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那說書的江小先生現在何處？”
    陸紅顏才剛走上街沒多久，就忍不住開口詢問。
    急於相見的心情，是她如何也管不住的。
    “現在這個時間，他應該還在吃飯，就是不知道他是在街上吃，還是在家裏吃。”
    經過這段時日的觀察，楚懷念對於江落一的日常行動深有了解。
    “前麵那處院子，就是他的居所，我們去茶館正好會路過。”楚懷念指著不遠處的建築說道。
    陸紅顏的腳步不自覺的加快一分，哪怕隻是遠遠的看那人一眼，她心中的躁動也應該會安分不少。
    二人路過江落一的小院時，發現院內正有一名白發老人，在不停指揮著幾名壯漢，搬運著用紅布蓋著的物件。
    “這個放那邊，動作輕點，別弄壞了。”
    “哎老張，前天讓你做的東西呢？”
    “什麽！你還沒做好？”
    “後天就是落一的大婚之日！你這家夥可別給耽擱了！”
    老鎮長數落完張木匠，正要檢查還有什麽東西遺落，卻發現了院門外的陸紅顏和楚懷念。
    他趕忙走出去，感激鞠躬：“仙子斬龍護此地平安，老朽感激不盡！今日不知仙子到來，老朽身為鎮長，有失遠迎，望仙子海涵！”
    麵對老鎮長鞠躬答謝，陸紅顏內心不免再度尷尬。
    她扶起老鎮長，開口詢問：“老人家，你們這是在做什麽？”
    “回仙子話，是我鎮一位小輩即將大婚，他從小命苦，無親無故，老朽就把他當半個孫兒相待，故為他安排婚前之事。”
    老鎮長說著說著，臉上浮現欣慰的笑容。
    “大婚……”
    陸紅顏全身一頓，雙眸變得恍惚，一時間忘記了言語，呆愣在了原地。
    楚懷念見此，內心不禁歎息：“果然，師尊對師兄的情感，根本就不止是師徒情誼……”
    師兄成婚之事，師尊終究是要知曉，隻是不知師尊會做何決定。
    但願師尊不會插手此事。
    否則她楚懷念無論如何都會將其阻止。
    在她眼中，這一世，沒有什麽能比師兄的幸福更重要，包括師尊在內。
    “仙子，您這是……”
    老鎮長見陸紅顏奇怪的樣子，不知自己那句話說的不妥。
    “沒事。”陸紅顏勉強笑了起來，有些不甘心的繼續詢問：“成婚之人，可是鎮上說書的那位小先生？”
    “是啊，沒想到仙子您會知道他。”
    老鎮長鬆了口氣，再次笑臉相迎，忍不住多嘴：“說起他啊，就不得不說，他還真與仙子您要尋找的弟子極為相像，他名為江落一，也曾是煙雨城的孤兒，但與其不符的就是名中多了個字，而且沒有修煉資質。”
    老鎮長言語說的輕鬆，但每一個字落入陸紅顏的耳中，卻都是在不斷敲定，這即將大婚之人，就是她日思夜想之人的事實。
    此刻，陸紅顏的思緒仿佛被什麽東西掐斷了。
    她忘了自己是怎麽離開的那處院門，當她再次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和楚懷念回到了大街。
    “師尊，我們去茶館之前，要不要吃些食物？”
    楚懷念知道她有很多情緒需要消化，便指著前麵一處餐館詢問。
    在她看來，師尊這般失魂落魄的神態，並不適合去見師兄。
    “去吧。”
    二人在餐館落座，再次吸引了眾多凡人前來感激。
    不過這次都是楚懷念予以回應。
    陸紅顏陷入了自己的內心世界，就連飯菜上桌都沒有注意到。
    江落一喜歡了她六世三千年之久，她每一世都對此心知肚明。
    然她顧慮師徒身份，顧慮宗門形象，顧慮世間規矩枷鎖……從未敢對其表露一絲真心。
    她之所以會在他多次“作惡”之後，仍然選擇百般愛護他，甚至在他以“罪大惡極”的形象死後悲傷痛哭，那全都是因為她對他感情遠不止是師徒情誼。
    她也許多次幻想過，倘若二人並非師徒，定然能夠喜結連理。
    但最初的關係一旦確定，又怎可能輕易改變？
    陸紅顏尚且記得，江落一第三世被逐出宗門後，為了能夠盡快得到更多的修煉資源變得強大，最終選擇與幽影冥魂門的聖女幽憐成婚。
    那場婚姻對江落一而言，隻有利益，沒有感情。
    當年她在得知此事後，孤身一人闖入幽影冥魂門，以清理宗門叛徒的名義，把江落一的婚禮搞砸。
    說什麽清理宗門叛徒，不過是她不願讓江落一和別人結婚的借口罷了。
    那一世如她所願，江落一沒有和幽憐在一起，他直到死的時候也還沒有成家。
    而她，也在他死後，永遠留在了他的墓前，直到天道之子將全世界獻祭。
    這一世，她剛一複蘇前世記憶，就決心無視所有的規則束縛，也要和他在一起。
    但世事無常，這一世的江落一早已不願見她。
    如今，他放棄了對她六世三千年的愛戀，選擇了與一名凡人女子成家。
    這讓她感覺自己仿佛活在夢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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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千年的情感，怎麽能說放棄就放棄……
    就不能再給她一次機會嗎？
    這次她連死都不怕，連天道都敢逆反。
    可事實如前世江落一所言，有些感情，即便不懼生死，也終究難以跨越。
    此刻，陸紅顏心中所有的情緒，都化為了一個幼稚的念頭——搶婚。
    但很快這個念頭就被她給打消。
    江落一本就不願見她，他非常厭惡她。
    她若是做出搶婚這種事，那結局注定是被他更加痛恨。
    她想要的是他能夠幸福，又不是讓他活在痛苦中。
    所以，她還是別再去想那衝動的幼稚之事了。
    “師尊，凡人的生命不過百年，真的好生脆弱。”
    楚懷念故意在這時，說了一句看似無心的話語。
    “百年……”
    陸紅顏起初並不在意楚懷念的話。
    但很快她就想到，即將和江落一成婚的女子就是個凡人，其生命不過百年。
    而江落一雖同為凡人，但卻是天道認定的大反派。
    天道不可能讓江落一百年而死。
    也就是說，百年之後，江落一會再次變為孤身一人。
    那時，她就有機會和他在一起。
    百年而已，她可以等。
    她可以在那凡人女子未死的百年裏，一直作為陌生人在他身邊暗中守護。
    但一想到他很快就要娶別人為妻，她還是會有種心如刀絞的劇痛。
    然而，她也很清楚，最好的結果隻能如此。
    她若強行闖入江落一的人生，注定隻會適得其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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