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思索了很久，袁仲也等待了很久。
    最終，女生搖搖頭開口問道：“你能說說你的時代，科技達到什麽程度了嗎？”
    袁仲稍稍頓了一下，有些黯然地回道：“我那時候的科技很落後，也不過是完成了月球有限城市建設的地表文明。但很快我們就遭到了一個跨宇宙文明的進攻，淪為了他們的殖民星球。這個文明的名字叫莫西爾帝國。”
    說完，他就抬起頭帶著希望看著女生。
    遺憾的是女生搖了搖頭，帶著安慰的語氣說道：“我知道這個文明，第二紀元初期的龐然大物。你來自第二紀元，我不清楚你的靈魂為什麽能像我們一樣存在這麽久，但你想尋找的人估計不會像你這樣幸運，抱歉。”
    袁仲點點頭，轉過身去，他知道那是一絲兆億分之一都沒有的僥幸，但被否定的這一刻，他依然感到無比的悲傷。
    一隻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回過頭，接過那位女生遞來的紙巾，低聲回了一句“謝謝”。
    “不客氣。你不用這麽悲傷，至少你們都真實地存在過，而不是像我們一樣，雖然看似永恒，但永遠都不是完整的靈魂。”袁仲接過紙巾，女生就轉身又坐回了沙發，“我相信你並不是想問這些，說說看，來自第二紀元的靈魂，你想知道什麽？”
    袁仲稍稍擦拭了一下尚未溢出眼眶的淚水，吸了一口氣，平息一下心情，隨後轉身問道：“我還是想先問問那個莫西爾帝國最後是怎麽毀滅的，你剛才說它是紀元初期的龐然大物，不是嗎？”
    女生輕輕靠向沙發背，雙手枕住後腦，帶著些嘲諷地說道：“他們太驕傲了，在科技過於低下的情況下，妄圖研究靈魂。雖然我們都不清楚過程，但他們的行為最終導致上億的宇宙被不可抵禦的力量毀滅，而我們分布在那些宇宙裏的靈魂碎片也就此消逝。我倒是有聽說似乎有文明種子留下，不過多半也夭折了。”
    ‘上億的宇宙都被殖民了嗎？真是難以想象難以理解。’袁仲有些唏噓，但莫西爾帝國的覆滅還是讓他心裏好受了些，他重拾精神，開始就目前最關心的問題發問：“凱特，很謝謝你為我解惑。關於我本來想提的問題，如果你方便回答的話，可否告訴我，為什麽這段時間自然覺醒會這麽多，而變異也會變得這麽多？”
    女生轉頭看了他一眼，隨後抽了抽鼻子，有些疑惑地問道：“在我回答你這個問題之前，你能否告訴我，你是怎麽蘇醒的？你又是怎麽找到這副如此契合你靈魂的身體的？”
    袁仲愣了一下，他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說，撓了撓腦袋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道：“這個怎麽說呢？我一覺醒來，就這樣了。”
    “噢！魂穿啊？泥頭車撞的？猝死的？得癌症死的？”顯然女生並不是很驚訝，隻是這反應也有點離奇。
    因為知道這是從凱特口裏說出的話，袁仲實在有點難繃，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女生，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女生擺擺手，笑著說道：“很正常的情況，也是符合實際的情況，可能真正的智慧生命萬億個都不曾見識過，但我們早就習慣了。這就說得通了，你死亡的時候可能因為各種原因靈魂被固化了，直到極小的概率遇到和你靈魂匹配的身體，就會重新蘇醒過來。好吧，難怪你會問那樣的問題。就是因為你的靈魂攪動了靈魂海，讓我們在沒有軀體對接的情況下蘇醒過來，所以才會出現現在這樣大家都急著尋找軀體複蘇的結果。”
    ‘啊？我的鍋？’袁仲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敢相信這個答案，但他忍住了，還是順著這個答案問出了另一個新的疑惑：“可是，靈魂海我也看過，你們隻有那麽多人，為什麽現實裏會多出這麽多？”
    女生古怪地看著他說道：“把靈魂再弄碎一點，多分幾個人不就行了？誰知道找到的軀體到底合不合適？當然，也有那麽些家夥降臨的時候會孤注一擲，然後不合適或者被殺死就得重新積累一段時間。”
