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西上作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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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始三年,初春的長安依舊寒意未消。關隴行台內,炭火在銅盆中劈啪作響,卻驅散不了眾人臉上的凝重。
曹璟端坐在主位上,手指有節奏地輕叩著案幾。檀木桌麵傳來的清脆聲響在寂靜的大堂內格外明顯,每一聲都像是敲在眾人心上。他微垂著眼簾,看似漫不經心,實則將堂下每個人的神色盡收眼底。
侍從捧著漆盤緩步入內,盤中控鶴軍發來的竹簡碰撞作響。這聲音在肅穆的大廳裏顯得尤為刺耳,幾個年輕將領不自覺地繃直了脊背。
"諸位都看過了?"曹璟終於開口,聲音不疾不徐,卻讓在場眾人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他的目光緩緩掃過堂下,文官們低眉順目,武將們則挺直腰板,但無一例外都在等待他的下文。
"啪!"
馬隆突然將竹簡重重拍在案上,黝黑的臉膛因憤怒漲得通紅:"好個迷當!"他咬牙切齒道,"去年我軍剿滅隴西馬匪時,這廝還派使者送來三百頭肥羊、五十壇美酒,說什麽"願與朝廷永結盟好"。"他猛地站起身,甲胄嘩啦作響,"這才一年多光景,就敢勾結司馬師造反?真當我關隴軍的刀不夠快嗎?"
軍師賈充不急不緩地捋著胡須,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主公息怒。"他慢條斯理地說,"羌人反複無常,本就是意料中事。他們就像草原上的野狼,聞到血腥味就會撲上來。"說著,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曹璟一眼。
曹璟嘴角微微上揚。三日前那個雨夜,賈充冒雨前來密談的情景浮現在眼前。燭光下,賈充那張總是掛著溫和笑意的臉顯得格外深沉:"羌王若反,反倒是好事。"當時賈充這樣說,手指蘸著茶水在案幾上畫著地圖,"正好讓關隴軍見見血,免得將士們閑散久了,忘了刀怎麽使。"
想到這裏,曹璟心中已有計較。他抬手示意眾人安靜,這個簡單的動作讓喧嘩的大堂瞬間鴉雀無聲。
"迷當想要護羌將軍的印綬?"曹璟的聲音突然提高,帶著幾分譏誚,"好啊,本將親自給他送去——"他頓了頓,眼神陡然轉冷,"就看他有沒有這個命來拿!"
堂下眾將聞言,眼中都燃起戰意。馬隆激動得握緊了佩刀,幾個年輕將領更是忍不住低聲叫好。曹璟很滿意這樣的反應。這支關隴軍組建不過兩年,雖然訓練有素,但確實需要一場硬仗來磨礪。更重要的是...
"傳令。"曹璟霍然起身,玄鐵甲胄發出鏗鏘之聲,"速報護羌校尉陸抗,務必守住西平。其餘各部,隨我西進。"他右手按在劍柄上,聲音如金鐵交鳴,"本將倒要看看,迷當的羌騎,能不能擋得住我關隴鐵騎!"
馬隆第一個抱拳應命:"末將願為先鋒!"他粗獷的臉上寫滿戰意,"定要叫那些羌人知道,背叛朝廷是什麽下場!"
