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心下猶豫了一下，還是覺得算了。
    他還是不探究這片古怪的空間了，幹脆去問嵐山清，既然是二祖把他丟進來的，或許是曆練？
    反正一定知道出去的法子的。
    然後一個瞬移就到了某個小不點兒的眼前。
    嵐山清隻覺得一輩子的社死都在這個人的麵前了。
    這種感覺……憋的他麵紅耳赤的不自然極了。
    許久，才抬起頭，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全然不知道自己憋紅的臉頰。
    嵐山清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變換了一副臉色，天真中帶著十足懵懂疑惑的目光望著眼前突然出現的人。
    故作驚奇的道，“你是何人？為何出現在這裏？”
    識相點的趕緊走啊！
    他在心裏補充了一句。
    關於他內裏年齡十七歲，表麵上還要裝作一個五六歲不太懂世事的小孩子這一行為，已經讓他難為情的紅透了耳根。
    好在他覺得自己還穩得住。
    為了自己的形象和麵子，這並不算什麽。
    季清堯：“……”
    少年翹了一根手指頭，點著下頜，若有所思的問係統，“他，沒記憶？”
    係統隻略微瞅了一眼，科學的程序一閃而過，精準的分析出了對方的微表情。
    偏移度百分之百。
    係統麵無表情的開口，“有，他在裝傻。”
    季清堯挑了挑眉。
    “哦。”
    少年歪了歪頭，垂下眸子，擺出一副沉穩的模樣，手指忽然按住了麵前小團子的頭頂。
    嵐山清：“？”
    他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到眼前小團子的眼眸中隱忍跳動的小火苗。
    這就忍不住了？
    唉～
    為了一時的英明顏麵做出的偽裝怎麽能半途而廢呢？
    他倒是要看看這家夥能忍到何時。
    “小不點兒，你又是何人？”
    少年十分悠然的反問了回去。
    小不點兒！？
    嵐山清捏了捏小拳頭，卻在仰起臉的時候略微忍了忍。
    算了，小不忍則亂大謀。
    他忍了。
    小團子麵無表情的掰開少年的手指頭，然後，揚著頭，一臉人畜無害的乖巧。
    語氣卻隱藏不住的凶氣，“分明是我問你，你先回答我！”
    還挺霸道。
    少年撇了撇嘴。
    嵐山清最煩自己現在的矮個子，仰起頭看人脖子老疼了。
    他踮了踮腳，索性抓住了少年沒來得及收回去的手指，修長柔軟的手指帶著幾分冰涼攥入他的手心。
    小小的柔軟的手心包裹著少年的一根手指。
    季清堯被迫低著頭認真的看著他。
    嵐山清仰著頭，下意識眯了眯眼睛，神瞳的伸出略過一抹幽深的光芒，看的更仔細了。
    眼前少年的皮膚格外的細膩，睫毛也好長，睫毛垂下的陰影落在眼瞼下，顯得整個人疏離又淡漠。
    當少年略帶疑惑的目光望著他時，嵐山清才勉強回了回神，隻是痕跡格外明顯的目光還是逗留在少年身上。
    “喂，你太高了，我很累的，你蹲下來點！”
    理不直氣也壯的樣子的把季清堯逗笑了。
    不是，沒人告訴他，小時候的嵐山清這麽別扭啊。
    小團子搖頭晃腦的，頭頂的小啾啾也在晃。
    晃的少年手癢癢。
    實在沒忍住揪了揪。
    惹來小團子的誇張嚎叫，“你做什麽！”
    蹬著小短腿就給跳開了一段距離。
    一手抓著小啾啾，一手指著少年，手指都在顫抖。
    季清堯順應著他的要求半蹲下身子，漂亮的眼眸中閃著細碎的捉弄笑意。
    少年學著小團子方才的模樣，無辜的眨了眨眼睛，“對不起，沒忍住，別生氣好不好～”
    這可把嵐山清給又氣又羞惱的，直跺腳。
    不知羞恥！
    簡直是不知羞恥！
    他怎麽能這般逗弄人之後又毫無心理負擔的哄著人！
    季清堯的嘴騙人的鬼！
    他可是嵐山族的三少主！
    一世英名盡毀！
    他覺得自己需要深呼吸，平心靜氣。
    然後……
    根本靜不下來啊！
    他覺得自己的心情根本平靜不下來，全然被此刻幼稚的自己同化了一般，理智全無。
    看著某個小團子氣急敗壞的模樣，少年偷偷笑了笑，便收了一副玩笑模樣，正式介紹了自己。
    “我是季清堯，你呢？小團子。”
    又是小團子！
    甜軟到發膩的地步了！
