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不要聽，你閉嘴啊！”
    恐怖的預感讓蘇南枝將女兒緊緊抱在懷中，試圖用尖叫來壓過紀寧的聲音。
    然而，紀寧隻是狠狠一跺腳，踩得夏承琰頭顱哢嚓作響。愛人的哀嚎，立刻就讓蘇南枝老實了下來。
    紀寧可沒有憐香惜玉、點到而止的惡習，他笑嗬嗬地端出了社工調查、模型判斷及個人經驗拚湊出的蘇南枝“愛情真相”：
    “我記得，你小時候還和我說，此生非我不嫁。這點勉強算你沒有食言吧~!
    相信你在上大學前，也曾和我有過一樣的憧憬。所以，你的改變，應該是從進入大學後的某天，突然得到了【彈幕係統】開始的吧？”
    看到蘇南枝身體，因【彈幕係統】四個字而劇烈顫抖，紀寧很是滿意：
    “光屏彈幕裏，觀眾們有意無意間劇透，說你是這個世界的大女主；我未來會黑化，是阻礙你真正幸福的惡毒男配；而你命中注定的天命男主，則是文學社的社長，帥氣學長夏承琰！
    你感到既新奇又恐懼，但更多得則是期待。畢竟在小說裏，隻有主角才會有【係統】這種金手指。那種‘主角比npc高人一等’的優越感，難免讓虛榮而愛幻想的你，有些飄飄然。
    所以習慣了【彈幕係統】存在後，你自己也開始渴望作為女主的奇妙經曆。
    我講的沒錯吧？”
    蘇南枝想喝止紀寧那讓她心底發毛的敘述。
    這些年來，自己在做重大決策時，一直依賴【彈幕係統】。它是自己絕對的底牌！
    紀寧竟然連她獲得底牌前後的心態變化都猜對了。那自己對他而言，還有秘密可言麽？
    紀寧沒有理睬蘇南枝的反應，隻是一味地講故事：
    “其實我懂你的：
    剛進入一個新鮮環境，是誰都會有彷徨無措的心態，哪怕是從小錦衣玉食、受盡嗬護的你也不例外。
    因為不是同一個專業，我也沒辦法時刻陪伴在你身邊。突如其來的空虛寂寞，讓你對【彈幕係統】透露的劇情越發想要了解。
    我相信，剛開始時的你，也不是抱著‘我就是故意要出軌、背棄婚約’的心態，去接近所謂的劇情男主夏承琰的，更多的隻好奇……”
    紀寧看似在為蘇南枝開脫，可蘇南枝卻聽不出半點來自他的善意，有得隻是對她愚蠢的哂笑。
    接下來的斷言，更是讓她眼前一黑：
    “可你不知道，你得到的所謂【彈幕係統】，隻是夏承琰所持有【彈幕係統】母係統分享給你、用來釣美人魚的閹割版子係統罷了。
    子係統不能和觀眾互動，不能和他一樣接受打賞、購買道具。隻能聽著觀眾鬼扯，猜測那些似是而非的未來。
    而你，卻傻乎乎地如獲至寶，還真把自己臆想成了世界女主，把一個居心叵測的色魔癟三當成了和你有注定緣分的男主。
    真是蠢得令人心疼，哈哈哈~！”
    無論是夏承琰還是蘇南枝，頭上的彈幕都炸鍋了。但已經無人關心，這些觀眾們到底說了些什麽。
    夏承琰沒想到，這尊怪物竟然對自己過去所為了解如此之深。而蘇南枝則繼續在三觀地震中失聲，眼淚如雨淌落。
    講到三爺的戲份，紀寧就有些應激，找茬般對腳下的夏承琰嗤道：
    “別的野男人想要挖牆腳，還得冒著被原配痛揍一頓的風險，親自出擊、用下流套路吸引女生注意力呢。
    你這倒是省事啊，甩個其他人看不見摸不著的子係統，就把最考驗技術的環節搞定了~！
    瞧把你能耐的！”
    紀寧用鞋底摩挫著夏承琰的腦袋，同時又朝著他已經快痛到麻木的神經釋放了一波真氣，折磨得他淒厲慘叫。
    聆聽夠了土撥鼠三爺的嘹亮歌喉，紀寧繼續向蘇南枝以上帝視角講述她的往事：
    “不好意思打了個岔，咱們繼續哈~!
