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街之上，馬蹄聲急如驟雨。
    李今越與林幼微兩人雙騎並出，如兩道離弦之箭，緊緊咬在孔有德和尚可喜的身後。
    “攔住她們！給本王攔住她們！”尚可喜驚恐地回頭看了一眼，那兩個煞星越追越近，他嚇得魂飛魄散，對著街邊一隊剛剛集結起來、正準備支援南城的清軍聲嘶力竭地吼道“攔住她們！給本王攔住她們！攔住的，等回去本王給你們，官升三級！賞銀萬兩！”
    重賞之下，那隊清兵的眼中閃過一絲貪婪與瘋狂。他們硬著頭皮，怒吼著調轉方向，舉起手中的刀槍，形成一道人牆，迎著兩匹快馬衝了過來。
    “找死！”
    李今越眼眸一寒，手中步槍已然抬起。
    林幼微更是沒有絲毫廢話，動作快如閃電。
    “噠！噠！噠！”
    兩人幾乎同時開火，槍口噴吐出短促而致命的火舌。
    衝在最前麵的幾名清兵，臉上的貪婪還未褪去，胸口便炸開一團團血花，慘叫著栽倒在地。
    後續的清兵被這聞所未聞的攻擊方式嚇得一滯，但身後同伴的推擠和對重賞的渴望，還是讓他們硬著頭皮繼續衝鋒。
    然而，這短暫的遲滯，已經給了尚可喜和孔有德寶貴的喘息之機。
    兩人根本不敢回頭看，隻是瘋了一樣猛抽馬臀，在長街上留下一串慌亂的蹄聲，向著城北的方向狂奔而去。
    然而，越是靠近城北，他們心中的不安就越發濃重。
    這裏的喊殺聲似乎與城南截然不同，不再是純粹的兵器交擊與怒吼，反而夾雜著更多淒厲的慘叫與從未聽過的、令人牙酸的古怪聲響。
    更奇怪的是，他們看到一隊隊的清兵，並非是趕去支援，反而是丟盔棄甲地從北邊逃過來，臉上掛著見了鬼一般的恐懼。
    “妖怪！有妖怪啊！”
    “快跑！快跑啊！”
    街道兩旁的百姓們更是拖家帶口朝著城西的方向湧去。
    “聯軍殺過來了？”尚可喜一邊逃，一邊喘著粗氣問道。
    “不可能！”孔有德立刻否定，“聯軍主力都在南城，怎麽可能這麽快就打到北城來！”
    他的話音剛落，就看到一個清軍士兵嚎叫著從他們身旁跑過，那士兵身上的甲胄連帶著皮肉都在燃燒，整個人變成了一個嘶吼的火炬，沒跑出幾步便一頭栽倒在地，抽搐著化為一團焦炭。
    這一幕讓孔有德和尚可喜遍體生寒。
    他們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但心中的不安已經攀升到了。城北，似乎也不安全了！此刻，兩人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逃！不管發生什麽，先逃出城再說！
    終於，他們衝上了通往北門的主幹道，前方似乎已經能看到城門的輪廓，希望就在眼前。
    可就在這時，一陣強勁而詭異的音律毫無征兆地從前方傳來。
    瞪↑瞪↓瞪→瞪→瞪↑
    那聲音充滿了金屬的質感與不祥的節奏，仿佛來自地獄的戰歌。
    兩人猛地勒住馬，驚疑不定地看向前方。隻見一群清兵如同見了閻王一般，鬼哭狼嚎地從左側的房區衝出，橫穿過主幹道，向著右側的巷子亡命奔逃。
    而在他們身後，一個他們從未見過的怪物，正邁著詭異的步伐緊緊追趕。
    那東西約莫一隻狼崽子的大小，通體雪白，長相極為怪異，沒有頭顱，隻有光滑的金屬軀幹和四條靈活的腿。在它的背上，還扛著一個黑色的、不知名的古怪器具。
    孔有德和尚可喜被這超出認知的一幕驚得呆在原地。
    隨即，他們聽到一道毫無感情的電子音響起“我將點燃大海。”
    話音落下的瞬間，那怪物背上的器具猛然噴出一道長長的火龍！熾熱的火焰瞬間吞沒了跑在最後麵的幾名清兵，淒厲的慘嚎聲甚至沒能持續兩息，就戛然而止。
    兩人看得目瞪口呆，渾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然而，這僅僅是開始。
    在他們驚駭的注視下，又有好幾隻同樣的白色怪物從旁邊的街道走了出來，它們的身上，都背負著各式各樣奇形怪狀的武器。
    此刻，那些白色怪物仿佛感應到了什麽，齊刷刷的邁著同樣的詭異步伐，轉向了呆立在原地的孔有德和尚可喜。
    被這些非人的東西盯上，一股刺骨的寒意從兩人尾椎骨直衝天靈蓋。
    “走！向東！快走！”孔有德最先反應過來，發出一聲變了調的尖叫，猛地調轉馬頭。
    尚可喜也如夢初醒，慌亂地拉扯著韁繩。
    然而，已經鎖定目標的機器狗，又怎麽可能輕易放過目標？
    隻見一隻背負著步槍的機器狗微微抬起槍口。
    “砰！砰！”
    兩聲槍響！
    它本想直接結果了這兩個目標，但孔有德兩人騎在高頭大馬之上，射擊的角度受到了影響。
    子彈並未擊中馬背上的兩人，而是精準地射入了馬匹的後臀。
    “唏律律——！”
    兩匹駿馬發出一聲淒厲的悲鳴，隨即重重地向前栽倒。
