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跳動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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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琴行之後,每天在琴行裏麵出沒,我看著每一個人臉上的忙碌,為了拿下韓冬經紀公司的授權,我們前前後後費時費力,還費錢。齊薇和我已經開始和韓冬的經紀人接觸了。可是最後還是沒談攏,這也注定了這次演唱會,我們要將律美詩吉他的標誌遮蓋住了。
    我擦拭著琴行裏麵的琴,律美詩的ogo是金色的兩個圓圈圈在一起,組成一個“”形。周琪和我說,這個最開始是一個美術學院的女孩設計的,她和周琪是朋友,經常來周琪那裏買琴弦。
    金色的圖案在光下熠熠生輝,在光照進眼睛的時候,我總會在這個時刻想起來從前的事情。韓冬和我最開始在地下酒吧賣唱,有些時候還在地鐵站。每到冬天來臨的時候,我和他穿著露指手套,指甲還要纏上膠布。冬天的琴弦非常的割手,我和他還不敢用力彈,韓冬現在手上的一條傷疤就證明了,琴弦繃斷的時候多麽的嚇人。
    韓冬在準備著他的演唱會,時不時也會來到琴行試琴。在挑選來挑選去的過程中,他不斷地磨合自己最喜歡的一種聲音。我和他說隨便挑,要不行把我那把也拿過去。他說算了吧,你那把都不怎麽保養,馬丁琴本來就嬌貴,現在琴頸快彎成大弓了。
    韓冬剛剛拿走三把琴,其中就有周琪設計的那把深海淚,我就接到了沈檸的電話。“嘉陽,我能不能要一張演唱會的門票,實在太難搶了。我想近距離聽一聽韓冬的歌聲,我想為他做琴找一找靈感。”
    “這沒問題,我和他說。”
    隨即,我開著車來到了工體,在後台找到了韓冬。他正在試音,調音台的旋鈕多到令人感到害怕,走廊裏麵傳來陣陣的掃弦和歌聲。
    “喲,你怎麽來了?”
    “琴試的怎麽樣,不行的話,我回家給你拿樂彤送我那把吉普森,實在不行,我就把齊薇店裏麵的那把琴給你拿來,我們開琴行第一天她送給我的。”
    “嘖嘖嘖,你小子,吉他和女人都挺多。我不用了,這把就挺好。這把深海淚,不就是周琪那個女人設計的嗎?唉,好久沒看見她了,也沒在琴行,是不是在保定呢?我覺得這把就最好看。不像你,花花綠綠的那麽多。”
    提到周琪,我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對他說“周琪去世了,就前幾個月的事,骨癌走的。那段時間,我和齊薇陪她去了西南看病,到後來給她辦的後事。”
    韓冬拿著吉他十分的吃驚“走了?不是,琴行開業的時候我們不還在一起吃飯來的嗎。這麽突然。”
    我點點頭“人生無常啊。”又將目光轉移到深海淚上麵“這聲音行嗎?”
    “上次拿的幾把都不太行,排練的時候我覺得不合適,現在這把合我心意。我沒別的意思,我隻是喜歡這一款的聲音。我要拿著它讓外麵看看,誰說韓冬江郎才盡了。讓他們丫都閉嘴,聽聽我這胡同之聲!”
    “你快得了吧。和你說一事兒,我有個朋友,叫沈檸,現在在我們吉他工廠那邊做研發,我們想為你做一款琴,她想聽聽你演唱會,找找靈感。你能不能給安排?”
    “太能了!你把她電話號給我,我給她放第一排。”
    “行,你安排吧。”
    韓冬叫來助理記下了沈檸的電話號碼。之後,我們兩個人坐在走廊上,韓冬拔掉了尾插的線路,我靠在牆壁上,看著窗外斜斜的太陽照在他的身上。
    這個時候我點上了一支煙。“這麽有個性的歌手,也要開庸俗的演唱會?”
    “演唱會哪有庸俗的?”
    “放屁,十年前,你在酒吧裏麵對下麵大喊開演唱會的都是凡夫俗子,真正的音樂隻存在ivehouse”
    韓冬尷尬的笑了笑“那時候還沒出名,現在這麽說可要得罪不少人。”
    倒計時僅剩下一天,韓冬和他的樂隊反複地磨合,律美詩吉他的聲音品質也在一眾樂手之中得到了好評。如果不是該死的保密協定,我也不願意讓這件藝術品就這樣被纏住幾圈厚厚的黑色膠布,通體藍色的琴身,琴頭卻蓋著難看的黑膠布。
    演唱會開始的那天,沈檸也來到了北京。她的座位被安排進了離韓冬最近的第一排,我和齊薇在後台幫著韓冬的忙。其實主要還是擔心我們的吉他會不會出問題,我特意背上了幾把備用的吉他。
    韓冬一陣又一陣的清嗓,這些天他排練也是辛苦,嗓音略帶沙啞。“行了,甭擔心,保密協定能算個什麽事,聽他們那麽嚇人,還露出一點點反光就罰錢。”韓冬整理著自己的發型,他的發型師又噴上了一點發膠。
    “違約金能把我們整個琴行賠進去,我能不擔心嗎?”