    因為好奇，更因為寂寞，你抱著‘試一試’的心態，按照彈幕指引加入了文學社，正式認識了社長夏承琰。
    在文學社裏，夏承琰對你照顧有加，善解人意，和我的古板無趣完全不一樣，給了你全新的體驗！
    學長張弛有度的噓寒問暖，和時不時的兩句撩騷，讓你覺得新奇又興奮。被他捧著的優越感，再加上彈幕的起哄，讓你在潛移默化中越陷越深……
    其實當時，你肯定能感受到他對你有所圖。可因為接受了他是‘深情男主’的設定，你並沒有將他推開。反正哄騙自己，權當找了個聊天、排解寂寞的搭子唄。
    可有些事情，又豈是你能控製得住的？和他之前那種充滿拉扯和試探的小曖昧，讓你越來越欲罷不能！
    大家都是年輕男女。那種青春躁動來得又快又猛烈，不和學長發生點什麽的話，又怎麽可能舒緩下來呢？
    對吧，我的南枝公主~！”
    “別，別說了……求求你別說了……”
    仿佛是被刺痛了什麽地方，蘇南枝淒楚地哀求起來。
    可紀寧不會慣著她，繼續幫蘇南枝梳理著她的出軌心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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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懂浪漫，守舊無趣。而夏承琰是個完美的傾聽者，風趣幽默，情緒價值更是拉滿。
    他利用了咱們這段因為環境改變而產生的疏遠期，最大限度激發了你的分享欲，同時也像慢性毒藥一般，滲入到你的生活裏。
    那段時間，他用最有藝術性的安慰，虛假的共情及換位思考，裝作心疼你、體諒你。同時也在不斷給我上眼藥，讓你覺得‘我看不到你為我的付出和等待，對你不夠珍惜’。
    略施手段，就消除了你同時和兩個男人糾纏不清的負罪感。
    所以啊……
    你的心就這樣被他融化，覺得他才是最懂你的那個人，是你的靈魂伴侶。
    腳踩兩條船的愧疚，也在你倆的默契中被移花接木，變成了‘責怪竹馬紀寧不夠貼心、不懂你’的怨憤。
    就仿佛……你的出軌都是我的錯？
    而這，也就是你開始愛上夏承琰、恨上我的起點！”
    欣賞了蘇南枝的無地自容片刻，紀寧繼續娓娓道來：
    “沒猜錯的話，同一時期，夏承琰應該也開始故意給你營造一種‘你真的是他的天命之女、精神寄托’的錯覺了對不？
    像什麽‘我本受情傷，已經不期待真愛。但看到你後，我重新認識了自己’‘我隻想多和你聊天，想更多地和你相伴。雖然這有些不道德，但我控製不了自己，都是我的錯’這類沒營養謊話屁話，對年輕衝動的你而言，簡直如同絕殺。
    高漲的自我價值感，足以讓你淪陷得越來越深。你自欺欺人地覺得，自己是這個多愁善感、心思細膩的狼狗學長的唯一救贖，連母性都被他的深沉、憂鬱和破碎感給激發出來了哈哈哈哈！
    嗯，我猜……
    這就是你和他攪在一起還不到半年，就在我生日那天，和他去在學校附近那個情侶酒店開房的原因吧？
    放我鴿子去陪男小三，是不是又緊張又刺激？那種背德的快感是不是讓你特別上癮？
    十年前，那個情侶酒店一晚隻要九十七元。你給我的這份另類‘生日禮物’，真是廉價得令人詫異啊……”
    “你別說了！！！
    求求你，別說了！！！嗚嗚嗚，你別說了啊……”
    蘇南枝驚恐得大聲呼叫，因為紀寧的故事完全就是發生在她身上的現實。
    如果真如紀寧所言，連這段她珍藏心底的浪漫，都充滿了欺騙和算計。那接下來的故事，她又該如何去麵對？
    畢竟接下來發生的事，拋去了荷爾蒙包裹的浪漫外衣後，剩下的隻是最黑暗最下賤的內涵。
    平日裏連她自己都不願多去回想。
    可紀寧又怎麽可能放過她，反而提高了音量：
    “我偏要說！現在覺得丟人？晚啦！
    你當時以為，自己把一切交給了夏承琰，就實現了對彼此救贖。可好色如命的他，剛到手的獵物還沒玩膩，怎麽可能讓你輕鬆落地？
    他開始以退為進，打著‘為了你的名聲’、‘成全你和竹馬的愛情’這類幌子，故意疏遠你。忽冷忽熱放風箏，激發你的戒斷反應……
    讓我猜猜，齷齪而虛偽的他，當時會怎麽和你說呢？
    ‘對不起，南枝寶寶，我知道這樣做可能會傷害到你……
    可是，為了你的人生和未來，我必須離開你！但請你一定記住，這個世界上，有人默默地愛你愛到骨子裏~
