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老站起，牽著林楓的手往餐廳走去。
    林楓小心攙扶著他。
    桌上擺了幾樣家常小菜，主食是白米飯，另有一些窩窩頭。
    黎叔解釋道“這是老首長最豐盛的晚餐了。
    平日裏，周一、周三、周五吃窩窩頭配炒青菜；周二、周四、周六則吃餅子和鹹菜。”
    “唯有周末那頓，才有葷素搭配的小菜，半碗米飯，半塊窩窩頭。”
    “為了給你餞行，今天老首長特意破例，提前支用了下周的糧票。”
    1980年
    林楓聽到這句話，心中湧起一陣酸楚。
    這位老元帥一生為國家和人民奉獻，到晚年生活竟如此簡樸。
    雷老笑著請林楓坐下。
    “小林啊，上次在招待所，我請你喝了茅台。”
    “今天在我家，我請你吃窩頭青菜，別見怪。
    現在咱們國家還不富裕，我不能搞特殊啊。
    你就將就點吧，陪我一起吃點。”
    雷老讓林楓坐到他旁邊，親自為他夾菜。
    林楓深受感動。
    深夜十點多，林楓離開雷老家。
    吃過晚飯後，雷老又帶他回書房，聊了許多話題，有工作、家庭、子女教育以及興趣愛好等。
    總之，雷老視林楓為忘年之交，遇到這樣優秀的年輕人，怎能不珍視？兩人在書房談笑楓生，相見恨晚。
    雷天鳳在一旁，覺得自己像個局外人，完全跟不上他們的談話節奏。
    前一秒還在討論火箭航空，下一秒就跳到經濟發展；剛剛還在聊國防建設，話題一轉又說起高考。
    對這個一向聰明的姑娘來說，這是頭一回感到困惑。
    聽著他們說話，就像在聽天方夜譚，雖聽不明白，卻覺得十分厲害。
    黎叔在一旁似懂非懂，越聽越敬重林楓。
    雷老是什麽人？能與他思想相近、興趣相投的人少之又少。
    以前許多舊友已相繼離世，這些年雷老非常孤單，連個可以說心裏話的人都沒有。
    但今晚，雷老真的很開心。
    與林楓交談無需長篇大論，隻需簡單幾句就能明白彼此的想法，這就是思想共鳴啊！這種感覺已經很久沒有了。
    今晚，他感覺自己像是吃了人參果，渾身舒暢，興奮不已。
    人與人之間確實有緣分。
    他從京都開會回來，與林楓同乘一列火車。
    他突然毫無緣由地休克，昏厥過去。
    林楓正巧和自己的女兒在同一間臥鋪包廂裏。
    生死關頭，是林楓從那裏將他救醒。
    起初，他對林楓充滿感激。
    但隨著對林楓的深入了解，一起下棋，交談後，他覺得這個年輕英俊的小夥子簡直就像年輕時的自己！
    才華橫溢卻不張揚，身懷絕技卻低調謙遜，盡管備受追捧卻從不驕傲浮躁，一心專注於自己的事業。
    這樣的人非常難得，未來不可限量。
    林楓越看越喜歡，心中萌生了收他為徒的想法。
    他試探性地笑著問林楓為何讀那麽多書？又問他的老師是誰，是否受到某位老師的深刻影響？
    林楓笑著回答"雷老，實話跟您說，我高中畢業後就參加工作了。
    要說對我影響深遠的老師，我覺得是書本——書本。"
    "即使畢業工作後，我也從未停止學習。"
    "我記得沒結婚前，每個周末我都會去首都圖書館讀書，一讀就是一整天。"
    "還有後來，單位讓我創辦紅星圖書館，我也是通過閱讀和總結經驗，才建成了那個圖書館。"
    "現在，我每三天就要讀一本書，每年都要涉獵不同行業的各類書籍。"
    "一位名人說過，書籍是人類進步的階梯，我很認同這句話。"
    聽完林楓的話，雷老更加激動。
    他高興得幾乎想拍大腿。
    這小子怎麽每句話都說到了我的心坎裏？
    難道他是我的知己不成？
    他對林楓的喜愛愈發強烈。
    他笑著問林楓"如果我來做你的老師，你來做我的學生，你願意嗎？"
    林楓大吃一驚。
    他完全沒想到雷老會想收他為徒。
    黎叔也很震驚。
    雷老是什麽人物？
    天下這麽多人想和雷老攀上關係，卻沒人敢。
    雷老在軍隊中是權威，說一不二，雷厲楓行，嫉惡如仇。
    壞人害怕他，好人都對他有所忌憚。
    雷老的朋友寥寥無幾，更別說學生了。
    即便是以強硬著稱的康老虎，在雷老麵前也變得溫順如貓。
    然而今日，雷老竟然主動提出要收林楓為徒。
    這樣一來，雷老無疑成了林楓背後的堅實依靠。
    雷老此舉顯然是愛才若渴，想要一輩子庇護林楓。
    黎叔的目光轉向林楓，眼眸中滿是急切“林楓，你還猶豫什麽？趕緊答應啊！”
    麵對雷老的試探，林楓認真思索後鄭重說道“雷老，說實話，我一直夢想成為您的學生，可是……”
    話未說完，林楓便住了口。
    雷老愣了一下，皺眉追問“你害怕了嗎？難道還擔心我會傷害你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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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楓連忙搖頭，嚴肅解釋道“雷老，您一生英名，德高望重，我擔心自己不夠格做您的學生。”
