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山先來到了四弟劉建軍家。
    他站在院子門口，扯開嗓子喊道：“建軍在家呢麽！”聲音洪亮，仿佛要穿透這院子裏的每一個角落。
    此時的劉建軍剛剛吃完午飯，正悠閑地坐在飯桌旁，一邊喝著水，一邊和媳婦王招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打打屁，享受著這片刻的寧靜時光。
    忽然，聽到外邊傳來一陣呼喊聲，那聲音聽起來很像大哥的，劉建軍心裏“咯噔”一下，連忙放下手中的水杯，回應道：“在家呢！”
    緊接著，劉建軍像屁股上安了彈簧一樣，“噌”地一下從凳子上彈了起來，快步走到門口去迎接大哥。
    “大哥，您咋來了？快進屋！”熱情地招呼著劉大山。然後，他轉頭對屋裏的媳婦喊道：“招娣，快給大哥倒水！”
    “別忙活了，我在家剛喝完了出來的！”劉大山擺了擺手，笑著說道，然後邁步走進院子。
    劉建軍趕緊跟在大哥身後，亦步亦趨地走進屋裏。
    “大哥來了啊！快坐！”王招娣見大伯哥進了屋，趕忙站起身來，滿臉笑容地讓大伯哥坐下。
    劉建軍這兩口子可是出了名的會哄人，他們深知大哥劉大山是個極好麵子的人，尤其喜歡聽別人說些好聽的話。
    所以，他們對大哥總是格外殷勤，給足了大哥麵子，反正這些又不需要花什麽錢。
    然而，一旦涉及到自身的利益，這兩口子就會變得像鐵公雞一樣，一毛不拔。
    待劉大山坐穩後，劉建軍開口問道：“大哥，您過來有啥事啊？”
    “是有點事，我呢想把我養甲魚的那建個圍牆，在從裏邊建一個溫室大棚，到了冬天再把甲魚放進溫室大棚裏去！你們哥仨又都是瓦匠，我呢想請你們哥兒給我幫兩天忙，把圍牆建起來！明天挖地基的過來，又不用挖多深。夯一遍就行，一天就弄清了，後天開壘牆。”
    劉大山滿臉笑容地說完，然後滿懷期待地看向劉建軍。
    劉建軍心裏“咯噔”一下，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來。他心裏琢磨：“大哥這明顯是想占我便宜啊，這得耽誤我兩三天的時間呢，那可是好幾十塊錢啊！可我又不能直接拒絕大哥，畢竟還指望他給我家澆地打藥呢。”
    劉建軍端起水杯，輕輕抿了一口，然後放下杯子，稍稍調整了一下坐姿，讓自己看起來更加放鬆一些。
    他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緩緩說道：“大哥，你看啊，按理說你家建圍牆，我肯定是義不容辭的，畢竟咱們家裏都是幹這個的，建個圍牆也用不著找別人！”
    看了一眼大哥接著說道“但是呢，這幾天的活實在是太緊了，我在舅舅手底下也算是半個管事的，這時候走開確實不太好。而且一下走三個人，咱舅肯定會不高興的。要不這樣吧，你先去找五弟和六弟去你那幫幫忙。”
    劉建軍頓了一下歪著頭看向房梁，“嗯……，我最晚大後天過去，行麽大哥？”
    劉建軍心裏說大後天再找個理由，就說過不去，什麽時候快建完了我在過去收個尾露個臉。
    劉大山聽完這些話後，心裏頓時涼了半截。他雖然為人實在，偶爾也愛裝點門麵，但並不代表他傻。
    他對舅舅的房工班子可是再熟悉不過了，那裏有好幾位經驗豐富的老師傅，就連他弟弟都是跟著這些老師傅學的手藝，怎麽可能輪到他劉建軍來帶班管事呢？
    而且，村裏蓋房子可不像城裏的工地那樣對時間有嚴格要求，這顯然就是不想幫忙啊！
    劉大山沉默了一會兒，開口說道：“那好吧，既然這樣，還有件事我想跟你說一下。我最近手頭有點緊，能不能先在你這兒拿 500 塊錢應應急呢？”
    劉建軍心裏暗暗叫苦不迭：“我的媽呀，這不是要我的命嘛！500 塊錢啊，他能還得上嗎？”
    他一邊在心裏犯嘀咕，一邊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對劉大山說道：“大哥啊，真是不巧得很呢，前幾天我丈母娘突然生病了，我大舅哥從我這兒拿了錢去給她看病了，所以我現在也實在是沒有錢啊。”
    王招娣背著大伯哥狠狠的刮了自己丈夫一眼。
    然後一臉愁容道“是啊大哥，錢都拿去給我媽看病了，現在家裏沒錢了。”