    所以，就算是為了我，你也要幸福下去啊~！’
    嗯，我學得應該大差不大吧？”
    蘇南枝隻覺得腦袋被人猛砸了一錘，眼前一片昏天黑地。
    紀寧說得，正是夏承琰感動了她一生、支撐著她對愛情信仰整整十年的告白啊！
    那是驅動她為愛瘋狂的執念！
    而紀寧不曾經曆過她的“愛情”，卻將其敘述得，幾乎和原話一字不差……
    這背後的含義，蘇南枝又不是傻子，再怎麽自我欺騙也不可能忽略啊！
    “為了挽留他，也帶著幾分獻身後由負罪感而滋生的自棄心態，你和他幾乎‘愛’遍了校園的每一個角落，徹底淪為了他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物。
    直到你家破產，這個一貫無法無天、都快把你玩爛的‘天命男主’，才‘提前預知到’會被我‘脅迫’，無縫銜接地逃去花旗留學了，哈哈哈~！”
    紀寧的笑聲冷得刺骨，可蘇南枝全然不知如何回應，隻覺得自己在不斷墜入深淵。
    “說起‘我讓你們愛而不得’……
    我有沒有脅迫過你，我自己能不知道！？你跟我裝什麽大尾巴狼？
    你，和你那些‘真愛至上’的同學們，把你心愛的奸夫藏得那麽好。在娶你這個喪門星回家之前，我踏馬連夏承琰是誰都不知道呢！我拿頭去脅迫他啊？
    倒是你，狼心狗肺！我紀家救了你蘇家，卻成了你心裏的仇人；夏承琰把你當玩具，始亂終棄，卻成了你的白月光。
    真踏馬倒反天罡，諷刺拉滿！
    如果你們狗血故事的背後真有一個編劇，他到底得逆天成什麽樣子，才能構思出像你這樣廉價、愚蠢而惡毒的所謂‘大女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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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別說了……求求你別說了……嗚嗚嗚……”
    蘇南枝心防徹底崩潰，視野因淚水而完全模糊。
    她一直以為自己這段黑曆史早就被完全掩蓋。卻不知，未來的某一天，一貫木訥的丈夫，竟然帶著嘲弄，毫不留情地將其重新敘述了一遍。
    “所以，你覺得你的這段銀亂史，真能象征純真和浪漫嗎？
    別逗我了！這不過是一場‘愚者被騙財騙色，還死要麵子假裝無怨無悔’的鬧劇罷了！
    從頭到尾，我都沒看見半點美好！隻看到了無恥的背叛，和放縱的肉欲。
    你們之間，哪來的愛情？拜托，能別再侮辱‘愛情’這兩個字了麽？
    我聽著惡心！”
    紀寧的話鋒毫不留情，對著蘇南枝窮追猛打。
    而剛才還氣焰囂張、喊打喊殺的女總裁，哭得比小姑娘還絕望：
    “對不起，我……我不知道的……
    你說的這些，我都不知道的！我也是被騙了，我也是受害者啊！
    嗚嗚嗚……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看著蘇南枝那寫滿絕望的迷離淚眼，紀寧樂了。他一腳踢開夏承琰，順手召喚了一把合金飛梭將他釘在了地上。
    夏承琰痛到差點昏迷，嗓子都快喊啞了。
    紀寧享受著三爺哀嚎的伴奏，緩緩走到蘇南枝麵前，俯身從地上撚起一抹番茄汁，溫柔地拍在了她的臉上：
    “你不知道？
    不！你全知道！從頭到尾，你比誰都清楚其中的因果和對錯！
    你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和夏承琰的關係不道德，而且充滿了醜陋的算計，純粹是披著‘真愛’皮的縱欲媾和。
    不然你不會這麽恨我，恨你的女兒紀小暖！”
    紀寧無情粉碎了蘇南枝最後的詭辯嚐試：
    “畢竟啊……隻有對我們的恨足夠熾烈，才能麻痹你僅存的良知，掩蓋你對自己愚蠢和惡毒的自我厭棄！
    越恨我們，對我們越殘忍，就越顯得你對夏承琰那笑話一般的真愛無怨無悔。
    隻要你停下對我們那扭曲到近乎癲狂的憎恨，你就會陷入空虛和迷茫。進而意識到，自己對那個勾八男主夏承琰的愛有多麽虛假、多麽糜爛，多麽肮髒！
    這或許也算是一種……皈依者狂熱？
    要是不去恨我和小暖，你就得開始恨玩弄你人生的夏承琰，恨你本不該存在的女兒夏念枝，更恨又毒又蠢的你自己了~!
