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李易安(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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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此刻,李清照聞言也是笑著問道“那今越覺得,我說的可對?”
    李今越聞言,嚇得一個激靈,連忙擺手“誒!照姐!我這水平,我可不敢評價!您可別為難我了!”
    她一臉“求放過”的表情,連忙解釋道“就比如您的師爺!東坡先生,那也是跟您一樣貫穿了我們整個學生生涯的牛人!就比如他的那首《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這可是古今中秋詞第一!隻要是上過學的,誰不會背上幾句?”
    “當然還有《江城子·密州出獵》,‘老夫聊發少年狂,左牽黃,右擎蒼,錦帽貂裘,千騎卷平岡’。還有《題西林壁》、《惠崇春江晚景》等等等等,這些詩詞,可都在我們課本裏呢!”
    而此刻,天幕下的蘇軾看著後人對自己的詩詞亦是如數家珍,張口就來,心中也是十分高興,當即又在彈幕上逗起了自家的小徒孫。
    [北宋東坡居士蘇軾格非女,看來老夫的詩詞在後世眼中,亦不比你的差呀?啊?哈哈哈。]
    然而,此刻的少女李清照,骨子裏的那份傲氣與較真勁兒上來了,竟是毫不服輸的認真回道。
    [北宋易安居士李清照(青春版)先師的才學,清照自然是信服的!但清照依舊堅持自己的觀點!若先師在作詞時能更注重音律,想必先師之詞,定會更加優秀!]
    蘇軾見狀,非但不惱,反而對這個小徒孫愈發欣賞。
    有自己的觀點,有自己的堅持,這才是做學問的樣子。
    他一直相信,唯有這樣的人,才能在文學的道路上走得更遠。
    如此,甚好啊!
    [北宋東坡居士蘇軾好好好,如此,老夫更是期待與格非女見麵之時了,想必你我二人,定能在詩詞一道上,相談甚歡。]
    [北宋易安居士李清照(青春版)先師所言甚是!清照亦是十分期待!]
    而此刻,現代的餐桌上,李清照見李今越那副緊張的模樣,也是莞爾一笑“好了,不逗你了。這《詞論》,無非是我個人的一些見解罷了,今越不必如此。”
    隨即,她端起酒杯,眸光流轉,又悠悠補充了一句“當然,如今的我,也依舊堅持我自己的看法。”
    李今越聞言,立刻心領神會的笑道“嗯,這個我相信。畢竟,照姐不是還寫過嘛,‘何須淺碧深紅色’。”
    李清照十分自然地接上了下一句,語氣中帶著不加掩飾的自信與風骨“自是花中第一流。”
    寥寥數語,那份傲然於世的自信撲麵而來。
    天幕下的人們,此刻卻沒有一人覺得她狂妄。
    因為就在今日這短短的對話中,她已經無數次用自己的作品,證明了她擁有說出這話的資本與才情。
    而此刻,李今越也是繼續感歎了起來“說起來,照姐,您和趙明誠在青州那十四年的日子,也堪稱羨煞旁人的神仙眷侶。你們白天一同整理《金石錄》的初稿,有時又一起出門搜尋古玩,晚上呢,就在房間裏,玩著一同發明的遊戲,由此還為我們後世貢獻了一個成語典故——賭書潑茶。”
    “賭書潑茶”四字一出,李清照的嘴角勾起一絲溫柔的笑意,但那笑意卻未曾抵達眼底。她拿起酒杯,一飲而盡,酒液入喉,帶出一聲輕不可聞的歎息。
    “是啊,那大概是我這一生中,最安逸快樂的時候了。”她低聲呢喃,聲音裏滿是追憶,“可惜……賭書消得潑茶香,當時隻道是尋常。”
    說著,李清照的思緒仿佛飄回了那個遙遠的年代“宣和三年,京城傳來消息,明誠被朝廷再度啟用,任命為萊州郡守。可那時,家中還有那麽多的古玩書畫需要看顧,我等當時就想,反正兩地相隔並不遙遠,明誠需即刻上任,不如便由我留下,照看這些物件。”
    李今越見她情緒低落下來,也輕聲說道“可你們都低估了,分居兩地對感情是多麽大的考驗。”
    李清照聞言,隻是苦澀地笑了笑“是啊,再加上我們多年來一直沒有子嗣,隨著時日漸久,我們之間的書信,也越來越少了。”
    李今越也緩緩說道“所以您寫下了‘甘心老是鄉矣’,寧願在故鄉終老。”
    然而,李清照卻搖了搖頭,那雙因醉意而迷蒙的眼眸,此刻卻清明得嚇人“不,其實,這些不過都是我作為一個女兒家的心緒罷了。真正讓我失望的,是靖康二年。”
    李今越的臉色也瞬間難看起來“靖康之恥。”
    李清照點了點頭,聲音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那年,明誠因母親喪於江寧,南下奔喪。同年五月,官家在應天府即位,明誠被任命為江寧知府,負責長江防務。那時,隨著金人戰火不斷逼近,我別無他法,隻得緊急收拾了十五車金石書畫,一路南下尋他。”
    她閉上眼睛,仿佛不願再回憶那段狼狽而絕望的旅途,再睜開時,隻剩下無盡的疲憊與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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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是,我未曾想到,在我南下的途中,便聽聞禦營統製官王亦在江寧發動叛亂。而明誠,身為江寧知府,一州之長,竟然……竟然在深夜,用繩索縋城而下,棄城逃跑了。”
    此言一出,天幕之下,猶如驚雷炸響!
