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仲站在高高的堤壩上看著秦鍾和凱因·馬可在江邊打得有來有往，摩挲著下巴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哥哥，如果接下來還是這種程度的詭異，我可沒時間陪你玩了。”卡拉有些煩悶地飛到袁仲身後掛在他背上，自從艾尼路事件之後這麽多天一個乙下級詭異都沒遇見，她純粹就是當個載人飛行器，心理極度不適。
    拍了拍卡拉的臂膀，袁仲笑著說道：“你能去幫誰？去給景子添亂還是給姣姣添亂？現在不也是在做正事嗎？又可以鍛煉實戰技巧和超能，又有這麽鮮活的拍攝素材，多好。”
    “哼～”卡拉哼了一聲，不說話了，哥哥的四個‘女侍’——她眼中那四個女孩也就這個地位——確實都做得很不錯，再加上一個越來越耀眼的趙之卿，除了中層以上的官方聯絡，她能做的不多。
    “話說，不是說要給我搞個什麽頒獎什麽玩意兒嗎？怎麽還沒動靜？”袁仲突然想起這個事，他搞定沙魯都多少天了，官方竟然到現在還沒提。
    “慢慢等吧，起碼要等下個月公共覺醒忙完以後，這次公共覺醒肯定事兒特多。”卡拉懶散地掛在袁仲背上，吸了吸鼻子，露出一副愜意的模樣。
    艾浩扶了扶帽子，走上前說道：“這次公共覺醒可能要出大亂子。”
    袁仲轉頭瞟了艾浩一眼，自從他覺醒程度提升後，那一頭濃密的金色卷發變成他心中的痛，聽說已經搬到巴中府的他老媽把他狠狠罵了一頓——在知道是超能影響之前。
    “能顧好太學這邊就不錯了，你別想得太多，有特勤、有治安還有駐軍，退一步還有遠洋護衛團。這是大周必須要過的一關，隻有等這關過了，民團才會有基數。”袁仲眼睛依然關注著秦鍾，但焦距其實早已模糊，“你現在擔心這個，不如嚐試一下頭巾，比你戴帽子靠譜多了。”
    艾浩臉上一黑，他這幾天就該離袁仲遠一點，看見他就拿頭發說事，輕咳了一聲，轉移話題似地說道：“下個月，會死很多人吧？”
    袁仲臉上的笑意斂去，他稍稍沉默了一會兒，搖頭回道：“繼續進行公共覺醒是對的，至少這是最大程度保障可控性的方法，不可抗的突發因素不是任何人的錯。我們的力量很小很小，僅僅是太學這邊的覺醒風險我們就很難把控，所以做好引導和事後安撫就行。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盡力就好。”
    說完他轉頭又對盯著凱因·馬可興致勃勃的王洛喊了聲：“洛姐你去把那家夥捶了吧，秦鍾太磨嘰了。”
    “好～嘞～”王洛聽到這句話，一絲猶豫都沒有，鞋子一脫就大笑著踏著堤壩急速奔了下去，臨著到底時躬身發力，借著慣性一躍而起，巨大的棒槌狠狠將凱因·馬可砸進碎石灘。
    不待秦鍾發火，她一腳將凱因·馬可撩飛，一躍而起，又是狠狠一棒槌砸在它腦袋上。
    沒有原型護具保護的腦袋，在本就覺醒程度偏低的情況下如同西瓜般碎開。
    紅白漿液與碎片濺了還在開心大笑的王洛一臉，不知道什麽原因，她並沒有讓肌膚摩擦係數降低，就這麽一頭一胸的紅紅白白落在地上，向著堤壩上的袁仲比了個大拇指。
    秦鍾咂咂嘴沒敢說話，老老實實抬起手腕開始向特勤報備。
    .