    “不許叫我小團子，我叫嵐山清，是嵐山家族的三少主，你要尊稱我為三少主知道嗎？”
    直到小團子奶凶奶凶的瞪了他半天，季清堯才慢悠悠的應聲，“知道了。”
    “三少主～”
    嵐山清似乎受不住少年忽然變得寵溺到甜絲絲的嗓音，警惕的往後退了退，腳步極其不自然的順手順腳了。
    季清堯：“……”
    反應這麽大的嗎？
    他不是按照著東域時隔壁王大娘家哄乖孫兒的語氣來的嗎？
    這麽厲害的嗎？
    看來果然是老人家的法子最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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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三少主怎麽蹲在這裏？”
    季清堯拍了拍麵無表情的小團子，示意他讓開一點兒。
    然後係統就瞅著自家宿主把人家擠到了一邊自己也蹲在了那裏。
    兩人一大一小並肩蹲著。
    有種滄桑的感覺。
    係統看不下去了，幹脆隱身離開了。
    看不了一點兒。
    嵐山清默默的遠離了他一小步，然後盯著眼前的曠野，開始發呆。
    “我在等爹娘。”
    “嵐山家主？”
    “嗯。”
    嵐山清點頭，情緒同剛才相比低落了不少。
    他年紀很小，卻記憶很清楚，可惜，既定的命運軌跡便是他一個幼兒都知道，是改變不了的。
    二叔公送他進來的目的他很清楚。
    無非就是再回憶一遍當年的事情。
    也該釋懷了。
    可他放不下。
    再體驗一次也不過是平添痛苦。
    “這裏距離族地中間有一處異空間，穿過異空間就是這片荒涼地，我每次都在這裏，前方就是軍營，也就是我爹娘的駐紮地，他們對抗禁區，每到這個時候都會派一隻異獸來報信。”
    報信的獸族也會帶著刻印著他父母的身影的留影石路過。
    他年齡太小，爹娘這個時候還不願意帶著他一同去軍營。
    他隻能在這裏等。
    小團子抱著雙腿，將下頜抵在膝蓋上，語氣低低落落的。
    “嵐山族長同族長夫人一定是很好很好的人。”
    嵐山清抬了抬眸子，紅了眼眶，小團子眨了眨眼睛，卻發現淚水早已模糊了視線。
    他隻能掩飾性的低下了頭。
    悶聲的開口，“他們是最好最好的人，隻有我才知道。”
    偏執的想法早就充斥著嵐山清的腦子裏。
    “我也知道，所有人都知道，被他們守護著的人應當也都知道。”
    “你也知道他們應當知道，可是他們不知道！”
    嵐山清陡然激動了起來。
    他感覺到自己的心情被全然牽引著。
    直到察覺到自己的一舉一動間竟然能掌控著這方空間中發生的事情。
    嵐山清決然的抹去臉頰上的淚水。
    淚水這東西是最無用的東西。
    隻知道哭泣的廢物如何能夠守護著所有人。
    可是又憑什麽守護那些廢物？
    這個問題不知纏繞在他心裏多少年了。
    “季清堯，你都知道的事情，可是他們都不知道，他們隻會責怪我們沒有守護好禁區，可是我們嵐山一族也不是天生的守護者，也不是為了這禁區而生的家族，他們不該強加給我們的這些責任，這是強迫。”
    控製住的眼淚還是落了下來。
    祈老沒說錯，嵐山清小時候確實比長大後順眼的多，整個人比小姑娘還要生的精致可愛。
    此刻，淚眼婆娑的對著他控訴著那些壞蛋，一把鼻涕一把淚的。
    抑製不住激動的心情。
    他在委屈。
    很濃厚的委屈。
    帶著滿腔的恨意，不知道向誰傾訴。
    他的麵前，隻有少年了。
    季清堯聽著他的哭訴，心都軟成了一團，徑直將小團子抱在了懷裏。
    拍著他的背，動作僵硬的哄著他把所有的委屈都吐出來。
    “說吧，說出來心情就好多了。”
    “你是在同情我，還是、在憐憫我？你不是、一貫、瞧、不上我？”
    他抽噎著，斷斷續續的說完了話。
    整個人縮在少年的懷裏。
    季清堯覺得自己像是真的在同王大娘一樣哄著乖孫兒一樣。
    還要注意對方過分敏感的小心靈。
    他輕聲哄著，“不是同情，也不是憐憫，是純粹的傾聽者，你有什麽委屈要發泄出來才好受。”
    “想來之前，也是我不對，知道你性子別扭，不怎麽會說話，我早該對你多容忍幾分，我沒領悟你語氣中的好意，是我的錯。”
    嵐山清也低下了頭，不好意思的小團子扭了扭身子從少年的懷裏退出來。
    低著頭，有點喪，“也是我不對，我、不大會說話，我、還死不承認，也是我應該同你道歉。”