    靈魂？弄碎一點？你在說什麽啊喂？！小說和漫畫裏不是說傷到靈魂很痛嗎？！
    短短溝通兩句，就完全顛覆了袁仲落後的認知，他開始覺得自己腦子開始混亂了，拍了拍自己腦袋，忽然意識到一點‘尋找合適的軀體’，瞬間他就冷靜下來，帶著有些冷漠的語氣問道：“所以，就連正義的凱特你，也打算吞噬掉這個女孩的靈魂？”
    女生毫不在意袁仲的態度，她終於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才開口回道：“別擅自聯想，我們的靈魂對這些孱弱軀體裏的靈魂也是好東西，靈魂海的活躍同樣會影響現世的靈魂。一旦存在表象上的契合度和足夠強大的吸引力，我們的靈魂碎片就會不可抵禦的被吸引一部分，這就是你們所說的覺醒。”
    說到這，她站起身伸了個懶腰，隨後問道：“還有什麽問題嗎？我要沉睡了，蘇珊也有點承受不了我的靈魂強度了。”
    袁仲看著這位被凱特稱為蘇珊的女生，等了一會兒才開口問道：“為什麽它們都在遠離巴中府？怎麽才能讓靈魂海重新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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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生雙手叉腰，笑著說道：“因為我們都很討厭你啊，又吃不掉你，你現世的力量又這麽強大，不離你遠點等你吃我們嗎？不過我覺得你不會吃我們的，不會，而且不會。至於讓靈魂海沉寂？不可能的，你掀起了第一朵浪花，大海在沒有肆虐夠的情況下是不會沉寂的。”
    “為什麽討厭我？你又憑什麽認為我不會又不會吃掉你們？”袁仲立刻追問。
    “我不知道為什麽討厭你，我們都不知道，這是一種與生俱來的感覺，和你是不是靈魂固化者無關。至於吃掉，你確定你會活生生吃掉一個人嗎？你又沒沙魯那種吸收的能力，不過，我想你也接受不了那種能力。好了，小夥子，我要沉睡了，有緣再見。”女生說完就一下軟倒在沙發上，但很明顯沒有昏迷，隻是非常疲累。
    ‘所以，吃掉，就是字麵上的吃掉啊。’袁仲確定自己確實無法接受，看著筋疲力盡的女生，他掏出一管營養劑遞給她。
    女生抬起軟綿綿的手，接了兩次沒能接過去，袁仲隻好走到她麵前一手將她扶起，一手將營養劑喂進她嘴裏。
    等一管營養劑都被喝完，他淡淡地問道：“你都聽到了，對吧？”
    .
    .
    坐在簡陋的迎客廳中，屁股下是明顯老舊但幹淨的布藝沙發，麵前的棕紅色茶幾很明顯至少有三十年以上的曆史，水磨的水泥碎石地板以及與茶幾同樣棕紅色的電視櫃，十多年前的電視上還罩著略發黃的白色蕾絲電視罩。
    李亞晗不明白這位小有名氣的‘夜遊神’民團隊長，家裏怎麽會是如此陳舊而樸素。
    金色短發青年從廚房裏端出一盤切好的水果，溫和而禮貌地放在茶幾上，隨後坐在茶幾旁一把老舊的手工木質靠椅上，笑著示意李亞晗吃點水果。
    看著盤子裏新鮮的甜瓜塊哈密瓜），李亞晗瞟了一眼廚房外露出一半的網狀垃圾簍裏同樣新鮮的價標，禮貌地拿起盤邊的牙簽刺了一塊放進嘴裏。
    稍稍咀嚼吞下後，她露出驚喜的笑容誇道：“嗯，這個很甜啊！您也吃啊！”
    青年聽見李亞晗的誇讚，臉上笑容更盛了幾分，但他沒有順著話去拿甜瓜，而是開口慢慢說道：“李隊長，大家都很忙，有話直說吧。”
    與溫和而禮貌的氣質完全不符的話語落入李亞晗耳朵，她也收起了笑容挺直了身子說道：“蕭隊長，相信您已經注意到這十多天的變化了。”
    青年點點頭，示意她繼續。
    “現在的情況會變得更糟，會有越來越多的普通人自然覺醒，同時也會有越來越多、越來越強的詭異誕生，蕭隊長，您覺得以後該怎麽辦？”李亞晗看著青年的眼睛，淡淡地問道。
    青年的指尖緩緩敲擊著座椅扶手，他的語速同樣緩慢：“李隊長，你應該是獲得了某方的讚助，所以按照某方的需求，你想拉我們入夥。那麽，價錢怎麽開？”
    直白的話語噎了李亞晗一下，她放鬆了姿態，抬起配訊器直接向青年發送了一份雇傭協議。
    打開全息屏，青年的目光落在抬頭的甲方名稱上，瞳孔微微縮了一下，隨後的協議內容他看得更加仔細了。
