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麽現在，我們和好如初。”
    “好嗎？”
    少年戳了戳男人的手臂，揚了揚唇，有些傲嬌。
    “當然好，小師弟說什麽都好。”
    楚憂垂下眸子來，變戲法似的從身後掏出來一壺酒來。
    “哪裏來的？”
    少年挑眉問道。
    “從城主府裏偷來的，聽說是藏了百年的佳釀，要不要嚐一嚐？”
    楚憂聳了聳肩膀，腳腕向後撤了一步，身子順勢坐了上去，背就輕輕的靠在窗內的牆邊，一抬頭就能碰到少年垂落的手臂。
    “好啊。”
    楚憂摸索著倒了一杯酒遞過去，其餘的直接倒入了自己的口中。
    “就一杯？”
    季清堯低頭看著楚憂表示自己的不滿。
    “就一杯，小孩子不能貪多，這是靈酒，裏麵有補藥，百年的靈藥而已，對你沒什麽用，也不用喝太多，嚐個味道而已就行。”
    季清堯：“……”
    他鬱悶的抿了抿唇瓣，不想對師兄的行為作任何評價。
    他剛把酒遞到唇邊，麵前的酒壺就碰了過來，抬眸就是男人有些欠揍的笑容，“忘記碰杯了，這樣才叫做喝酒。”
    話落後，少年憤憤的一飲而盡。
    楚憂看不到少年的表情如何，卻也能想到，總之，一定發作小脾氣了。
    酒喝到嘴裏卻沒有一點兒滋味，楚憂這時候才想起來自己還是個魂體，若不是吸收了秘境裏的惡魂，他恐怕還喝不了酒。
    一口一口的灌下去，他眸子空洞洞的一片，看著十分瘮人。
    這種非人非鬼的怪物，他自己看了都惡心。
    甚至時不時的產生出一點兒厭棄自我的感覺。
    楚憂強烈的搖了搖頭，神色難看，該死的魂跡又在影響他的情緒了。
    他可是半龍族，天之驕子，曾經強盛一世的存在，怎麽會是被人棄之如敝履的存在，又哪裏來的自我厭棄。
    一旦他自己都否定了自己，那才是被這魂跡生拉硬拽的徹底墮入了惡鬼道。
    那時才是永無翻身之日了。
    他可以利用魂跡來修煉，卻不能允許魂跡反過來影響支配他的情緒。
    在少年打坐修煉之時，他就在驛站的屋頂躺著，靈力幻化而成的匕首直接插入了自己的脖頸處，將還未完全形成的魂跡生生的刺破，那是他放縱自己刺入自己神魂的痛。
    一次又一次，記住這些痛，他才能時刻保持清醒。
    他一直告訴自己，他有著最為尊貴的龍族血脈，千年前他便是當世第一人，他這樣驕傲的人，怎麽可能任由這可惡的魂跡所支配。
    一次次的傷害疼痛隻會刻印在他的神魂中，魂跡依舊完好無損。
    楚憂手中的匕首無力脫落，在地上化作一團靈氣散去，整個人已經脆弱到了極點。
    “素煙師尊，這首曲子真的有幫人安穩神魂的效果嗎？”
    “當然有，我瑤音宮的傳承可是仙品還要往上的功法。”
    “隻不過這複魂曲會過分耗費奏曲者的精神力，不宜長時間彈奏。”
    絕美的仙子溫柔叮囑著。
    “我知曉了，多謝師尊教導。”
    下一秒季清堯就退出了修煉空間。
    而空間之中，對於少年曾言過的中州瑤音宮，女子頗為憂心，這下界竟然也有她瑤音宮的傳承者。
    奇怪，真是奇怪了。
    不過，她的乖徒兒還細心的記錄了當日聽過的綠蕪所彈奏的曲子，那其中的神韻確實和她瑤音宮的傳承有很大的相似之處，說明她徒弟沒有感知錯。
    隻不過是低配版的。
    饒是如此，就算是同門吧。
    借著這份因果，那姑娘應當同她的徒弟算是名義上的同門了。
    少年抱著琴下了榻，跪坐在了案前，睫毛烏壓壓垂下來一整片，又長又密，修長的指尖骨節分明，輕置琴身之上，開始奏起了那複魂曲。
    “魂去來兮，魂歸去兮……”
    結界籠罩了整個房間，將楚憂也默默的包裹了進去。
    房間的外麵，是季如他們在守著結界。
    楚憂凝結的實身幾乎潰散，一張臉蒼白到有些病態，紅衣覆體，手背上漂亮性感的青筋微微繃緊，他壓抑住嗓音間溢出的喘息，痛到了極點卻生生忍著。
    烏發垂落腳踝，遮住了男人大半張臉，隻露出了半邊妖異豔麗的麵容。
    烏發紅唇，臉上一片慘白，便如同豔鬼一般。
    神魂像是被人撕裂了一般，高懸的明月遠遠掛在天際，月光落在他的身上，身影越發透明。
    琴音中的力量替他擋住了那柔和的月光，好像有人緩緩的將他扶了起來。
    楚憂突然想到了娘親。
    那個永遠高貴倨傲的龍族聖女，她對自己說：“憂兒，你是娘親最疼愛的孩子，為了你，娘親便是死也無憾了。”
    死也無憾……
    好一個死也無憾。
    楚憂咬著牙，腦子裏混混沌沌的想起來千年前的時光。
    時間過去太久了，久到他都忘記了娘親的模樣了。
    他伸出手，什麽也看不到，又失落的垂下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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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魂撕裂的疼痛讓他幾近暈厥。
    少年瞬移將人抱了起來，豔麗的紅色長衫同他雪白的中衣交疊相應。
    “今日可是月圓之夜，月光最是灼人時，也是陰氣最重的日子，魂跡對師兄的影響也是最大的一天。”
    下一秒，人就被他放在了榻上。
    而琴聲也響徹了一整夜的時間。
    係統打了個哈欠，陪了小主人一夜，它有點累了。
    “你昨夜的精神力耗費太多，記得去空間裏讓素煙幫你調養一下，我先撤了。”
    係統交代完就下線了。
    少年神色疲憊，眉眼間有些病態，第一次精神力如此耗費，怪不得身體熬不住。
    他轉身就進了空間裏。
    靦腆著笑著的少年毫不掩飾的病弱和疲憊。
    嚇得素煙急忙為他彈奏了一曲，這才讓少年緩和了疲憊的精神。
    “為師不是說過你是初學者，不可耗費太多精神力嗎？”
    素煙仙子既擔憂又生氣。
    少年露出一張乖巧的笑臉，可惜有係統的隔絕，素煙始終看不到少年的真實麵目。
    隻聽到小徒弟有些弱的嗓音，“多謝師尊為我療養，下次我不會為了師兄這麽衝動了。”
    先前，素煙也是聽自己這乖徒弟說過他那位遭遇極其悲慘的師兄的事情的。
    倒也是至情至性之人。
    罷了，有她為小徒弟療養，也不會出什麽差錯。
    就這樣，少年端坐在雲舟之上，另一端的素煙仙子為他彈琴療養，琴音中的靈力不斷滋養著少年的神魂。
    待到出空間的時候，他感受到自己精神力的充沛，驚喜異常。
    不得不說，係統有時候小心思還是挺多的。
    知道他鐵了心要為師兄療傷，就教導他怎麽薅素煙師尊的羊毛來幫自己快速恢複。
    係統：有時候真不想背這個鍋，但是有時候又不得不背這個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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