細節,像淘金一樣,一點點篩選、剝離、歸類。
    他把工人們提到的核心問題點,還有開發商之前可能承諾過的內容,都一條一條地清晰羅列了出來。
    這些字寫得東倒西歪,亂七八糟,有些因為寫得太快,筆畫都連在了一起,像一團解不開的墨線,談不上半點好看。 隻有他自己才能從那些潦草的符號和縮寫中,辨認出“劉口18”、“王嫂車位地下”這樣零碎的信息。紙張的邊角因為被他緊張地反複撚動,已經微微有些卷曲發毛。這幾頁紙,就像是上午那場風暴的忠實記錄者,每一個潦草的字跡背後,都透著當時的緊迫與混亂。
    將原始筆記與整理後的要點清單核對無誤後,鄭建國站起身,走到辦公室角落裏那個半人高的鐵皮文件櫃前。
    櫃子有些年頭了,拉開抽屜時,發出“嘎吱——”一聲刺耳的呻吟。一股陳舊紙張特有的、混合著墨香與塵埃的味道撲麵而來。
    他從一排排厚厚的牛皮紙檔案袋中,準確地找到了那個標注著“城南棚戶區改造項目宏遠集團”的文件夾。
    他把文件夾拿到辦公桌上,從裏麵抽出一疊厚厚的、帶著紅頭的文件。這正是關於此次拆遷項目的相關政策文件。
    他沒有一目十行地掠過,而是戴上老花鏡,用手指逐行逐句地仔細校對。陽光透過百葉窗,在他的鏡片上反射出專注的光點。
    補償標準、安置細則、公示流程……每一個條款,每一個數字,他都與自己記憶中的,以及局裏下發的公告進行了反複比對。十幾分鍾後,他摘下眼鏡,靠在椅背上。
    他可以百分之百地確認,局裏從頭到尾發的公告,沒有半點毛病,每一個環節、每一個數據都嚴絲合縫,完全是照章辦事。
    這個結論讓他鬆了口氣,同時也讓他的腰杆挺得更直了。這證明他們的工作是站得住腳的,問題不在他們這一方。那麽,責任的矛頭,就毫無疑問地指向了開發商。
    接下來,他看了一眼通訊錄,再次拿起了電話。
    這一次,他沒有找上午那個油滑的劉經理。他知道,跟那種人兜圈子,隻能是在浪費時間。他的手指在通訊錄上向下移動了幾行,找到了一個分量更重的人物——宏遠集團本地項目的總負責人,王總。
    電話接通,他沒有按免提,而是直接將聽筒放到了耳邊。
    “喂,您好。” 電話那頭是一個中氣十足、沉穩許多的男聲。
    “王總嗎?我是市局的鄭建國。”
    這一次,鄭建國的語氣比上午當著工人們的麵時,明顯嚴肅了許多。 那種官方的客氣被一種開門見山、不容置喙的壓力所取代。沒有寒暄,沒有鋪墊,像一把出鞘的利劍,直指核心。
    電話那頭的王總顯然有些意外,但很快反應過來“哦,是鄭局長,幸會幸會。有什麽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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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指示談不上,”鄭建國聲音平穩,卻帶著不容辯駁的力道,“王總,今天上午,你們宏遠集團負責的城南拆遷戶,有三名代表找到了我的辦公室。情緒很激動,場麵一度很緊張。”
    他刻意停頓了一下,留給對方消化信息的時間。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王總的聲音傳來“哦?還有這事?下麵的人沒跟我匯報啊。鄭局,您放心,我馬上調查,一定嚴肅處理!” 他試圖把問題定性為“下麵人”的失職。
    “王總,現在不是處理誰的問題。”鄭建國打斷了他,語氣更沉了一分,“我現在是代表市局,正式向你核實一個情況。
    工人們反映,你們項目部的劉經理,在和他們溝通拆遷協議時,除了合同上的條款,是不是還口頭做出了很多不切實際的承諾?”
    電話那頭長久的沉默,像一根被逐漸拉緊的弦。鄭建國能清晰地聽到王總那變得有些粗重的呼吸聲,他沒有催促,隻是靜靜地等待著。
    他知道,這沉默的背後,是對方在飛速地權衡利弊,組織一套滴水不漏的說辭。
    果然,幾秒鍾後,一陣刻意營造的、爽朗的笑聲通過聽筒傳了過來。
    “嗬嗬,鄭局長,您看您這話說的,太嚴肅了嘛!” 王總在電話那頭打起了哈哈,聲音恢複了那種商場老手特有的圓滑和熱情,仿佛剛才的沉默從未發生過。
    “我們宏遠集團是負責任的企業,怎麽可能亂承諾呢?不過嘛,您也知道,城南這個項目這麽大,下麵幹活的人員也多,三教九流的,素質參差不齊。說不定是哪個別有用心的工作人員,在傳達政策的時候出現了溝通失誤,或者為了自己的業績,誇大了那麽一點點。”
    他把話說得輕描淡寫,用一個“溝通失誤”和“誇大一點點”,就想把“額外補償一萬八”和“產權車位”這種足以撬動整個拆遷協議的關鍵承諾,輕飄飄地揭過去。
    接著,他又補充道“鄭局您放心,這事我記下了。這是我們管理上的疏忽,我會立刻安排內部進行了解和核查的。一定給您,給市局一個滿意的答複。”
    鄭建國聽著這套標準得可以寫進公關手冊的官腔,心裏就騰起一股無名火,隻覺得有點煩。
    來了,又是這套太極推手。
    “溝通失誤”?這是在侮辱誰的智商?老百姓或許不懂複雜的合同條款,但一萬八和產權車位這種實打實的好處,誰會聽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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