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該不會以為自己在寫小說吧……郭翼仔細看了內容，寫的文采不錯，就是把李承歡槍殺江若柳的故事寫得太詳細，一出血海恩仇都寫出來了，一副要得虛構文學獎的架勢。
    郭翼：“這個青嶺日報，怎麽得到是江若柳被槍擊的事情的？”
    信春道：“不光青嶺日報、最快報、白話報都發了文章。最快報也是加刊，白話報本來也是中午刊印，直接寫進正刊裏了。”
    郭翼先看薄的，一打開最快報，寫得是：槍擊案密雲四起，孟家子設甕請君？
    比起剛剛青嶺日報給她的衝擊，這最快報寫的還算合理，很多細節不清楚直接寫了不清楚，隻是導向也很明確，擺明了讓讀者瞎猜。猜到什麽就是什麽。
    白話報言辭最激烈，雖然沒在頭版上，但也花了兩頁大排版寫了洋洋灑灑，白話郭翼最看得懂，因而更覺冷汗直流。
    白話報寫道：總理兒媳尚難自保，民眾安全何以為寄：十問安署長！
    “第一問：國外群狼環伺，國內不能一致向外，何談保家衛國？”
    “第二問：司法體係早有規定，是否按章辦理？”
    “第三……”
    郭翼看不進去第三問了，捏了捏眉心：“不用慌張，隻是比我想的要早來了一步。誠亦怎麽說？”
    信春這才想起來這茬：“少爺說他知道了，然後讓我把這三份報紙帶給你。”
    什麽叫做知道了？！郭翼一陣無語，這小子這時候還裝什麽冷酷？
    郭翼道：“那你幫我把這幾份報紙送去給孟鶇籟，如果有人攔著你不讓進，試圖聯係他的小廝。”
    信春不解：“小姐，孟少爺想看報紙，哪裏需要我們給他買？”
    “我當然不是為了告訴他報紙寫了什麽。”郭翼道，“我是為了讓他知道，我和他是一條心的。”
    小報社哪裏有膽子直接編造“證據確鑿”這樣的詞匯？報紙造勢，孟鶇籟猜的不錯，陸家正是用了這招。這步棋看似將軍，也暴露了陸家形單影隻，想要一次重創孟李兩家還想影響總理元帥那邊的形勢，多大的財閥都得氣短。
    既然這是對手的弱點，也就意味著是我們的長處。不僅我們要知道這個長處，我們的朋友也要知道這個長處。合縱的道理，應該不止郭翼聽說過吧？既然郭翼表態了，孟鶇籟自然也會想辦法。
    郭翼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這場仗未必不能贏，隻要拖到江若柳清醒，在公理上與勢力上都不會輸。也就沒了關押的理由。
    想到這裏，郭翼忍不住哼著歌拿起一本書，看了兩頁後蓋在自己臉上打了個哈欠。
    再怎麽動腦子，也擺脫不了困倦的命運啊。
    李誠亦正坐在德鳳樓裏，屏風後麵，臨窗雅座，最適合這樣“有範兒”的富家公子。這是今日新開的酒樓，專做九港的餐飲，不少富貴人家今天都來這裏喝茶，專門圖一個新鮮。
    等到中午的時候，另開了一個小窗，做臨街的買賣，給過路賣力氣的一口茶喝。他家的茶與別人家的不一樣，別人家都給勞工喝茶葉渣子泡的水。他們呢，掛出來的招牌上就畫的明晃晃的菊花，一喝進肚子裏甜滋滋的。加上第一天開業，門口也是烏央烏央的人。
    這些都與李誠亦無關，畢竟一個茶壺，一碗茶水，抵得了樓下多少勞工多少飯錢。他捏茶杯喝了一口，皺起了眉，想要放下卻又礙於麵子——畢竟這裏每個人都喝得慣這樣苦的茶，他有什麽喝不了的？這麽想著，這茶水也就一飲而盡了。
    樓下勞工坐在街角聚成一團，今天我給兩個子，明天他給兩個子，請沿街打算盤的小學徒過來念報紙。
    “二十四日昏，李女獨自入城門，衣袖猶有血跡。”小學徒聲音脆生生奶乎乎的，站在小板凳上，聲音連樓上的李誠亦都聽得見。
    酒樓裏本就魚龍混雜聊什麽的都有，此時又有樓下這小童朗聲讀報紙的聲音，難免樓裏也有不少人聊起這件事。
    “聽說了嗎？李家本來就是傳女不傳男，這位李小姐更是李家親傳的嫡係龍女。”
    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
    “你這消息落後了，你猜為什麽要拿總理兒媳開刀。這次正是為了李氏競選總理鋪路。”
    ……李家連議員都不是，怎麽競選總理？
    “李家不是女兒嗎？也能競選總理？”
    “你這話說的！現在都講男女平等，同工同酬。李氏女做第一個女總理，也不足為奇吧？女俠總理，快意恩仇！”
    李誠亦本來就被茶水苦的皺眉，聽了這句話直接一口茶全噴了出來。
    這才半天，傳言就這麽離譜了。李誠亦揉揉太陽穴，這件事能傳播的這麽快，連街上的勞力都津津樂道，看來有人伸手到民間了。
    李誠亦接到那位占了他姐姐身體的女性的消息以後，得到的唯一準確的消息是：她懷疑陸家。說實話，是個人都懷疑陸家。畢竟陸家是青嶺最大的家族，想要在這個地界搞出點事情，都要先問過陸家同不同意。
    但這並不意味著陸家就是唯一可以搞事情的家族。李誠亦思襯，這件事利好的家族太多了，不利好的家族更多，他們都躲在暗處，要麽躲在李孟身後，要麽都在陸家背後。而這兩邊，未必不願意當他們的盾牌。
    李誠亦思襯，若是母親這時會怎麽想，怎麽調查？隨即又搖搖頭，若是那個女人，此時的李承歡就是最好的祭品。而李誠亦還沒有蛻生成這樣的怪物，他還想抓住一些人，一些事。
    他放下茶錢，走下樓去，行向這群勞工的身後，剛好隱在飛簷的陰影裏。四月的正午，雖然還有涼風，但太陽直射依然讓人睜不開眼。勞工們一個個汗流浹背的蹲著，手裏舉著蒲扇或者草帽扇風。
    “李女殺心昭然若揭，隻待公審……”小童偶爾磕磕巴巴，像是認字並不全似的。
    除了這個孩子，這周圍孩子多的是，各家各戶都有兩三個孩子，大一點的做學徒，小一點的都在街上撒歡，成群結隊，好不熱鬧。
    李誠亦眼疾手快的抓過一個飛奔過去的小毛孩：“你怎麽不學好？”
    小孩大驚：“我怎麽沒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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