    由於攤子鋪得實在太大，即使楊姣姣家和阿格拉雅家分擔了無機科技和物流係統的大頭，營養劑和關係網實質上也都是遠洋在支持，但在沒有其他資金的援助下，星海的現金流依然非常吃緊。
    為了保障初期劇集的純潔性，即使河口景子也讚成短時間內不接受任何廣告植入和商演、代言活動，這就讓僅僅隻有一部尚未播完的短劇的星海隻有幾個電視台的播出版權費和不清不楚的政府補貼兩大收入。
    原本隻是抱著半開玩笑心態的捕獵詭異，反而成為現目前星海僅有的非劇集收入來源——賞金還隻能進賬一半。
    袁仲半躺在半空中無形的靈子沙發上翻看著最新的詭異擊殺情報，一條協助擊殺甲中級詭異的信息躍入眼簾。
    “我屮！這是什麽神仙小隊？！”看著‘十字公會’民團的信息，袁仲眉毛不由狠狠跳了跳，一個老四皇，兩個堪比四皇，還有一個滅卻師中唯一閃亮星辰的滅卻師天才黑崎真咲，關鍵是黑崎真咲超能者還是夏洛特·玲玲超能者正兒八經的母親？！全都是自然覺醒？！這是什麽逆天羈絆？！
    袁仲脫口而出的髒話引起了在空中庭院裏閑散休息的眾人的注意，因為人手同樣緊缺，這段時間除了獵殺詭異，尋找吸收合適的民間超能者同樣也是星海的重要事項，而能讓莫名對超能極其熟悉的袁大少爺爆粗，眾人都非常有興趣。
    “確實很不錯，但也不至於談得上神仙二字吧？”艾浩仔細看了一遍情報信息，有些疑惑地問道，艾尼路並未給他留下超能應用以外的信息，他對這些按道理來說的‘老熟人’基本不認識。
    卡拉也點了點頭，在她看來，按照哥哥曾講述過的‘卡拉·佐艾爾’基本就是無敵的，因此對這幾個民團成員並沒有太大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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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是王洛眯起眼睛說道：“除了這個李亞晗，其他三個，包括那個小女孩，正常情況我肯定打不贏。”
    袁仲翻了個白眼，沒有太多解釋，隻是輕蔑地說道：“說實話，也就是這群人沒經驗沒專項訓練也沒裝備資源，不然這次這個甲級詭異真不一定需要遠洋出手。如果訓練一下，揍現在的你們大概率是隨便揍。”
    “能揍我？！”卡拉生氣了，兄弟姐妹裏有幾個能和她打的？
    袁仲一下就笑了，他這個便宜妹妹雖然對外人極度冷漠無情，但在自己人麵前卻很有幾分小孩性子——無論是真性情還是裝的，總之很可愛。
    摸了摸卡拉的頭表示安慰，他看向艾浩問道：“你能拉進來嗎？”
    艾浩搖搖頭回道：“這種官方肯定重點關注的民團我覺得沒必要正式收編，可以在特殊用品上示之以好，保障他們至少在有衝突的時候可以保持中立。不過這種超能在覺醒的時候都沒選擇加入官方，即使不打交道，隻要不涉及他們的利益他們也不會站隊。”
    “適當接觸一下吧，畢竟這四個超能都有點離譜，重點還是要放在下個月公共覺醒的學生身上。”袁仲給河口景子發了條訊息詢問了一下這幾天利用短劇熱播招募學生的情況，“嘶～這個趙之卿的魅力值是不是有點太高了？”
    聽見提到趙之卿，王洛立刻湊了上來，直接臉貼臉，把卡拉氣得，摩擦係數無限接近零，掰都沒法掰。
    這幾天袁仲也已經習慣了王洛日常發癲的舉動，準確地說，他接受了河口景子的意見，沒打算拒絕王洛。
    她說得很對，自己的身邊缺一個身家清白的周人平民，與其虛無縹緲地等待或者被她們不靠譜地拉他老同學墊背，不如接受一個起碼看得順眼又具備交集背景的人。
    “不愧是小卿卿啊！這招募人數直接秒殺景子！”
    看著全息屏上接近九比一的招募人數比，沒有人會不服氣。
    倒是艾浩深吸了一口氣，指著全息屏上一個數字有些顫抖地問道：“我就想知道，這三千多人的開銷，你不會是打算全靠殺詭異賺吧？”
    .