    “我害怕將來萬一犯錯，會損害您的聲譽。”
    雷老凝視林楓良久，捕捉到他那坦蕩的眼神，清澈純粹，毫無虛偽。
    雷老哈哈大笑。
    “傻孩子，何必想這麽多？”
    “男子漢立於世間，行事隻需問心無愧即可。”
    “畏首畏尾，終究一事無成。”
    “做了再說，對錯交給時間評判。”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知錯能改，便是好事。”
    “我隻問你一句，願不願意拜我為師？隻需一句明確的話。”
    雷老已表明態度，林楓還能如何？
    心中滿是感激，林楓向雷老深深一鞠躬。
    “學生林楓，見過老師。”
    “學生愚笨，請老師多多指教。”
    接著，林楓再次連鞠兩躬。
    雷老撫掌大笑，欣然接受了林楓的三次跪拜。
    “好！非常好！”
    “小林，從今往後，你就是我雷某的學生了。”
    “你是我的首個  ，也是最後一位  。
    我對你的期望很簡單，希望你未來一心為民，造福一方。”
    “當然，最好是惠及四方、八方！”
    “我對你的未來充滿期待。”
    雷老開懷大笑。
    我不敢
    第五更！
    1983年
    林楓離開雷老家時，手中多了一本《道德經》。
    這本書是雷老最珍愛之物，今晚特意送給了林楓，並在扉頁上寫下了贈言。
    黎叔駕駛著吉普車，將林楓送回了招待所。
    途中，黎叔笑著對林楓說“今晚雷老特別開心，這麽多年我都沒見他這麽高興過。”
    黎叔
    “小林，以後有空常來看望雷老。”
    黎叔繼續說道，“雷老年紀大了，不便頻繁進京。
    而且以他的身份，每次進京都會引起多方關注。
    有些事不必說得太明白，你隻需懂得‘牽一發而動全身’的道理就好。”
    “黎叔，您放心，以後我一定常來看我的老師。”
    林楓承諾道，“八月十五前，我會帶五仁月餅來看望老師；過年時，還會帶上驢打滾和薩其馬。
    今晚與老師的深談讓我獲益良多，我從他身上感受到一種力量，一種屬於老一輩的精神。
    我相信，這種精神將來會對我的工作和生活產生深遠影響。”
    黎叔聽後哈哈一笑“原來如此，看來你今晚收獲頗豐啊。”
    林楓道謝後，車已抵達招待所。
    黎叔叫住正準備下車的林楓，遞給他兩張車票。"這是雷老讓我們預定的軟臥車票，回去路上要注意安全。”
    林楓感激地接過車票，“黎叔，請代我向老師致謝。”
    “老師費心了。”
    黎叔擺擺手，笑著說“實話跟你說，小林，我都羨慕你呢。
    為雷老服務這麽多年，我還沒見過他對誰這麽好過，你小子運氣真不錯啊。
    早點休息吧。”
    留下幾句叮囑後，他駕車離去。
    林楓目送吉普車消失在夜色中，轉身對著雷老家的方向，鄭重地敬了個禮“老師，明天我就要離開了，請您多保重身體。”
    第二天清晨。
    林楓吃完早飯，準備和小陸去火車站時，黎叔開著吉普車來送他們，雷天鳳也來了。
    這個小丫頭對林楓的離開顯得十分不舍。
    “林大哥，這是我給你準備的一些水果、麵包和幾瓶水，路上可以吃。”
    雷天鳳遞給他一個裝得滿滿的包裹，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謝謝師妹。”
    “以後一定要好好照顧老師，別讓他生氣。”
    林楓耐心叮囑著。
    “知道了，知道了，快上車吧。”
    雷天鳳催促著。
    林楓和小陸坐上了吉普車，黎叔駕車直奔火車站。
    途中，雷天鳳依然絮絮叨叨地說個不停，看似若無其事，但情緒低落顯而易見。
    林楓笑著問“天鳳，聽說十月份要恢複高考了，你想不想考北大？”
    “我這個師兄現在可是北大圖書館的館長，你要是來北大讀書，可以經常到我的圖書館看書哦。”
    林楓的話讓雷天鳳心動不已。
    “這確實是個好建議。”
    “厲害啊，林大哥，原來你是北大圖書館的館長。”
    “你的話讓我有了目標，我要考北大！”
    雷天鳳語氣堅定地說。
    黎叔的眼中頓時閃現出光芒。
    他和雷老曾多次勸雷天鳳好好複習，等恢複高考時努力拚搏，爭取考上一所好大學。
    可雷天鳳一直不聽。
    但現在，林楓簡短幾句話就讓雷天鳳改變了想法。
    如果雷天鳳認真複習，或許真的有機會考上北大。
    畢竟，她的學習基礎一向很好。
    看來，雷老這個學生確實沒白收。
    “好，天鳳，咱們就此約定。”
    “我在北大等你。”
    “隨時歡迎你來找我，一起逛北大圖書館。”
    林楓伸出一根小指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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