    同時心裏默念“你媽才住院了呢，你們全家都住院了！”
    “哦！那行，那我去老五家看看，那你們歇著吧！”劉大山說完起身向門外走去！
    劉建軍兩口子也起身相送，“大哥那你慢走！”
    等送走了劉大山，兩口子回了屋，王招娣在劉建軍的屁股上狠狠的掐了一下，說道“讓你咒我媽，你媽才生病了呢！”
    “哎吆！哎吆！媳婦手下留情，我說我媽生病了我大哥也不能信啊！”劉建軍求饒道。
    劉大山懷著沉重的心情，腳步有些拖遝地走到了五弟劉建新家門口。他站在門口，猶豫了一下，聲音不大，仿佛有些底氣不足。
    "建新在家麽？"劉大山的聲音比平時低了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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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了一會兒，屋裏傳來劉建新的聲音："誰呀，在家呢，進來吧。"在我們這，晚上 8 點以前很少有人鎖院門的）
    劉大山走進院子，看到劉建新正坐在屋裏的沙發上，屁股都沒抬一下，隻是懶洋洋地看了他一眼。
    劉大山心裏不禁有些惱火，這劉建新也太不懂事了，連最起碼的表麵功夫都不做，一點對兄長的尊重都沒有。
    劉大山走進屋裏，在劉建新對麵的椅子上坐下。他剛一落座，就感覺劉建新的目光直直地盯著他，讓他心裏更加沒底了。
    這時，劉建新的媳婦陳豔紅從裏屋走出來，看到劉大山，連忙笑著說："大哥過來了啊，快坐下！"
    劉大山勉強笑了笑，點了點頭，算是回應了陳豔紅的招呼。
    然而，還沒等劉大山坐穩，劉建新就開口說道："大哥，你咋過來了，有事啊！"他的語氣很隨意，甚至有些不耐煩。
    劉大山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然後說道："嗯，有點事，我想把甲魚坑那建個圍牆，想讓你給我幫兩天忙。"
    劉建新聽了，想都沒想，直接說道："大哥，你甲魚養得好好的，建什麽圍牆啊，這不沒事找事麽。又花錢又耽誤功夫的，再說了，我也歇不了啊！"
    他的話像連珠炮一樣，沒有給劉大山絲毫商量的餘地。
    劉大山先是一愣，接著厲聲道“行！行！行！我現在手緊，能不能借大哥500塊錢？”氣的劉大山都哆嗦。
    “說你也不聽，那我也不借你！”劉大山氣得滿臉通紅，聲音都有些發顫。
    他瞪著劉建新，怒不可遏地吼道：“劉建新，你還有沒有良心？我平時對你咋樣，你心裏沒點數嗎？這些年除了麥收秋收你家裏有個大小活你都沒歇過班，又幫你打藥又幫你澆地，還搭著柴油，讓幫兩天忙推推諉諉的，我算是看透你們了，搭的柴油錢就不說了，去年我給你買的化肥錢，你到現在都沒還給我！是不是該給我了？”
    劉建新見狀，急忙陪著笑臉解釋道：“大哥，你先消消氣，你是我親大哥，我是你親兄弟，你幫我那不是應該的嘛。再說了，我這也是為你好啊，你一個養甲魚的，建什麽圍牆和大棚啊？”
    “親兄弟明算賬！”劉大山根本不買他的賬，打斷他的話，毫不客氣地說道，“四袋化肥，一袋 28 元，一共 112 元！你趕緊把錢給我！”
    劉建新一聽，也來了脾氣，他脖子一梗，嚷嚷道：“行行行，我給你就是了！豔紅，去給哥拿 112 塊錢！”
    陳豔紅站在一旁，臉上露出明顯的不情願。她嘟囔著嘴，不情不願地走進裏屋去拿錢。
    過了一會兒，她才慢吞吞地走出來，把錢遞給劉大山，嘴裏還嘟囔著：“大哥，你數數。””
    根據陳豔紅對劉大山的了解，這個人愛麵子，大大咧咧，肯定是不會數的。
    她就少給了劉大山兩張大團結，即便就算劉大山回家後發現錢少了，以他的性格，大概率也不會特意跑回來找她要這二十塊錢。
    這樣一來，陳豔紅就可以順理成章地讓劉大山吃個暗虧了。
    然而，事情的發展卻完全出乎了陳豔紅的意料。
    當劉大山接過錢後，聽到陳豔紅讓他數數時，他竟然真的開始數起錢來。這讓陳豔紅有些措手不及，她原本以為劉大山會像她預想的那樣，直接把錢收起來，根本不會去數。
    “弟妹啊，這錢怎麽不夠數啊，怎麽才九十二塊錢啊？你再數數？”