    韓冬拍了拍胸脯“放心啦。”
    後台的空調出風口卡著片不知哪年的彩帶,在韓冬第八次調弦時突然噴出。我貼著滲水的瓷磚牆,看那片金紅交間的塑料片飄落在律美詩吉他上。韓冬的經紀人蔣晉正用熱風槍加固琴頸貼布,碳纖維材質在高溫下卷曲,像條瀕死的黑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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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老板,過來搭把手!"蔣晉的鱷魚皮鞋尖踢翻空咖啡杯,褐色殘液在琴箱旁蜿蜒成河。我摸向口袋裏的亞光噴漆,手指貼向了冰涼的罐子。韓冬突然掃出段不協和音階,震得使我沒有準備的皺起了眉頭。
    觀眾席的躁動如潮水漫過防火門時,韓冬正用醫用膠帶纏繞指尖。他後頸的刺青在汗濕的衣領下若隱若現。助理遞上的功能飲料在琴箱上凝出水珠,沿著被遮蓋的ogo輪廓滑落,在碳纖維貼布上畫出倆個圓圈。
    “嘉陽,你緊張嗎?”他突然用撥片挑起那灘水漬,撥片的反光直直射進我的瞳孔,我看向他“你應該想問,你自己緊張嗎?”
    韓冬喝了一口水“有點,哥們不懵你。”
    “相信你,相信你的吉他。沒問題的!”
    升降台啟動的震動從腳底竄上後槽牙時,韓冬把背帶多繞了半圈。追光燈劈開黑暗的瞬間,碳纖維貼布泛起深海魚鱗般的詭光。他指尖落下的第一個泛音,讓前排穿亞麻長裙的姑娘突然淚流滿麵——這是深海淚特有的銀色,每個泛音都像月夜投進古井的銀幣。
    韓冬穿著點綴著極小亮片的黑色禮服,我不知道這是怎麽設計的,搖滾的衣服都比較有個性,所以也就無所謂了。演唱會的主題叫做“跳動生命”,韓冬沉寂了這麽久,再一次跳動在人們的麵前,也讓人十分期待。他略帶沙啞的聲音,隨著分解和弦的波動傳到了我們每一個人的耳朵中,開場他選擇了自己的原創作品《火花》。
    唱到副歌時,韓冬的動作過於劇烈。貼布豁口處,兩枚金色圓環隨著光閃動了一下。蔣晉的對講機爆出電流雜音,我握噴漆罐的手腕突突跳動。但韓冬突然旋身背對觀眾,給自己樂隊一個信號,鼓點激進,和聲昂揚,調動這每一個人的情緒,台下的觀眾一起合唱,他們瘋狂的跳動,揮手。
    情緒聚集在工體的上空,將上方的雲朵裏麵的水分凝結,仿佛下一刻將會瘋狂傾瀉。soo的聲浪傳進我的耳中,韓冬改用指甲刮奏。碳纖維貼布不會在持續震動中層層剝落,底下的ogo早已被亞光塗層馴化,在三千流明的強光下仍保持沉默。台下戴貝雷帽的狗仔攝影師剛架起三腳架,他突然將吉他倒轉,琴箱開口如黑洞吞噬所有窺視的目光。
    幾首過後,韓冬透支了自己的情緒和體力,他單膝跪在地上,將深海淚放好,也將吉他的整體擺放在觀眾的眼前,隻是他們不能看見ogo。
    “我們擁有生命,我們追逐生命,我們探尋生命。盡管現在有的人活在黑夜,有的人心如死灰。可這是我們必須經曆的過程,我們能做的就隻有,活下去,唱下去!”最後這幾句話,他是喊出來的。台下的呼聲和他互動,他拿起了電吉他,用近乎瘋狂的掃弦演唱了最後一首歌《再見!北京!》
    夜色的北京,工體的人們唱著歌散場,他們的聲音沙啞,情緒亢奮。我和齊薇各自鬆了一口氣,可樂在後台等待著。
    而我也同樣熱淚盈眶,因為我再一次看見了韓冬的成功,也聯想到我們賣唱的日子。被保安趕,遇見喝多的傻逼,還碰見那些花錢糟踐音樂的老板。我衷心為他的成功感到高興,擦去眼淚之後,我看著台上的韓冬越來越恍惚,因為曾經我們兩個人賣唱的錢隻能買一碗鹵煮,而現在他站在台上成為萬人追捧的巨星。
    那些日子不再有了,你現在已經成功,這一切都值得!
    齊薇看出來了我內心的情緒,她挽著我的胳膊,和我一起分享著這份喜悅,我們都熬過來了。我擁抱著齊薇,就像是那年在冬天的出租屋一樣,她頭發粘在我淚水橫流的臉上,我感受她的柔軟心跳。
    散場後蔣晉堵在化妝間,平板上的熱搜跳動生命神秘的藍色吉他。他有些激動,又有些害怕。“陳老板,合作的事情,我們。”
    想起來他之前趾高氣昂,讓我們填保密協定的樣子,我就氣不打一處來,直接擺手“明天我們具體商量一下,現在你準備好演唱會之後的事情吧。”
    “好好好。”他一路小跑,一邊打著電話,一邊安排手下人做事。
    韓冬坐在裝道具的塑料箱上,用酒精棉擦拭琴頸:“陳老板,你們這噴漆..."他突然對著琴箱哈氣,白霧在亞光塗層上凝成轉瞬即逝的雙環,“能在南極用嗎?”
    “去你的臭貧。你說呢?”
    我接過來吉他檢查琴身時發現一處新鮮劃痕,是某個瘋狂推弦動作的贈禮。化妝間的暖色燈下,那道傷痕驚心觸目。排風扇的轟鳴中,我仿佛聽見木材深處的歎息,那是雲杉麵板在漫長幹燥期裏留下的記憶刻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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