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0章 林岱玉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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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深不壽,慧極必傷,林岱玉就是這樣的人。
林岱玉是阿霜的知己,她可以有很多丈夫,但知己永遠隻有一位,岱玉雖死了,阿霜卻一生一世都念著他,不曾忘卻。
這日阿霜從夢中驚醒,滿頭大汗,她坐起身來,透過窗戶看見岱玉正在院子裏葬花,她走了出去,從身後抱住他。
“怎麽了?”林岱玉回頭。
“我又做了一場夢。”阿霜抱得更緊,“夢見你死了,頭上簪著一朵白花。”
岱玉不禁笑了,“我哪裏會有什麽事?”
前些日子,他聽見有風聲說阿霜要與別人結親,頓時鬱結於心,藥也不肯吃,生了一場大病,氣若遊絲。
聽到他病倒了,阿霜忙趕了過來,澄清了此事,說她沒有要和別人結親,她們相伴多年,她若要娶夫,也隻會娶他。
當即便拉著他到賈母麵前定了親,發誓今生今世隻娶他一人。
岱玉明白了原委,心定了下來,也肯吃藥了,病慢慢地好了。
他的痛苦和執念從來都隻在她一個人身上。
他的病好了,阿霜卻好似“病”了。許是嚇著了,自那之後,她偶然做些噩夢,夢到他死了。
他的身子明明已大好了,再未複發過,阿霜卻仍日日來問他安康,比紫鵑更用心。
岱玉輕輕拍拍阿霜的背,安撫道,“別再擔心了,我好好的在這裏呢。若你去了,我自然也隨著你去,你若好好的,我哪裏會走?”
阿霜這才寬了心。
她看見放在一邊的花鋤和地上殘餘的花瓣,知岱玉還沒葬完花。
她憐他體弱,便拿起鋤頭自己挖坑,“你來收花,我來挖。”
此時一陣風吹過,紛紛揚揚的花瓣落下,如一場春雨,她不由抬起頭,在心中感慨著真美。
她回頭看岱玉,卻見他捧著幾瓣夾竹桃,噙著淚水,眉眼間藏著些哀愁,“天盡頭,何處有香丘?”
他手中的桃花瓣上沾著些汙泥。
阿霜心緒複雜,她隻對美麗的事物憐惜,而岱玉一視同仁,無論美的醜的,完整的殘缺的,他都珍惜。
他對一切有情,把花也當做人一樣愛護,他怕殘花被流水帶走,被泥土汙了,每次都細細收在錦囊裏,專設個花塚埋起來。
他有一顆善良的心,一個孤潔的不容於世的美麗靈魂。
她安慰了岱玉一番,然後拿出帕子,與他一起收拾殘花。
相伴數載,兩人相依相偎,越發不可分離,阿霜二十那年,婚事便緊鑼密鼓地籌備了起來。
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一項項走過來,盡管已經很快了,但阿霜還是覺得很慢,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但她還是忍著沒有去找岱玉。
她要讓所有人知道,林弟弟是她明媒正娶的夫,她要讓林弟弟風風光光地進門。
林岱玉是初五那日進門的,月亮是個細細的月牙,本來是十五進門的,但阿霜不喜歡那個日子,月滿則虧,水滿則溢,她怕她和岱玉的姻緣和那月亮一樣。
她扶著岱玉下了八抬大轎,而後相攜著拜天地拜高堂,一對拜完,她就迫不及待地入了洞房。
掀去蓋頭,岱玉的容顏映入她的眼簾,褪去往日的蒼白後,他的容貌倒有些穠豔昳麗,可以說是人比花嬌。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等喝了合巹酒,兩人湊近了,將頭發纏在一塊,等分不清是誰的頭發了,便剪一縷下來,放進匣子裏收著。
做完這一切,岱玉羞怯地低下了頭,睫羽顫動,麵色緋紅。
阿霜忍不住想起了兩人昔日在沁芳亭共讀《西廂記》,她讀到“誰共多情小姐同鴛帳”時,岱玉紅著臉偏向一邊的模樣。
她含著無限情意牽了岱玉入帷帳,兩人一夜溫存。
成婚後,兩人恩恩愛愛幾十載,一如年少。
成婚的第十載,阿霜從族中挑了一位子侄過繼,自此以後,便攜著岱玉四處遊曆,閑雲野鶴,不問世事,僅各自有一卷《稻香文集》、《瀟湘集》流傳於世。
阿霜記得從前做的夢裏,岱玉說自己是來還淚的,還完淚就該走了,她便傾盡一生不讓他流淚。
生同衾,死同穴。
臨死之時,兩人挽著手閉上了眼睛,待最後一口氣散盡,便雙雙回了天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