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靜一僅僅是一個海州平民出身兼任院級執行組隊長的執行巡探，無論是職位還是家庭背景，抑或現有的戰力和話語權，想和卡拉·楊交朋友純粹是天方夜譚。
    如果再加上大周特勤作戰學府特培的教育背景，除非卡拉·楊是智商不到普通人平均值一半的智障，否則別說交朋友，首先被防備的就是她。
    趙樂剛這位軍事司的情報頭子並沒有畫出任何大餅，可侯靜一依然甘之若飴。
    當訓練場內的山呼傳進耳朵，她終於下定了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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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輕蔑之色在眼中一閃而過，裏卡多相信對麵這位執行巡探並沒發覺，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盯著侯靜一看了一會兒才開口道：“你能付出什麽呢？”
    “你們應該知道，駐軍和特勤的執行超能者都擁有一種無視距離無延遲的完全溝通能力，這種能力不受任何外界幹擾。雖然我承認貴方完全能承受這所謂的‘實戰訓練’出現的損耗，但如果在不額外增加成本的情況下可以降低損耗，難道不是很高的價值？”侯靜一保持著略帶戲謔的表情，眼裏毫不掩飾地露出一抹貪婪。
    皺了皺眉頭，裏卡多習慣性地抱肘撫摸著光潔的下巴。
    軍事司是有定向覺醒研究的，而這些定向覺醒的超能都有著較大戰略意義，一直以來楊時都想摸清楚定向覺醒的方法以及到底軍事司有哪些定向覺醒超能。
    雖然在袁仲提供了海量信息後軍事司的定向覺醒已經有些雞肋，但在科研上，一條完全不同的路徑的價值依然很大，更不用說搞清楚軍事司所掌握的定向覺醒超能在戰略上的巨大意義。
    這或許是個機會？
    微微眯了眯眼，受到貝吉塔影響的無口表情很好掩蓋了裏卡多的情緒變化，他的聲音依然淡漠：“可以考慮嚐試，但以你的權限，也隻能在巴州進行合作吧？”
    “我有自知之明，巴州的功勳就足夠了。”燦爛又帶著些許諂媚的笑容浮上侯靜一漂亮的臉蛋，“但僅僅是清掃不夠吧？或許他們還可以參與公共覺醒的維穩工作？”
    裏卡多沒有再回應她，隻是淡淡轉身向正在進行人員分配的卡拉飛去。
    侯靜一看著裏卡多與卡拉小聲交談，卡拉還憤怒地瞥了自己一眼，嘴角拉出一個若有若無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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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撫好卡拉·楊之後，老三楊時仰躺在軍事司禮司辦公室的老板椅上，微眯著眼睛思考著什麽。
    手指敲擊著辦公桌，節奏穩定的“嗒嗒”聲讓人感覺很是舒適。
    或許是安靜得太久了一點，背著手站在窗台前看了半個多小時風景的軍事司禮司齊建國終於忍不住了，他有些惱怒地轉過身快步走到辦公桌前一巴掌拍下，眼看不知道什麽內容的話語就要從他的闊口中吼出時老三楊時正起了腦袋，冷冷的眼神將他的嘴縫了起來。
    頂著通紅的脖頸與老三楊時對視了半晌，似乎總算控製好了憋悶的情緒，齊建國緩慢地說道：“三主席，請以大局為重。”
    老三楊時輕笑了一聲，忽然站起一把抓住齊建國的衣領，銀牙幾乎咬碎才逼出一句話：“二十年了，你們就不能換一句嗎？！”
    齊建國並沒有退縮，眼神更加堅定，聲音不大卻有力地回道：“這條路本就滿是屍骨，袁陽之前有億萬先烈，袁陽以後依然有億萬勇士！”
    “你們沒資格提他的名字！”
    當再度聽到那個十數年未再現的名字，老三楊時頓時麵如般若，左手擎著齊建國的衣領，右手不知從何處掏出一把寒光凜凜的匕首插向齊建國。
    齊建國依然瞪著眼，似乎看不到距離自己麵門不足一公分的凶器：“你知道，他的血脈一定能存續。”
    話音未落，剛剛還雙目赤紅麵如般若的老三楊時頓時收起了匕首，笑嘻嘻地理了理齊建國被她抓皺的領子，然後輕快地坐回老板椅，翹起兩隻美腿搭在辦公桌上說道：“空口無憑噢～”
    齊建國直起身子，再次走回到窗台前，才開口回道：“既然那個兔崽子沒有大礙，就不要急。溫室裏的花朵承受不了風雨，你也不可能護他一世。如果到最後他還是那麽天真，自然會有可靠的議案呈遞國會。”