    自我否定這種事，對你這種垃圾而言，太痛啦。所以，隻有把我和小暖當成宣泄你負麵情緒的垃圾桶，你才能和自己勉強和解。
    然後你還能恬不知恥地安慰自己，騙自己說‘當初沒有愛錯’!”
    見蘇南枝驚恐地避開了他的凝視，紀寧直接攥住她的頭發，逼她看著自己，嘲諷之色越濃：
    “可惜啊，這套自我催眠的認知，底層漏洞太多了。最明顯的就有兩個：
    第一。如果你和他的過去，真的有那麽美好，那麽無懈可擊，你又何苦一再回避我關於他留學時點的質疑，而不敢正麵反駁我呢？
    第二。如果他夏承琰真的愛你，當初又怎麽會變著法子的作踐你，讓你淪為除我以外、眾人皆知的不知廉恥的蕩婦，和同學間的笑談？”
    紀寧這話沒有誇張。
    和楊瑋類似的那些同學，可都是“食色性也”的普通人。他們私下裏真沒少繪聲繪色地分享過夏承琰和蘇南枝在大學時的瘋狂。
    雖然平日裏因為有求於人，他們得捧著這個蘇大總裁。但卸下偽裝後，在他們眼中，蘇南枝因為大學時太過輕浮，形象比街邊雌犬好不到哪裏去。
    搞到他們關於蘇南枝的聊天記錄，對網神大善人而言，易如反掌。
    紀寧用精神力觸手卷過蘇南枝的手機，讓【隨身機房】內的ai助手，將聊天記錄同步到了她手機上。
    然後，他好心地把手機屏幕湊到蘇南枝麵前，幫助這個逃避自己真實麵目一輩子的女總裁，重建對她本人的全麵認知：
    “說一千道一萬。
    如果你真覺得自己的愛情純潔無瑕，又何苦要破罐子破摔，去配合他這個爛人，糟踐你自己？
    承認吧，那隻是你徒勞地在用更大的錯誤，來麻醉自己，掩蓋自己先前錯誤的荒唐罷了……
    自私，惡毒，愚蠢，擰巴，不知所謂！這就是你的真麵目，南枝公主！
    你的醜陋，超乎你的想象！”
    眼看蘇南枝避無可避的無神雙眸中已經浮現出死意，紀寧滿意地鬆開了手。
    誅心完成，大善人轉頭準備找三爺收點利息。卻發現剛被自己釘在地上的夏承琰，竟然在自己回身的一瞬間就消失在了原地，【反派之眼】也再也無法跟蹤到他的位置……
    “嗬嗬，跑得挺快啊~！”
    現在大善人還沒辦法收割屏幕後麵的偽人，所以不舍得將三爺直接弄死。
    而夏承琰也不會舍得就此消失，讓十年布局煙消雲散。
    兩人很快會再次見麵的。
    ……
    “來，小暖！
    這裏現在太髒了，全是牲畜！爸爸今晚帶你出去住~！”
    一把將還在用雙手捂著眼睛、假裝什麽都看不見聽不見的小姑娘抱起，扛在肩上，紀寧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座囚籠。
    而崩潰中的蘇南枝，和手足無措的夏念枝，則被他無情拋棄在了囚籠之內。
    步入夜色，迎接紀寧和女兒紀小暖的，是如水般溫柔的晚風。
    華燈璀璨，仿佛整個城市都在慶祝著女孩的新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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