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應星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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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應星不喜歡應月,在成為師傅的徒兒之後尤甚。
    準確地說,他愱殬應月。
    應月是空中皎潔的月,而他是散布旁邊的星,月光澄澈,不見星明。
    母親病逝後,應月一直帶著他、護著他,說是相依為命並不合適,因為應月不需要他,他被拋棄卻會死去。
    他是那樣孱弱,像株嬌弱的花。
    她願意照顧他,隻是出於責任。
    後來,他和應月遇見了師傅。
    明明隻是隔著街遠遠地看了她一眼,應月便說,“我喜歡她。”
    師傅看著是個厲害人物,然而並不和善,甚至有點危險。
    應月卻躍躍欲試,“我去試試,她應該會把我們收下。”
    應月知道自己有點本事。
    不光是她身上攜帶的那些引得仇家追殺的家傳,還有她的天資。
    在這幾個月的東躲西藏裏,應月閱人無數,她知道,師傅這般氣度的人看不上她們家那點東西,反而能給她們提供庇護。
    於是她去了,果然被收下,應星作為她的弟弟,順帶著被留下。
    師傅即使待兩個小弟子出手也十分大方,他和應月曾經卑微如泥,跟在師傅身邊後,則成為了天上的雲,一切繁華景象被展開在兩人麵前。
    他的眼界越發開闊,然而放眼天下,他也沒找到如師傅這般出眾的人。
    天下僅此一位。
    他理所當然地崇拜、愛慕著她,試圖奪取她的注意力,為此不惜燃燒一切。
    然而應月,總能天然地能得到她的關注。
    他雖然也占著徒弟的名分,卻好似可有可無。
    應月的笑落在他眼裏總是散發著淡淡的嘲意,她仿佛在說:隻有她才是師傅真正的徒兒,而他,不過是個沾了她的光、混到師傅身邊的。
    應星知道這是事實,他卻沒有因此理智全失,因為他長大了。
    應星長大了,麵容不再青澀稚嫩,眉目間總是染上些許風情,他毫無疑問是美的,因為就連師傅也曾在某一瞬間為這美麗動容,向他投來驚豔的目光。
    他知道,自己的美貌能成為俘獲師傅的利器。
    當夜,他在衣衫上熏上淡淡的催情香,然後替代了被師傅召來侍寢的美人,躲在被子裏。
    他被師傅吻著,兩人纏綿,情迷意亂時他克製不住地發出聲音,師傅掰臉一看,發現是他,明顯愣住。
    應星知道,這是自己唯一的機會,師徒之隔,向來不可逾越,於是他身子一擺,如柔軟的蛇一般纏了上去,用蠱惑的語調打碎她的猶疑,“師傅,別把我當成你的徒弟,把我當成你的男人。”
    他的聲音如連綿不絕的春雨一般醉人,而師傅,竟也陷入了他的溫柔鄉。
    那是錯誤的一夜。
    而師傅是個有魄力的人,索性將錯就錯了下去。
    從師傅的寢居中走出,他迎麵撞上應月,她咬著牙,紅了眼,像是要將自己碎屍萬段般。
    她氣瘋了。
    當時應星還以為她是不忿,後來才知原來她是在愱殬。
    不愧是親生姊弟,血脈相連,連喜歡的人也一樣。
    不過這並不奇怪,因為有師傅這樣的人存於世間,她們哪裏還看得見別的人。
    此後應星一直十分得意,直到看見玉虛,那個清冷如仙、被師傅親自帶回來的男人。
    他也是師傅身邊第一個擁有名分的男人,小侍,師傅把她的師傅封為了自己身邊的小侍。
    這是多麽特殊的殊榮啊。
    看見師傅看著玉虛的眼神,應星才知師傅收下他原來還有另外一個原因。
    某種程度上,他是玉虛的替代品。
    可玉虛不過是個老男人!
    一個老男人,如何配得上師傅!