    “那就讓姓姬的廢物們快一點，男孩子嘛，成家才能立業。”老三楊時再次仰躺在老板椅上雙眼微闔，眼珠子卻轉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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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陽西下，卻看不到夕陽，深灰色的雲層隨著風一疊疊地將大地籠罩。
    行車道上的積雪看不見一點影子，人行道上則是雜亂不堪的腳印，唯有一流白色死死守在樓與街的親密相接之處，給並不算興旺的各種商店釘上一縷點綴。
    斯拉夫人、波斯人、阿拉伯人、盎格遜人、荒州黑人等等，各色人種匯聚在這座城市，就像北海湖中的各色魚群，不知從何而來，在此匯聚，在此嬉戲，在此紛爭，又在此離去。
    作為一個完全的內陸城市，哪怕通過寒洋入河而下，也需要經曆三千多公裏的航行才能抵達伊爾庫茨克府，但這裏卻成為了各國貿易商最喜歡聚集的大周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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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心理上來說，科巴·維薩裏奧諾維奇其實是比較傾向極左的，或者誠實一點，他具有很強的極左態度。
    但極左不代表要喪失人性與理智，在收到詭異襲擊遠洋太子爺的情報時他相當的震驚和憤怒。
    表麵上，遠洋確實表現出了高度的理想化思想，而大名鼎鼎的遠洋護衛團幾乎都是變革支持者。
    但科巴·維薩裏奧諾維奇非常清楚，遠洋那位女主席的理想和他們的理想截然不同。
    誠然，沒有特權階級支持的革命是不會成功的，遠洋作為大周最特殊的組織，那位女主席作為大周最特殊的特權階級，對他們來說自然是難以拒絕的誘惑。
    可那位女主席並沒有人人平等的理想——除非她與她的公子在人人平等之上。
    巴州的姓艾的周人所傳來的信息讓科巴非常疑惑，他也看過《我是傳奇》，但作為人民共治黨這個地下黨的創始人之一，科巴擁有足夠的政治敏感度和政治眼光。
    在他看來，這不過是內部清掃之前的輿論手段——大周的高層很明顯發現有些長歪的東西開始尾大不掉，意圖再一次發動人民海洋來清掃垃圾修正大樹——而他們，就是這次清掃的發起者和幫凶，罪名自然會讓他們承擔。
    科巴·維薩裏奧諾維奇其實並不厭惡這種手段，他認為這是非常高效的，確實要付出慘重的代價，但想在短時間內完成對近乎六成官宦階級的洗牌，這個代價就顯得非常值得。
    他覺得有些沮喪，大周的高層依然清明，在武力與智慧乃至資源完全不對等的情況下，他感受不到成功的希望。
    同時他也開始懷疑理想的正確性，社會必然出現分工，一旦存在分工就會自然而然的形成階級。
    隨著科技發展，不同階級必然出現越來越大的優劣差異，在資源有限的情況下，這些優劣差異最終會讓整個社會再次產生不可調和的階級矛盾——一切又將重來一遍。
    ‘如果大周不歧視外州人和外夷，或許也沒那麽差？’
    這樣的想法並不是科巴·維薩裏奧諾維奇的突發奇想，相比其他六大國，大周是真的如同幻想鄉。
    不過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對於擁有廣袤領地和大量人口與民族的大周而言，隻要還存在外夷，這樣的政策就會繼續下去，直到那一天到來——這個世界隻有一個大周。
    緊了緊領口，將兜帽再拉低一點，甩開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科巴·維薩裏奧諾維奇繼續安靜地艱難地在尚有少許肮髒積雪和碎冰的人行道上走著。
    在風雪再度降下之前，還是躲進教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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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回打量店外那個兜帽行人的目光，小約瑟夫·布朗捅了捅他正在和一位阿拉伯珠寶商討價還價的父親。
    約瑟夫·布朗不耐煩地打掉小兒子的手，狠狠瞪了他一眼，繼續和珠寶商激烈的爭執關於一顆祖母綠的產地問題。
    小約瑟夫呲牙咧嘴地揉著手，轉過身掏出新買的大周出產的掌機——商人賦予了新型無機通訊器一個更容易傳播的名字。