    李亞晗悠哉地吃著甜瓜，安靜地等著青年，她突然有種當年當大小姐時的感覺，皺了下眉頭，壓下這絲不快。
    大約過了十分鍾，青年才重新抬起頭說道：“得加錢。”
    “憑什麽？”李亞晗眼皮都沒抬，又吃了一塊甜瓜。
    “遊光很強，我也很強。”青年平靜地回道。
    “強到可以單殺甲級詭異嗎？”李亞晗脫掉手套，開始檢查自己沒有任何裝飾依然漂亮的指甲。
    青年抿了抿嘴，語調變得冷了一點：“你們‘十字公會’也不過是協助擊殺。”
    慢條斯理地穿上手套，李亞晗終於抬起頭看著青年說道：“第六條乙方義務條款第二款第一項中獵捕詭異的等級範圍是無上限，是獵捕，不是擊殺。”
    青年再度抿了抿嘴，有些憤怒地說道：“不可能！”
    李亞晗站起身，又躬下腰湊到青年麵前說道：“我全力一擊，可以重創甚至秒殺乙上級，鎖定追蹤技，十五倍音速，無視覺效果，四個單位體能因子補充可以在三秒內恢複。常規配發十個單位，戰時另有補充。”
    說完她直起身，又丟下一句：“我是我們團最弱的，而且，我還沒參與過星海的培訓。”
    青年看了李亞晗一會兒，正要說話，卻被李亞晗打斷了：“有些超能，不用覺醒也可以學習，並且，很強。”
    “普通人也可以？！”青年的神色終於出現了較大的變化。
    “理論上可以，但還沒有成功案例，超能者會輕鬆非常多。考慮好就給我通訊，我還很忙。”李亞晗不再囉唆，轉身向門口走去，剛到門口又回頭說了一句，“對了，那個甜瓜真的很甜，謝謝。”
    隨著關門聲響起，青年目光移到茶幾上，還剩三分之二的甜瓜塊整整齊齊地擺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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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從江南區巴中府商務學府走出來，呂玉瑩招了招手，一輛計程車停在她麵前。
    習慣性打開副駕的門坐進去，看見司機左手腕上的配訊器她不由愣了一下，沒有回應司機的問話，她直接打開配訊器翻閱了好一會兒，確實不是民團成員，那就可能是覺醒了生活向超能的平民超能者。
    司機脾氣似乎也很好，他並沒有催促呂玉瑩——當然更可能是不想得罪一個身穿標準戰鬥護甲的人，還是個女人。
    呂玉瑩撲閃著長睫毛的大眼睛，看著司機大叔問道：“大叔，有沒有興趣參加民團啊？待遇很好的！你看我這身，都是福利！”
    司機笑了笑，搖搖頭拒絕道：“謝嘞哈，還是算了。小妹妹要去哪點兒啊？”
    “大叔，別放棄啊，生活向超能也有很多用處的，我保證又安全又能賺錢。”呂玉瑩繼續撲閃著大眼睛看著大叔。
    司機還是搖頭說道：“小妹妹，你想去哪點兒？”
    呂玉瑩盯了一會兒司機，隨後像賭氣一樣扭回身子靠在座椅上，嘟噥了一句：“巴州太學。”
    看見呂玉瑩這副小女兒模樣，司機不由笑了笑，隨後便發動車子。
    或許是臨近中午，車流稍微有點多，車速開始變慢。
    因為等級車道的管製問題，幾乎隻能跟著前車屁股慢慢晃悠，司機習慣性想罵幾句，突然想到車上有個正在生自己氣的‘賭氣小孩’，一下就又笑了。
    他不笑還好，一笑就被‘賭氣小孩’狠狠瞪了一眼，他覺得這女孩更可愛了，可惜自家媳婦兒生了個皮猴子，他想要個女兒的。
    誰知‘賭氣小孩’突然開始掉眼淚，司機有些疑惑，忍不住還是開口問道：“小妹妹，咋子嘞？”
    ‘賭氣小孩’一下向右扭了下身子，腦袋側過去，但卻已經抽泣出聲了。
    司機這下就有點慌了，這身標準戰鬥護甲明顯是個戰力人員，別一會兒耍小性子給他車弄壞了，到時候還說他欺負人，那就扯不清了，他趕忙開口問道：“哎喲，妹子，你咋子了嘛？有啥子事說嘛，莫哭撒！”
    呂玉瑩這才慢慢轉過頭，一副又委屈又生氣的樣子，眼睛紅紅的，兩道淚痕掛在臉頰上，又抽泣了兩聲，才有點斷斷續續地說道：“你，你加，加民團。”
    司機一下就痛苦麵具上臉，這他媽叫什麽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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