    .
    特勤和駐軍都沒有再為難李亞晗三人，或許他們的邏輯就是‘深知內情的遠洋問都不問說明這三人價值不大’——至少在關於這個詭異的點上沒有多少價值。
    經過幾輪檢測，確定超能穩定和肌體健康後，特勤院給了三人一個甲中級詭異的協助擊殺獎賞——或許是為了挽回一些麵子，特勤沒有承認遠洋給予的甲下級評定——足足三十萬鎰的賞金。
    雖然保住了性命又獲得了巨額賞金，但三人並沒有什麽好心情，從小型對地導彈轟炸的那一刻起，即使有一名特勤人員同為人質，他們也有些灰心了。
    人均文化水平大幅提高的現在，大部分老百姓都能理解政治上的冷酷取舍，但當親身麵對時，又有幾個人可以釋懷？
    巴州格物太學家屬區西二區一棟略顯老舊的居民樓中，伍昌德站在陽台上沉默地抽著煙，迎客廳沙發上李亞晗輕輕將還在抽泣的楊武霖攬在懷裏，哀傷和迷茫的情緒讓整個迎客廳都顯得有些沉悶。
    待到楊武霖釋放完情緒睡著了，李亞晗將他慢慢放倒在沙發上，又進臥室拿了張毯子出來給他蓋上，才走到陽台伍昌德的身旁挽住他的臂膀。
    伍昌德愣了一下，卻沒有往常的羞澀，也沒有什麽驚喜的感覺，隻是換了個手繼續抽煙。
    沉默了一會兒，他將煙頭沙化掉，才開口說道：“幾百條人命啊，好不值錢。”
    “至少我們還活起的嘛。”李亞晗將頭靠在他臂膀上，輕輕說了一句話。
    “你說再往後，這些普通人啷個辦喲？”伍昌德眼中依舊茫然，卻染上一絲火苗。
    李亞晗仰起頭看向伍昌德，這個曾經麵帶少年羞澀的老實漢子或許是因為同化程度提高的原因，也或許是身形拔高得太多，感覺稍微有點陌生。
    她默默地放開了手，稍稍挪開了半步，原本的哀傷和歎息退了下去，就這麽冷冷地看著伍昌德。
    “你想當英雄？”
    語氣很平靜，一如往常，但卻讓人覺得有些涼，沒來由就打了個寒顫。
    “沒有啊，我就是感歎一句。”
    眼裏的火苗熄滅了下去，怎麽說也不過是一時感慨，哪裏抵得過十數年卑微數年相思，還要轉過身彎一彎腰低一低頭，因為這樣可以離她近一些。
    或許是高大的家夥沒有猶豫地伏低，她眼中的冷消散了些：“今天我們差點就死了。”
    沒有回話，隻是慣常的羞澀的紅色再次爬上本應堅韌的臉龐，襯得那道橫疤愈發顯眼。
    白嫩的手撫上，即使是五大三粗的男人的肌膚也能感覺到掌中這些日新起的繭子。
    “別忘了，我們的家人也是普通人，他們隻能靠我們。”
    .