曹璟點點頭,目光卻越過眾人,望向西邊的天空。這場仗,不僅要打給羌人看,更要打給洛陽的司馬懿看。是時候讓所有人都知道,關隴之地,究竟是誰說了算。
堂外,春風卷著落葉呼嘯而過,仿佛千軍萬馬奔騰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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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抗站在城樓上,凜冽的寒風裹挾著砂礫拍打在他臉上。他眯起眼睛,望著城外黑壓壓的羌軍,眉頭緊鎖成一道深深的溝壑。城下的羌軍如同黑色的潮水,一眼望不到盡頭,粗獷的戰鼓聲震得城牆都在微微顫抖。
"至少有五萬人..."陸抗在心中默默估算,手指不自覺地摩挲著劍柄上的紋路。這把跟隨他多年的佩劍此刻冰涼刺骨,卻讓他感到一絲安心。
"將軍,他們又上來了!"副將王淩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明顯的顫抖。陸抗側目看去,發現這個平日裏沉穩的將領此刻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握刀的手也在微微發抖。
陸抗沒有立即回應,而是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望向城下,隻見數百名赤裸上身的羌兵扛著簡陋的攻城梯,發出野獸般的嚎叫衝向城牆。他們臉上塗抹著詭異的油彩,在夕陽下泛著血紅的光。
"準備壘石!"陸抗沉聲下令,聲音不大卻異常堅定。他在心裏快速盤算著:城中隻有三千守軍,箭矢已經消耗過半,必須精打細算地使用每一塊石頭,每一滴金汁。
羌兵轉眼就衝到了城牆下,攻城梯"砰砰"地搭上城垛。陸抗甚至能看清最前麵那個羌兵猙獰的麵容——他左眼上有一道猙獰的傷疤,嘴角掛著瘋狂的笑容。濃重的腥臭味隨著熱浪撲麵而來,讓陸抗胃部一陣翻騰。
"放!"
隨著陸抗一聲令下,數十塊壘石從城頭轟然滾落。慘叫聲頓時響徹雲霄。一個年輕的羌兵被巨石砸中頭部,鮮血和腦漿噴濺在城牆上,他的身體像斷了線的木偶一樣墜落。陸抗強迫自己注視著這一幕,心中卻泛起一陣苦澀:這些羌兵看起來也不過二十出頭啊...
"金汁準備!"陸抗繼續下令,聲音有些發緊。滾燙的金汁從城頭傾瀉而下,城下頓時響起撕心裂肺的哀嚎。一個年輕的守軍忍不住別過臉去,陸抗注意到他的臉色慘白,嘴唇不停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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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堅持住,小夥子。"陸抗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感受到手下單薄的身體在微微發抖,"想想城裏那些手無寸鐵的百姓,你的父母妻兒。"
羌軍後方,迷當大王騎在一匹黑色戰馬上,焦躁地來回踱步。他粗糙的手指不停地敲擊著馬鞍,眼睛死死盯著久攻不下的城牆。
"大王,這樣下去不是辦法。"身旁的謀士壓低聲音說,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我們已經折損了近千人,士氣開始低落了。"
迷當陰沉著臉,濃密的胡須下嘴唇緊抿:"但若拿不下西平,我們怎麽向族人交代?那些老弱婦孺還等著我們帶糧食回去過冬!"他說著,拳頭重重砸在馬鞍上,驚得戰馬不安地嘶鳴。
就在這時,一個探馬慌慌張張地跑來:"大王!斥候在西麵二十裏處發現了魏軍的蹤跡!看旗號是曹璟的部隊!"
迷當聞言臉色驟變,粗壯的手指不自覺地抓緊了韁繩。他想起曹璟那張陰鷙的臉,那雙鷹隼般銳利的眼睛,不禁打了個寒戰。若被魏軍斷了後路...
"傳令下去!"迷當突然高聲吼道,聲音裏帶著不甘和憤怒,"停止攻城,全軍轉向東進!去攻打臨洮!"
城頭上,陸抗看到羌軍突然如退潮般撤去,先是一愣,隨即恍然大悟。他緊繃的神經終於稍稍放鬆,這才發現自己的後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他們要去打東邊的主意了!"年輕的陸楷興奮地喊道,臉上露出劫後餘生的喜悅。
陸抗卻沒有絲毫欣喜,他望著羌軍遠去的煙塵,心中憂慮更甚:"快派人通知主公,羌人改道東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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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西北曠野上,寒風依舊凜冽,卷起漫天黃沙。羌王迷當騎在高大戰馬上,粗糙的手指緊握韁繩,感受著身後十萬大軍踏出的震動。他眯起眼睛,望著遠處隱約可見的曹軍旗幟,心中湧起一股難以抑製的興奮。
"大王,這次咱們定能一舉攻下隴西!"身旁的副將阿古達粗聲粗氣地說道,黝黑的臉上滿是躍躍欲試的神情。
迷當哈哈大笑,聲如洪鍾:"那是自然!有宋建那老狐狸的十萬兵馬相助,曹璟那乳臭未幹的小子算什麽?"他轉頭環視身後旌旗招展的大軍,豪情萬丈地舉起手中長刀,"兒郎們!今日就讓中原人見識見識我們羌族勇士的厲害!"