    嵐山清到底是低下了頭，認了錯。
    二叔公說的對，他想法太過偏執，言語也多於偏激性的。
    給人的感官確實不好。
    他要改正。
    一點點來。
    “本來還以為你能多堅持一會兒呢。”
    季清堯有些惋惜的道。
    嵐山清皺眉，“什麽多堅持一會兒？”
    後知後覺少年唇邊意味深長的笑容，他臉色開始爆紅一片。
    “你故意的！”
    “故意逗弄我這麽開心嗎？”
    季清堯望著小團子白皙可愛的臉頰上迅速暈著一層淡粉，不由得開懷的笑了起來。
    少年清澈的嗓音中笑意明顯。
    “嵐山清，我實在沒想到你這麽不禁逗，還以為你小時候也同長大後一般霸道呢。”
    誰知道，小時候就是個糯米團子的嵐山清根本沒有一點兒殺傷力好吧。
    略微凶巴巴的言語都會被人誤認為是撒嬌。
    “你、太過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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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才的失落一掃而空，他羞惱的情緒被少年完全調動了起來。
    季清堯眸底笑意一閃而過，不由得鬆了口氣。
    方才空間突然異動，應當是和嵐山清的情緒波動有關。
    這方空間竟然如此不穩定。
    那位二叔公到底是怎麽打算的，把嵐山清帶到了一個並不完善的異空間裏麵啊。
    撇開這些不談。
    嵐山清現在作為小孩子的情緒真的很容易受人引導。
    季清堯不過三兩句就成功的轉移了他的目光，同時也讓他方才激動悲淒的心情徹底平靜了下來。
    小團子氣的哼了哼，扭過頭不理人。
    季清堯倒是眼尖的看到不遠處飛過來的流光，及時提醒道。
    “你等的消息來了。”
    小團子猛然間又激動的蹦了起來。
    小家夥吹了聲口哨，偌大的白光閃過，一隻蠢萌蠢萌的白虎跳了出來，模樣也是迷你版的，隻是白色的皮毛上混雜著些許的灰暗色澤，就連紋路也不完全。
    小白虎縱身一躍就將異獸身上的留影石扒拉了下來，留下的符信仍在異獸身上，任由它狂奔著送往族地。
    “做得好小白！”
    嵐山清毫不吝嗇的誇讚著小白虎。
    小白虎卻有些病怏怏的蹭了蹭小團子的手，然後就趴在了他身邊。
    “這白虎……”
    季清堯總算是疑惑過來了，這白虎同那次在藥泉處看到的不一樣，卻又十分相像。
    嵐山清先是仔細珍惜的看完了留影石，然後寶貝的收了起來。
    隨後才向少年解釋。
    “這隻白虎是那小家夥的哥哥，隻是天生不祥，被白虎一族踢在了外麵，它們不接受異類，是我把它撿了回來養到了現在這麽健康的樣子。”
    嵐山清這麽說著，同時也乖順的撫摸著小白虎光滑幹淨的皮毛，病怏怏的小白虎因為皮毛色澤的原因也受了許多的歧視。
    但是在嵐山清這裏，它才不是不祥，而是唯一的祥瑞，是他生命中不可缺少的小夥伴。
    “你把它照顧的很好。”
    季清堯看到了它的短命之相，卻沒有問。
    嵐山清並不在意。
    他拍了拍手，小白虎就自動回到了異獸空間中待著。
    “它會在不久後去世，無法挽救的那種，白虎一族說它天生不祥，死後連個屍體都不準保留，要盡數焚毀，我太小了，人微言輕，沒人顧及我的意願，它們將小白的屍體給焚燒了。”
    “所以，你那天才會說，我護不住小白虎。”
    嵐山清別扭的點點頭。
    “你的那隻小白虎是同我的小白一同出生的，白虎一族唯一留存的純血小白虎了，它的血脈之力空前的強大，不同於小白被白虎一族的唾棄，想要認你為主的那隻小白虎則被它們保護的很好。”
    “哪怕，我們嵐山一族同它們白虎一族千年前便定下了契約，從此白虎一族成為嵐山一族的坐騎，可以平等簽訂契約，共抗禁區生物。”
    “即使有這樣的契約在，那隻小白虎也不是任人契約的存在。”
    “你若是想要帶走它，很不容易。”
    隻是當時因為心底很是抵觸那隻小白虎，同時心中為他早逝的小白而覺得不平衡，隱忍的怒氣也影響了說話的情緒。
    一來二去的一開口就是帶有封閉性的話語。
    這並不是他的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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