    淺顯的道理其實很容易想通，是不是超能者、有沒有詭異並沒區別，不過是賺錢生活和注意安全的方式不同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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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對於早已被社會磨平棱角的伍昌德，年少的楊武霖更容易鑽牛角尖，隻是‘姐姐’教育‘弟弟’的方式可以很有效，直接溫柔不行就扇幾巴掌讓他認清現實，然後再溫柔地安慰安慰，再加上一個打不贏的‘妹妹’——是的，雖然少年一直倔強地想喊李長寧侄女，但在絕對力量麵前倔強一無是處——少年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從內到外都沒有。
    晚飯是楊承興張羅的，理由是大家現在都是抱團，那就是一家人，就該時不時地一起吃飯。
    對於酸鹹鮮的酸湯火鍋，李亞晗和伍昌德兩家人明顯表示非常歡迎。
    雖然鼻子有點接受不了用來解膩的總覺得有股潲水味的白酸涼湯，但舌頭卻很誠實。
    這一次也算是伍楊兩家其他人真正見識了什麽叫超能者的胃口，連李長寧這個小妮子都能不聲不響吞進整整三斤各種肉和兩大盆米飯，至於蔬菜？蔬菜是什麽？那玩意兒有能量？
    但楊家人對於巴州人竟然不怎麽吃得辣很不理解，擺在眾人麵前的蘸水碟從頭到尾就隻有楊家人在不斷添蘸水，而伍家人也就嚐試了幾口就徹底放棄，更別提李家兩母女。
    按照伍永盛保麵子的話來說就是‘巴州吃辣吃熟辣油辣，是吃那股辣香，黔州這種純粹的生辣確實不習慣’，老頭一共隻堅持了六筷子，算是比較可以的了。
    吃飽喝足，覺得有些丟麵子又不好意思承認的伍永盛就張羅著搓麻將，妄圖展示一下巴蜀技藝，雖然最後沒能贏楊承興，也算打了個平手。
    李亞晗三人都沒參與後麵的國粹娛樂，把李長寧哄回家後他們就接受了第一個非官方組織的拜訪。
    .
    看著麵前這個裹著頭巾笑眯眯的大男孩，李亞晗實在無法把他和剛才胖揍了楊武霖一頓的電係超能者聯係在一起。
    拿起茶幾上的營養劑看了看，確實是平民根本無從購買的原版，沒有一丁點稀釋，而這樣的營養劑對方可以按每個超能者每周一管提供，僅僅是基本薪酬。
    如果涉及征召任務，根據任務難度不但執行前會配給營養劑和隻聽說過的神經調節劑，任務的超能品消耗也全麵報銷，事後根據任務難度與貢獻給予包括但不限於原版營養劑、神經調節劑乃至特勤人員也少有使用的體能快速補充因子。
    真正讓李亞晗動心的，是戰術眼鏡與標準戰鬥護甲以及調整配訊器。
    戰術眼鏡與戰鬥護甲的功用自不用說，配訊器具備完全監視功能是眾所周知但絕口不提的事，這功能根本不可能屏蔽，否則都不用等第二天，立馬就有特勤叔叔把你當詭異擊殺。
    “不用擔心，特勤看到的隻會是我們想讓他們看到的。”艾浩看出了三人的躊躇，笑眯眯地說道。
    “我們有這麽值錢嗎？”李亞晗盡可能平靜自己的情緒，即使遠在晉國的家裏也不差，但她已經當一個平民十來年了，而對方則是大周最大的龐然大物之一。
    艾浩收回了笑容，淡淡地回道：“不是你們值錢，是民眾的命值錢。”
    一句話下來，伍昌德眼中一亮，下午熄滅的火苗再次騰了一下，但他沒有表態，依然沉默地坐著。
    但楊武霖忍不住，他帶著一些欣喜的情緒問了一句：“《我是傳奇》？”
    “每個人都可以是傳奇。”笑容再次回到艾浩臉上，這小孩的助攻不錯。
    楊武霖有些興奮地看向李亞晗，被狠狠一眼瞪了回來，頓時有點畏縮。
    “李女士，家國天下這幾個字的順序，星海是懂的。”艾浩笑容更盛，在絕對信息差麵前，這三人沒有什麽拒絕的空間。
    李亞晗眯起眼睛，麵色有些不善。
    艾浩搖搖頭，繼續笑著說道：“你們沒那麽值錢。”
    手指輕輕敲擊著肘部，對方很強勢，但也很平等，隻是沒有討價還價的空間讓她有些不習慣也缺乏安全感。
    雙方都沉默著，過了一會兒，艾浩聳聳肩說道：“既然如此，那真是抱歉，打擾了。”
    說完他就起身伸手向茶幾上的營養劑拿去，一隻白嫩小手先一步搶走了營養劑，隨後略帶一些惱怒的聲音傳來：“違法的任務不接，太危險的任務也不接。東西什麽時候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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