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鶇籟大笑：“你說得很對，不過報紙按照你那個方向寫也並沒有什麽大本事了。”
    郭翼一聽就知道麵前這人又有些不著調的言論，但她又很想知道這次他能說出什麽新鮮話。於是她接話道：“那你起一個標題看看。”
    “鄭家少爺痛失愛妻，隻因政局洶湧，風雨欲來。”
    郭翼一愣，而後讚揚道：“可以啊。怎麽沒讓你家給你謀一個出版社的活兒呢？”
    孟鶇籟也是有人誇就尾巴翹到天上去了：“每天都要坐班的活計，誰愛去誰去。”
    郭翼樂了，她原先頂不喜歡這個油腔滑調四處拈花的青年，可他又這樣坦蕩的承認是自己爛到泥地裏的事實，不禁讓她對他的厭惡也少了幾分。
    過了一會兒，一個滿麵油汗的中年人進來了，他穿的深色製服，郭翼並不懂警察、軍服等等的差別自然也就不懂這位是軍官還是警察。她本能的想站起身打個招呼，隻是孟鶇籟仍舊悠閑的坐著，她也就仍坐著。
    那人手裏拿著一張手帕，摸了摸臉上的汗，汗沒見少油倒是抹得均勻。他先是衝著孟鶇籟諂媚一笑，而後又對著郭翼的方向點點頭：“少爺，小姐，鄙地寒酸，讓兩位受苦了。”
    他說完以後，孟鶇籟連正眼都沒給他，隻是專心吃手裏的圓子。這一下倒是把郭翼尷尬的把二郎腿換了一個方向翹。而這個動作又好像牽動了這位中年人的什麽神經，他趕緊往郭翼的方向走了兩步，仍舊笑著：“全城的大夫都在江小姐那邊了，不能給您請來看看真是見諒。”
    郭翼聽見江若柳的消息，趕忙問：“江小姐病情還好吧？”
    中年人點頭哈腰的說：“不幸中的萬幸，沒有生命之危。稍後若還有消息，我一定及時告訴您。”
    郭翼聽見江若柳沒事，也就安心了，默不作聲的點點頭。
    中年人仍不肯罷休，接著噓寒問暖：“身上傷口要處理我也可為您安排些老媽子來。衣服化妝匣我已安排人幫您去拿了，若想吃東西盡管吩咐這裏的人就是了。”
    郭翼連忙擺擺手：“不用不用。”
    “怎麽不用？”孟鶇籟手裏的圓子終於吃淨了，他把勺子碗叮呤咣啷的扔在桌上，然後拍拍手站了起來，“今晚我倆恐怕要在這裏睡覺了吧？你得給她安排個住處。我睡在哪兒都是睡，她金枝玉葉的怎麽也得有張床吧？”
    孟鶇籟說話每停頓一下，油汗中年人要麽狠狠點頭說“是是是”，要麽把頭搖成撥浪鼓說“不不不”，最後也不知道“是”還是“不”，隻是答應著：“我這就去辦，這就去辦。”
    他正如自己滿頭大汗的來，又滿頭大汗的出去了。
    郭翼問孟鶇籟：“他是誰？”
    孟鶇籟道：“你猜他幹嘛不告訴我們他的名字?”
    郭翼腦筋轉了一下，原來孟鶇籟也不知道他叫什麽，卻能這麽頤指氣使。郭翼暗暗咂舌，就這做派都夠她學上一陣子了。
    郭翼想了一圈，心裏有了答案。卻決定不說出個所以然，隻聽聽麵前人的高論：“我猜不到，你說說看？”
    “你要是記住了他的名字，又有好處又有壞處，”孟鶇籟懶洋洋的往沙發上一躺，“你要是記不住他，對他才全是好處。”
    “那他又何必諂媚你我？”
    孟鶇籟好奇的看了郭翼一眼：“我以前從沒想過，李家家風如此老派？”
    郭翼心裏咯噔一跳，卻又想到這人又不認識以前的李承歡，自己露餡兒了他也不會往那樣離奇的方向去想。仔細想來，整個青嶺她也隻需要在意李誠亦與江若柳有沒有發現罷了。一想起這個，郭翼心中又有一股子說不出來的滋味兒。
    郭翼麵上隻是笑問：“這是什麽話？”
    “沒什麽。隻是你對他對我好像都是一副麵孔，我多久沒見過這樣的人了。上一個還是……”孟鶇籟說到這裏沒了聲響。
    郭翼聽他這麽說，也不關心他說的上一個人是誰，隻是說：“哦，你的意思是他對我們的諂媚隻是常態，並不是什麽特殊值得在乎的。就跟你剛剛無視他一樣？”
    孟鶇籟不學無術，平日也就會花天酒地，哪裏和人探討人情世故還能帶著老學究的氛圍，不免也來了點興致：“正是這個道理。”
    “你竟認為我這樣屬於老派？”郭翼思索，她忽然了然，想必是孟鶇籟說的上一個人他覺著老派才會這樣分類自己。
    “堅持著老傳統，禮賢下士那一套，可不是老派是什麽？”孟鶇籟打了個哈欠，想來時間也不早了。
    郭翼不語，她並非孟鶇籟理解的原因這樣與人說話。她這樣做的原因來自自身生長的土壤，而她也無法和孟鶇籟解釋什麽，因為孟鶇籟生在與她截然不同的土壤裏。
    郭翼站起身打開門，隨手喚過一個警察，學著孟鶇籟目中無人那股子勁兒說：“我要洗澡睡覺，房間在哪裏？”
    那個警察果然沒覺得郭翼這個態度有什麽問題，隻是恭恭敬敬的說：“我帶您去。”
    郭翼也當了一次大爺，卻渾身不舒服，越擺出大爺的樣子越是對孟鶇籟的拙劣模仿。郭翼也就堅持到房間就泄了氣，最後對那個警察說了聲：“謝謝。”
    結果那個警察反而愣了一下，最後點頭出去了。
    這都什麽事兒啊！
    郭翼坐在房間裏，這裏是警察署下的旅店，與警察署也就一牆之隔，專門做官員的生意。她這個房間門外還有兩個警察在站崗，說安全肯定也是最安全的了。
    這裏布置已經有些現代的旅店的模樣，她依照在原來世界的記憶，熟門熟路打開抽屜查看，裏麵還有醫療箱和化妝匣，不知道是不是給她的特殊待遇。
    她身上全是淤青並沒有傷口，也不知道該怎麽處理，隻好先拿出化妝匣看看能不能卸妝。
    這不看不要緊，一看把郭翼都給逗樂了。化妝匣一打開，就是一麵大鏡子，現代工藝，清楚的不能再清楚的照出郭翼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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