    身處太學的趙明誠,聽著光幕上李清照那冰冷的話語,整個人如遭雷擊,瞬間麵無血色。
    此前,他還沉浸在與清照未來幸福生活的向往之中,哪怕聽到後來二人會有隔閡,他也堅信自己能夠彌補。可現在,他聽到了什麽?未來的自己,身為朝廷命官,一州父母,竟然……棄城而逃?!
    而這一刻,他也感受到了周圍同窗投來的,那種混雜著震驚和不敢置信的目光。
    可他此刻已經無暇顧及其他。
    他腦中如今隻剩下一個念頭——完了,若此事為真,李伯父……怕是絕不可能再將她嫁與自己!
    自己現在必須做些什麽!必須!
    趙明誠猛的從席位上站起,不顧一切地向太學大門衝去。
    “明誠!明誠!你去哪兒啊!”身後傳來同窗的呼喊。
    可他哪裏還顧得上這些,隻留下一句倉惶的回應“勞煩……勞煩幫我告個假!”
    而此刻,現代的餐桌旁,李清照看著杯中殘酒,無奈地說道“後麵的事,想必你們也都知道了。”
    李今越默默地點了點頭,聲音沉重“嗯,您在聽聞趙明誠因棄城之事遭朝廷處分後,心灰意冷,之後,您在路過烏江時,寫下了那首《夏日絕句》。”
    一旁的李麗質,也感受到了這沉重的氣氛,她用稚嫩的聲音,緩緩念道
    “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
    “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
    李今越又接著說道“然而,噩耗並未就此結束。就在您陪著他前往湖州赴任的途中,又聽聞家中珍藏的金石書畫在戰亂中失竊大半,緊接著,趙明誠又病倒了。”
    她的聲音越來越輕“您當時心急如焚,一夜行舟三百裏,可當您趕到時,趙明誠……已經病入膏肓了。”
    李清照點了點頭,聲音裏帶著一絲疲憊的沙啞“那時的我以為,見到明誠時,我會對他一番痛斥。”
    “可當真的見到他時……”
    她頓了頓,端起酒杯,杯中酒液晃動,映出她眼底複雜的光。
    “二十餘年的相依為命,哪怕我曾經對他有過怨懟,有過失望,有過悲憤,可當真的見到行將就木的他時,卻又什麽重話也說不出來。”
    李今越看著此刻神情落寞的李清照,心中也是一陣酸楚,不好再評價趙明誠什麽,隻能快速地將話題略過去,輕聲說道“後來,趙明誠臨終前,將保護那些文物和《金石錄》手稿的重任托付給了您。”
    李清照聞言,點了點頭“是啊,可那時的我,本就是一介婦道人家,加上明誠去世,我又大病一場,僅存喘息,便匆忙踏上逃難之路。可那時天下兵荒馬亂,我又如何能守得住呢?”
    她的聲音裏透著深深的無力,“強盜,山匪,官員,甚至是鄰居……誰都想從那些東西上分一杯羹。眼看著那些文物被偷的偷,搶的搶,我……我於心不忍。”
    李今越聽著,不由得輕笑了一聲,隻是那笑意裏,滿是心疼與諷刺。
    “所以,您就想將這些東西獻給朝廷,想著國庫總比您一個弱女子安全。可奈何,咱們那位南宋的高宗皇帝,跑得實在是太快了,您根本就追不上他。”
    李清照聞言,也浮現出一抹苦笑“是啊。”
    這話一出,天幕下的各朝皇帝都露出了古怪的神色,尤其是趙構,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李清照聽著李今越的話,也是不由得搖了搖頭,自嘲地笑道“是啊,那時我聽聞,金兵攻打明州,官家從明州乘船逃至台州章安鎮,我便想著追至章安。可我剛趕到章安,便聽聞朝廷已轉去了溫州。”
    “然而,當我追至溫州時,卻又聽聞,官家已返回越州。我別無他法,隻能變賣衣物,籌措路費,途中那些文物又進一步散佚。後來,官家至衢州,可那時我直到次年才勉強趕到,卻又聽聞,朝廷已經定都杭州了。”
    她端起酒杯,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動作帶著幾分決絕的淒然。
    “而當我終於抵達杭州時,那些文物……僅剩一二殘零,不成部帙書冊了。”
    說著,李清照又是搖了搖頭,自嘲地笑道“若是早知道朝廷是如今這副模樣,我當初,又何必苦苦追尋。”
    李今越聞言,也是滿心感慨“是啊,就您那些文物,隨便尋個安穩地方住下,一年賣上幾件,那日子不是隨便就能過下去?又怎麽會讓您晚年過得那般疲憊,不堪重負,時常生病呢?”
    然而,李清照此刻卻是自嘲地笑了笑,那雙漂亮的眸子裏,閃過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
    “可惜啊,那時的我,不但時常生病……”
    她拖長了語調,伸出玉指,點了點自己的眼睛,帶著七分醉意三分清醒的說道
    “就連眼神,也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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