    然而就是這個老男人,給他帶來了強烈的危機感,應星知道,這個老男人曾經陪伴、教導過師傅,資曆深厚,對師傅有不一樣的意義。
    而且玉虛也愛著師傅,隻是不肯低頭。
    可他哪裏知道,師傅吃軟不吃硬,即使師傅見慣了以她為天小心翼翼捧著她的人,那硬的力道也得適度,哪有玉虛這樣的。
    對著師傅這樣的人中龍鳳,他不能用他的強去愛她,要用他的弱去愛她。
    要將自己的一切完完全全地袒露到她麵前,將自己的一切交給她,到時師傅自然會不吝嗇給予幾分寵愛。
    畢竟,應星就是這樣留在她身邊的。
    玉虛不肯低頭,自然也得不到師傅的真心。
    她在位分上輕薄他,隻肯給一個低賤的小侍,每每翻了他的綠頭牌,卻輕而易舉地被其他美人截走。
    師傅明明想去他那,玉虛卻不爭不搶,仿佛對她的寵愛無動於衷,應星曾見過師傅傷神失落的樣子,所以他覺得玉虛就是活該。
    每當師傅用對他的寵愛去昭示玉虛的可笑時,應星都會乖乖配合,甚至有些感激。
    慢慢地,應星知道,玉虛不足為道,師傅對他隻有執念。
    他足夠了解師傅,身段也足夠軟,於是他在與玉虛的競爭中十分遊刃有餘。
    而雲霽雪就沒有這麽好對付了。
    他低估了雲霽雪在師傅心裏的位置,他和姐姐聯手沒能把她趕走,反而讓她先一步與師傅成了親,壓他一頭。
    這是個難纏的對手。
    然而在交鋒過幾次後,雙方卻十分默契地互不打擾。
    情敵固然可恨,但哪裏比愛人更重要。
    師傅一心修煉,再加上要培養白青,分給別人的時間本就不多,她厭惡爭風吃醋不擇手段之事,那他就不鬥,隻默默陪著她,延長陪伴在她身邊的時間。
    日子一天天過去,應星有了新的敵人,這次是他自己。
    盡管容貌一如往昔,但應星知道自己年華不再,隻恐容顏老去,不配待在師傅身邊。
    他這一生,最引以為傲的是容貌,最在意的是容貌,當然最不能失去的也是容貌。
    師傅留在魔教的日子一日比一日少,他一邊因為自己的年紀惶恐,一邊因為師傅即將離去而擔憂。
    直到那一日師傅破空而去,他仰頭望向天空,隻來得及留住一道殘影,他跪坐在地,身子發軟,那聲師傅最終也隨風飄散。
    他的師傅終究是拋棄他了。他的魂、他的命也一並被帶走了。
    時至今日,他仍記得自己與師傅的初遇,那時他趴在樹上,樹下師傅似笑非笑的模樣讓他紅了臉。
    紅了臉,一是因為窘迫,二則是因為師傅已經在他心裏種下一顆小小的種子。
    下來後,他低著頭,不肯說話,他不懂什麽是好看,但總是忍不住偷偷去看她。
    他自幼顛沛流離,而師傅百忙之中漏下來的那一點關愛,足以將他填滿。
    到了年少慕艾的年紀,他懵懂而又堅定地愛上了師傅。
    如果這個世界上沒有師傅,那他也不會愛上其它人。
    他就是為她而生的。
    她的風光,他都看在眼裏,她的傷痛,她的失落,他也全都知道,了解得越多,便也愛得也越來越深。
    師傅早已融入了他的生命,師傅失去他不會怎麽樣,他失去師傅卻會死。
    “師傅,別不要我。”他拚盡全力想要抓住那抹影子。
    “別擔心。”
    白青走了過來,她的眉眼肖似其母,燦如驕陽,卻不會讓人認錯,她目光銳利,其中似乎夾雜著一絲輕蔑,她說,“我也會和她一樣破碎虛空。”追隨她的腳步。
    “到時候,父親,我會帶你走的。”
    應星是母親的正夫,便也是她的父親。
    “好。”
    白青的承諾,是這世上最動聽的樂聲。
    隻要能把他帶走……
    帶去師傅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