    劉大山數完後，驚訝地發現錢的數目不對，就明白了怎麽一回事了，都快氣爆炸了，把錢遞給了陳豔紅。
    陳豔紅見狀，心中猛地一緊，臉上露出了一絲尷尬的笑容。
    她連忙接過錢，嘴裏還念叨著：“我數數，你看看我，這不是不識數了麽，還真是少二十，我給你拿去！”
    說著，她轉身快步走進裏屋，去拿錢給劉大山補上。
    劉大山看著陳豔紅匆匆走進裏屋的背影，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劉建新，兩人都沒有說話。
    劉建新顯然也有些尷尬，他的臉色有些不自然，為了掩飾自己的窘迫，他故意裝作不在意地看向別處。
    劉大山等陳豔紅把錢拿出來遞到自己手上，數完了正好112，說了一句正好，扭頭就走。
    陳豔紅麵帶微笑，語氣輕柔地說道：“大哥慢走啊。”
    然而，就在大哥的身影剛剛消失在門口的瞬間，她的臉色立刻變得陰沉下來，轉頭對著自己的老公劉建新抱怨道：“你看看你，就不能跟你四哥學學嗎？看看你四哥平時說話做事多圓滑，再看看你，簡直就是個榆木疙瘩！這下好了，肯定把你大哥給得罪了，以後他還會幫咱們幹活嗎？”
    劉建新本來心情就不太好，被陳豔紅這麽一數落，頓時火冒三丈，氣鼓鼓地回懟道：“不幫拉倒！我還不稀罕他幫忙呢！大不了我以後不認這個大哥了！”
    劉大山緩緩地從弟弟家走出來，他的腳步顯得有些沉重，仿佛整個世界都壓在了他的身上。他的心已經徹底寒透了，腦海中不斷地回想著這些年來對弟弟們的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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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起了這兩個弟弟結婚時他出錢又出力，
    他想起了自己為了幫弟弟們幹活，搭錢又出力，常常累得腰酸背痛，卻從未有過一句怨言。
    然而，如今換來的卻是弟弟們這樣的態度。他不禁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錯了什麽？
    再想想平時老婆對自己的數落，她總是說自己太傻，隻知道幫別人，卻不顧自己的小家。
    其實，老婆說的這些話他又何嚐不知道呢？隻是他覺得兄弟之間就應該相互扶持，不能太計較得失。
    可是現在，他開始懷疑自己的想法了。難道真的是自己太天真了嗎？
    難道自己這麽多年的付出都白費了嗎？想到這裏，劉大山的心中充滿了苦澀和無奈。
    “大哥，幹啥去？想啥呢，咋的了？”劉大山正想著心事，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他猛地回過神來，循聲望去，隻見六弟劉建業正站在不遠處，滿臉疑惑地看著自己。
    劉大山定了定神，用一種複雜的眼光看了六弟一眼，緩聲道：“沒啥，剛從你五哥家呆了會兒，現在回家。”他的語氣有些平淡，似乎不想多談。
    其實，劉大山心裏也琢磨一下，他原本想跟六弟說，讓他幫忙給自己家建圍牆。
    可是，話到嘴邊，他又猶豫了，覺得這樣做有些不妥。借錢就更不能了，六弟還沒結婚呢，還的攢錢娶媳婦呢。
    劉建業似乎察覺到了大哥的異樣，他走上前，關切地說：“大哥，這不是說話的地方，走家裏說去！”
    說著，他不由分說地拉起劉大山就往家裏走。
    劉建業和劉建新家緊挨著，劉建業住的是老宅子，父母也和他住在一起。
    兩人剛一進屋，就看見父母正坐在堂屋裏。
    母親張老太太見大兒子回來了，連忙站起身來，滿臉憂慮地問道：“老大啊，這是咋回事啊？剛聽建新那邊吵吵把火的，是不是你倆吵吵起來了？你是當大哥的，你可得讓著你的弟弟們啊！”
    其實劉大山這麽愛幫弟弟妹妹跟老太太有很大的關係，從小就這麽教育劉大山，弟弟妹妹小呢，你大了讓著他們點，多照顧他們點，久而久之，劉大山覺得自己就應該幫助弟弟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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