不遠處的山坡上,曹璟身披黑色戰甲,冷峻的麵容上看不出絲毫波動。他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韁繩,目光如鷹隼般銳利地掃視著敵陣。
"鍾會,你看這羌人陣勢如何?"他沉聲問道,聲音裏帶著一絲危險的意味。
鍾會眯起眼睛仔細觀察,手指不自覺地撚著胡須。片刻後,他眼中精光一閃:"將軍明鑒,敵軍雖眾,但明顯分作兩團。羌王本部人馬列陣整齊,但右翼那些雜牌軍陣型散亂,旗幟雜亂無章,一看就是宋建臨時拚湊的烏合之眾。"
曹璟聞言,嘴角揚起一抹冷酷的笑意:"好一個貌合神離。"他心中暗忖,這羌王與宋建表麵聯合,實則各懷鬼胎,正給了他可乘之機。
"傳令下去,"曹璟突然厲聲道,"讓王雙率虎賁衛直取右翼,務必要快!石苞率精銳策應,切斷羌王與宋建的聯係。"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狠厲,"本將軍親自會會那羌王,讓他知道誰才是這片土地的主人!"
鍾會拱手領命,心中卻不由暗歎:將軍這是要親自犯險啊。但看著曹璟堅毅的側臉,他知道勸也無用。
戰鼓聲如雷霆般炸響,震得大地都在顫抖。王雙身披重甲,手持長刀,一馬當先衝在最前。他身後的三千虎賁衛個個都是精挑細選的悍卒,此刻齊聲呐喊,聲浪排山倒海般壓向敵軍。
宋建站在陣中,手心全是冷汗。他望著對麵殺氣騰騰的虎賁衛,再看看自己這邊瑟瑟發抖的新兵,心裏直打鼓。"這些莊稼漢連刀都拿不穩,怎麽擋得住朝廷精銳?"他暗自懊悔不該貪圖軍餉接下這差事。
"頂住!都給我頂住!"宋建扯著嗓子喊道,聲音都變了調。可他的喊聲還沒傳開,就被震天的喊殺聲淹沒了。前排的士兵已經嚇得兩腿發軟,有人開始偷偷往後挪步。
"轟"的一聲,兩軍相接。虎賁衛如砍瓜切菜般衝進宋建軍陣。一個滿臉稚氣的小兵還沒舉起長矛,就被王雙一刀劈倒。"娘啊!"小兵臨死前的慘叫讓周圍的同伴徹底崩潰。
"跑啊!"不知誰喊了一嗓子,整個軍陣瞬間土崩瓦解。士兵們丟下武器,哭爹喊娘地四散逃命。宋建眼見大勢已去,慌忙調轉馬頭,心裏隻有一個念頭:"逃命要緊!"
與此同時,左翼戰場上塵土飛揚。迷當大王揮舞著鑲金戰刀,興奮得滿臉通紅。"兒郎們加把勁!今日定要生擒曹璟!"他聲若洪鍾,周圍的羌兵齊聲呼應,攻勢一波猛過一波。
曹璟在陣中沉著指揮,但額頭已見汗珠。他暗自心驚:"這些羌人當真凶悍。"正焦急間,忽見傳令兵飛奔而來:"報!右翼大捷!王將軍已擊潰宋建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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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消息像長了翅膀,轉眼就在羌軍中傳開。鍾會見機不可失,立即讓懂羌語的士兵大喊:"大王死了!大王死了!"
