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血，五仙教教主般若神色嚴峻，周遭暗紫色瘴氣在石縫間遊走。
    五仙教的般若教主緊握一根青玉雕成的蛇形棍杖，棍尖纏繞著一條通體碧綠的小蛇，蛇信吞吐間發出"嘶嘶"聲響。
    五仙教般若教主今日穿著靛藍繡銀的百褶裙，腰間綴著的銀鈴隨呼吸輕輕晃動，卻在死寂中顯得格外刺耳。
    對麵三十步開外，段笑天握著玄鐵重劍的手掌已沁出冷汗。
    他身後十二名段家弟子結成的七星劍陣正在顫動，劍刃映著殘陽泛起血光。
    而天龍寺的十八羅漢陣如銅牆鐵壁般護在右側，空空大師的九環錫杖在地麵投下細長陰影，杖頭金環被瘴氣腐蝕得黯淡無光。
    "秦晉之好？"般若教主突然輕笑，腕間銀鐲相撞發出清越聲響。
    纏繞在她頸間的赤練蛇昂起頭顱，猩紅豎瞳死死盯著段笑天，"大師莫不是要本座與這段家莽夫拜堂成親？"
    話音未落，五仙教眾中傳出壓抑的嗤笑，五仙教的幾個苗女腰間竹簍裏的毒蛛應聲躁動起來。
    段笑天喉結滾動，劍柄處的纏布已被汗水浸透。
    三日前弟弟段雲海擅闖五仙教禁地，被萬蛇噬咬的慘狀猶在眼前。
    此刻他右臂衣袖下還藏著半截焦黑的追魂香——那是弟弟臨死前用血畫下的警示。
    "教主說笑了。"空空大師踏前半步，腳下青磚竟未發出半點聲響，"老衲所言乃是化解仇怨的契機。"
    他枯瘦的手指撥動佛珠，檀香突然壓過腥甜的瘴氣，"段家願以千年血靈芝為禮，教主何不..."
    "血靈芝？"般若教主猛地直起身，碧蛇受驚竄入她廣袖之中。
    遠處竹林無風自動，數道黑影在竹梢間遊走——是豢養的劇毒竹葉青。
    她目光掃過段笑天身後弟子捧著的鎏金木匣，冷笑道："段掌門當真是打得好算盤，用我教三年前丟失的聖物來做賠禮？"
    段笑天瞳孔驟縮。
    他分明記得這株血靈芝是祖父在蒼山絕壁所得，怎會與五仙教扯上關係？正欲辯駁，卻見空空大師袖中飛出一道金光，木匣應聲而開。血靈芝表麵暗紋竟與般若教主裙擺的銀線紋路如出一轍。
    "此物確係五仙教所有。"老僧歎息，"三十年前貴教內亂，聖物被叛徒盜走。"
    他轉向麵色發白的段笑天，"段老施主當年斬殺之人，左肩是否有個蠍形刺青？"
    段笑天如遭雷擊。
    祖父臨終前反複念叨的"毒蠍"二字，此刻終於有了答案。
    他握劍的手微微顫抖，劍尖在地麵劃出細碎火星。
    身後弟子們的呼吸聲突然粗重起來，七星劍陣出現刹那紊亂。
    五仙教般若教主忽然縱聲長笑，發間銀飾叮當作響。
    十二名赤足苗女從暗處飄然而出，每人手中捧著的陶罐裏都傳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蠕動聲。
    "看來段家欠我教的，不止一條人命。"
    她纖指輕點，最前方的陶罐蓋子突然掀開，密密麻麻的食屍甲蟲如黑雲般湧出，卻在距離段家弟子三尺處詭異地停住。
    "教主且慢！"空空大師手中佛珠突然散開，十八顆舍利子懸浮半空結成卍字金印。
    甲蟲群被金光籠罩，發出"吱吱"慘叫化作飛灰。"老衲願以天龍寺《伏魔錄》為質，擔保段家必償此債。"
    般若教主眯起鳳眼。
    她自然知道那卷收錄天下奇毒的秘典價值，更清楚天龍寺從不外借經書的規矩。
    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袖中冰涼的蛇鱗，她忽然想起昨夜觀星時看到的熒惑守心之象。
    "三件事。"
    她紅唇輕啟，聲音裹著內力震得眾人耳膜生疼，"第一，三月內尋回我教聖蠱金蠶王；第二，取來大理王宮珍藏的避毒珠；第三..."她故意拖長語調，滿意地看著段家弟子們發青的臉色，"讓段雲海的屍身在萬蛇窟浸泡滿七七四十九日。"
    "不可！"段笑天目眥欲裂，重劍在地麵劈出三尺溝壑。弟弟的屍身早已入殮，這般折辱比殺他更甚。然而身後傳來"咚"的一聲悶響——最年輕的弟子承受不住威壓，已然昏厥在地。
    空空大師突然口誦梵文，聲如洪鍾大呂。
    段笑天隻覺靈台一清，方才驚覺自己險些被五仙教的攝魂術所控。
    再看向般若教主時，發現她耳後隱隱浮現的青色蛇鱗——原來這位年輕的教主，竟已將自己煉成了人形蠱皿。
    "一件。"老僧額間滲出冷汗，手中金印忽明忽暗，"老衲以三十年陽壽為祭，換教主更改條件。"
    話音未落，他灰白胡須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轉為雪白。
    般若教主瞳孔微縮。
    她沒想到這老和尚如此決絕，更詫異於他竟通曉苗疆禁術"血誓咒"。
    沉吟片刻，她忽然抬手接住一片飄落的竹葉，葉脈在掌心自動排列成奇異卦象。
    "五彩玲瓏珠。"
    她緩緩吐出這個詞時，在場所有五仙教眾齊刷刷跪倒在地。
    "段家若能在來年驚蟄前尋回此物，前塵舊怨..."
    她指尖輕彈，竹葉如利刃般釘入段笑天腳前三寸，"一筆勾銷。"
    段笑天咽下喉間腥甜。
    他聽說過這個傳說——三百年前五仙教分裂時遺失的聖物，能解天下百毒的彩珠，亦是打開苗疆秘寶的鑰匙。
    正要開口，卻見空空大師突然噴出一口鮮血，金色卍字印轟然破碎。
    "立血契！"般若教主甩出腕間銀鐲，在空中化作一條猙獰蛇影。
    段笑天咬牙劃破掌心，鮮血滴入蛇口瞬間，整片竹林無風自動，萬千毒蟲齊鳴宛如鬼哭。
    當最後一縷殘陽沒入山脊時，段笑天帶著弟子們踉蹌離去。
    般若教主把玩著重新變回銀鐲的蛇影，忽然對陰影處輕笑："跟著他們。若尋到玲瓏珠..."
    她舔了舔染著鳳仙花汁的指甲，"知道該怎麽做。"
    竹梢微動，三道黑影如鬼魅般尾隨而去。
    空空大師擦拭著嘴角血漬，望向逐漸聚攏的烏雲，喃喃自語："風雨將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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