    這玩意兒很好用，聰明的小約瑟夫對上麵的小遊戲並不感興趣，他更喜歡用來看戲劇和八卦新聞——不用傻兮兮坐在沙發上和哥哥姐姐們搶電視的感覺實在太棒了——《我是傳奇》是一部非常好看的短劇，可惜因為這部劇的思想問題，在國內根本看不到。
    小約瑟夫很喜歡裏麵那些大周外州人扮演的超能者，這讓他起碼在民族上有足夠的共情，當然，阿格拉雅的高顏值同樣具備極高的加分。
    不過現在父親就在一旁談生意，他可不敢再發出什麽不合時宜的聲音，於是開始翻找有趣的八卦新聞——這些大周新聞哪怕隻是雞毛蒜皮的事對他來說也相當新鮮。
    約瑟夫·布朗終於通過他的三寸不爛之舌讓珠寶商承認這顆祖母綠並非產自著名的潘傑希爾，而是來自大洋彼岸的阿美利加。正當他得意洋洋準備進一步打壓價格的時候，小兒子的一聲尖叫嚇了他一哆嗦。
    他惡狠狠地轉過身，準備好好教訓一下這個最喜愛但又最不成器的孩子，一大蓬帶著鐵腥味的液體噴到了他臉上。
    “噢！謝特！”約瑟夫·布朗一邊憤怒地抹著臉，一邊伸手去抓這調皮蛋，“你這個小壞蛋被禁足了！”
    他什麽也沒抓到。
    “你媽媽可不在這兒，你完蛋了！就算躲也沒用！”約瑟夫·布朗眼睛有些被迷住，抓了幾下沒抓到人後他一邊罵著一邊掏出手絹來擦拭一邊開始向這間店的主人道歉，“哦，實在抱歉，親愛的阿裏耶先生！孩子他媽實在是把他慣壞了，我會賠償您的損失的！”
    那位阿拉伯珠寶商並沒有回話。
    狠狠抹了幾下，他總算能睜開眼睛：“好吧，小壞蛋，現在……”
    一個赤裸上身身高大約兩米半的灰發壯漢正兩手各抓著一半約瑟夫·布朗的小壞蛋撕咬著，他看向約瑟夫·布朗的眼神帶著嘲諷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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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不…不…不！你這混蛋！”短暫兩秒的愣怔後，約瑟夫·布朗終於反應了過來，極度的憤怒讓他雙眼布滿血絲，他立刻操起身邊一根本來應該由他坐著的高腳凳向壯漢衝了過去，“我的兒子！”
    “嘭”的一聲悶響，壯漢的右拳穿過了約瑟夫·布朗的胸膛，而原本在這隻手上的小約瑟夫的一半身體似乎由於壯漢攥拳時的不小心而碎在了地上。
    壯漢湊向約瑟夫·布朗嗅了嗅，隨後嫌棄地將他還在發出低悶的斷斷續續的咳聲的軀殼甩在了地上。
    看了看一片狼藉的店麵，又看了看左手上的一半小約瑟夫，壯漢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對著那位珠寶商露出一個有些歉疚但更多是惡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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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爾庫茨克府的第一聲槍響是和教堂大門關閉的聲音一起傳入科巴·維薩裏奧諾維奇耳中的，或許是被沉重大門關閉的聲音掩蓋了，又或許是其他什麽原因，他毫不動容。
    邁著略微顯得有些遲緩的步伐向聖壇走去，一步一步，慢慢的，越來越堅定，越來越從容。
    駐足在十字架下，看著上百年沒有變化的掛在十字架上的聖軀，科巴·維薩裏奧諾維奇沒有低頭也沒有禱告，他的神情與其說是位虔誠的信徒，不如說是一位審視者。
    即使教堂足夠大，設計足夠巧妙，但他依然覺得那些慘叫聲那些咆哮聲那些砍殺聲都傳了進來。
    盯著聖軀雕塑看了一會兒，科巴·維薩裏奧諾維奇輕輕哼了一聲，轉身從側門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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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焰燃起的地方自然不止伊爾庫茨克州，如果將地圖鋪開，每個火焰燃起的地方都標記成一團煙花，那麽大周的地圖將無比絢爛。
    隻有洛邑、巴州、印地州和鄂木州，成為這片夜空中的遺憾的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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