一個滿臉絡腮胡的羌兵聞言一愣,手中戰斧差點掉落。"大王死了?"他茫然四顧,發現同伴們也都慌了神。軍心瞬間動搖,原本整齊的陣型開始鬆動。
迷當在亂軍中急得直跳腳,戰刀揮舞得呼呼作響:"胡說!本王在此!都給我穩住!"可兵敗如山倒,恐慌像瘟疫般蔓延。有人開始往後跑,接著是兩個、三個...轉眼就變成了全線潰退。
就在這混亂時刻,迷戈悄悄靠近兄長。他握刀的手微微發抖,眼中閃過一絲掙紮,但很快又變得堅定。"兄長,別怪我..."他在心中默念。
迷當正忙著收攏敗兵,突然覺得後背一涼。他難以置信地低頭,看見帶血的刀尖從胸口穿出。"你...你..."他艱難轉身,正對上弟弟複雜的眼神。
迷戈咬著牙,聲音卻異常冷靜:"兄長,你為一己私欲,帶著全族反抗朝廷,害死了多少族人?今日之敗,全因你的狂妄自大!"
迷當張口想說什麽,卻噴出一口鮮血。他忽然想起出征前妻子哀求的眼神,想起長老們的勸阻...可惜一切都晚了。迷戈閉眼揮刀,親手結束了兄長的性命。
"迷當已死!我等願降!"迷戈高舉首級,聲音響徹戰場。殘存的羌兵見大勢已去,紛紛放下武器。戰場上漸漸安靜下來,隻剩下傷兵的呻吟和戰馬的嘶鳴。
王雙策馬而來,看著滿地狼藉,對曹璟笑道:"將軍,這下可以回去領賞了。"曹璟卻沒有半分喜色,望著遍地屍骸,長歎一聲:"都是關中子民啊..."
夕陽西下,照在這片剛剛經曆生死搏殺的土地上。幾隻烏鴉盤旋而下,開始啄食那些再也回不了家的戰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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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充站在長安城高大的城樓上,遠處夕陽的餘暉灑在他的臉上,映出一片金黃。微風拂過,帶來一絲涼意,卻無法冷卻他內心的激動。他手中緊握著剛剛送來的戰報,嘴角不由自主地揚起一抹笑意。
"主公果然英勇無雙!"他低聲自語,聲音裏滿是欽佩和自豪。戰報上清晰地寫著曹璟大破羌軍的消息,羌族叛軍被一舉剿滅,邊境的威脅暫時解除了。賈充心中仿佛有一塊大石頭落了地,他長舒一口氣,目光不自覺地望向西南方向。
"羌族已平,接下來……"他的眉頭微微皺起,眼神中閃過一絲憂慮。蜀漢的薑維,那個智勇雙全的對手,絕不會坐視不理。賈充的手指輕輕敲擊著城牆的石磚,發出沉悶的聲響。
"薑維會何時行動呢?"他喃喃自語,腦海中浮現出薑維那張堅毅的麵孔。他知道,薑維善於用兵,更擅長抓住時機。如今羌族被滅,蜀漢必定會有所反應。賈充的心裏開始盤算起來,各種可能的戰略在他腦海中飛速閃過。
"或許他會趁我軍剛剛大戰,兵力疲憊之時發動進攻?"賈充的眼中閃過一絲警覺,"又或者,他會聯合其他勢力,共同對抗我們?"
想到這裏,賈充的拳頭不自覺地握緊。他深知,戰爭的勝負往往取決於情報和準備。他必須提前做好應對之策。
"來人!"他突然高聲喊道。一名侍衛迅速跑上前來,恭敬地行禮。
"立即召集控鶴使,到議事廳集合!"賈充的聲音堅定而有力。
侍衛領命而去,賈充再次望向西南方向,眼神中既有警惕,也有一絲期待。"薑維,讓我看看你這次會如何出招。"他心中默念,隨即轉身,大步流星地走下城樓,背影在夕陽下顯得格外挺拔。
他的心中既有對主公曹璟的敬佩,也有對未來的擔憂。但更多的,是一種麵對挑戰時的冷靜和決心。他知道,真正的考驗或許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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