    孔有德和尚可喜被這股巨大的力量掀飛出去，在空中劃過一道狼狽的弧線，狠狠摔在了堅硬的青石地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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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啊！”
    兩人被摔得七葷八素，腦子嗡嗡作響。但求生的本能讓他們顧不上疼痛，立刻手腳並用地從地上爬了起來，瘋了一般朝著城東的方向逃跑。
    而此刻，剛剛追到主幹道的李今越和林幼微，也遠遠地看到了那兩個狼狽摔下馬背，轉而向東逃竄的身影。
    李今越眸光一閃，當即勒馬，對著林幼微說道“幼微，咱們走東街，抄過去！”
    “嗯！”
    林幼微雙腿一夾馬腹，緊隨其後。兩人不再走主幹道，而是直接策馬衝入旁邊的小巷，打算從東大街直接截斷那兩個漢奸的去路。
    ……
    孔有德和尚可喜兩人連滾帶爬，肺都快要跑炸了。他們剛剛逃到東大街的街口，正想朝著東邊城門的方向做最後的衝刺，卻猛地停下了腳步。
    心沉到了穀底。
    隻見前方的街道上，橫七豎八地躺著十幾具清兵的屍體，而在那通往城門的街口旁，正靜靜地停著一紅一白兩匹駿馬。
    看到那兩匹馬，兩人如同被澆了一盆冰水，從頭涼到腳。
    大事不好！
    他們下意識就想轉身再逃，可雙腿還沒邁開，兩道冰冷的聲音便從背後響了起來。
    “不許動，舉起手來。”
    兩人身體一僵，緩緩轉過身，正看到那兩名身穿甲胄的女子，此刻正端著那後世的火器，黑洞洞的槍口穩穩地對準了他們。
    求生的本能讓兩人不敢有絲毫異動，立刻舉起了雙手，擺出了一個標準的法國軍禮。
    李今越看著他們這副狼狽的模樣，不由得笑了“孔有德，尚可喜，沒想到啊，你們兩個畜生的事幹了不少，這逃跑的本事也是一絕啊。”
    兩人被如此譏諷，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心中怒火中燒，卻隻能強行壓下。孔有德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顫聲道“二位女將軍，有話好說……隻要你們能放我二人一條生路，我……我二人立刻將我等身上的財物悉數奉上。”
    “放過你們？”李今越和林幼微聽到這話，仿佛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
    李今越上前一步，槍口依舊穩穩地指著孔有德的眉心“那在揚州，在嘉定，在廣州，在潮州，在南雄，死在你們屠刀下的那幾十萬漢人，他們死前，有沒有求過你們放過他們呢？你們放過了嗎？”
    “嗬，孔有德！虧你還自稱孔聖後人，還起了個‘有德’的名字，結果你是一件人事也不幹啊？背叛民族，背叛君主，坑害百姓！揚州十日，嘉定三屠，哪一件你沒份？你也叫個人？”
    “你還真是歐洲沒了日耳曼，真特麽是個缺德玩意！你名字裏那個‘德’字，是你爹媽在你出生的時候，就知道你不是個東西，特地給你補的是吧？”
    “你！”孔有德聽到這話，簡直是要氣瘋了，可如今他被槍指著還偏偏不敢反駁。
    李今越沒有理會孔有德那想吃人的目光，隨即又轉向尚可喜“還有你，尚可喜，你也是個畜生東西，廣州大屠殺，血流成河，幾十萬漢人百姓死在你手裏，你是眼睛都不眨一下，現在知道怕了？要我們放過你了？”
    她不屑地嗤笑一聲“你們可真是看種豬站流哈喇子，你們也配嗎？”
    一句句譏諷，誅心之言，如同一記記重錘，狠狠砸在兩人的心上。他們臉色漲成了豬肝色，屈辱與憤怒幾乎要衝破天靈蓋。
    但求生的欲望還是壓倒了一切，孔有德忍著最後一口氣，聲音沙啞地問道“所以，你們是不打算放過我們了？”
    其實就在剛才，兩人眼角的餘光就一直在瘋狂地觀察。他們發現，這兩個女子雖然端著火器，但她們的火器前端，都掛著一把帶著血槽的短刀。
    而那短刀之上，還沾染著一絲未幹涸的血跡。
    一個危險且合理的猜測在兩人心中升起。這兩個人，用這刀殺過人！她們的火器……很可能已經沒有彈丸了！
    兩人當即決定，賭一把！
    反正，反抗尚且還有一線生機！不反抗，被這群人抓住，隻會生不如死！
    這個念頭一旦出現，便再也無法遏製。兩人對視一眼，瞬間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瘋狂與決絕！
    “既然你們不給我們活路！”孔有德麵目猙獰地嘶吼起來，“那你們也去死吧！”
    話音落下的瞬間，兩人猛地放下手臂，快速抽出了腰間的佩刀，帶著最後的瘋狂，朝著李今越和林幼微狠狠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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