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體楊時的眼神冷了下來，略有些咬牙切齒的語氣毫不掩飾她的憤怒：“我知道某些原因導致了你們對仔仔的愚忠和崇拜，但那是數千萬可能變異的超能者，這些還不會對仔仔造成威脅？”
    河口景子眼底閃過一絲輕蔑，卻依然可愛地捂著額頭，天真地問道：“難道你沒對詭異試過王的賜予嗎？”
    “難道你想用你們的王的血當作子彈去滅殺詭異？！”本體楊時不由怒吼道。
    這種試驗當然早就做過了，無論多少次，無論什麽樣的詭異，隻要確實沾染量超過標準血體濃度7.11都會在極度驚恐中化為飛灰。<，智慧型詭異會在大約五秒內在極其痛苦的表情中變為混亂詭異並陷入狂暴，混亂詭異則會直接陷入狂暴。
    更低的數字，哪怕濃度上低千分之一，或者沾染量上低0.001，都隻是會引起詭異的嚴重不適，這種不適根據沾染量與詭異的不同而維持時間不同，但最長也不會超過兩個小時。
    “你擅自所盜取的王的聖液，僅試驗剩餘的部分就足夠稀釋到你所謂的將王的血當成子彈。”趙之卿已經閱讀完鄂木州以及印地州所有覺醒學子的信息，他抬起頭看向憤怒中有些尷尬的本體楊時，“我知道你的種子計劃，所以你沒有必要向我們套話。或許動機與定位不同，但王都是我們的唯一。”
    他點了點全息屏，印地州的覺醒學子信息鋪滿全屏，“超過五千萬的種子，但會發芽的不會超過兩萬個，我認為可以在發芽前立即篩選，盡可能將更多的價值個體納入王的護衛隊。”
    說完他又閉上眼睛思索了一下，點了點頭仿佛確認什麽似的又加了一句：“你盜取的王的聖液精打細算一下完全可以覆蓋，沒有問題。”
    憤怒與尷尬這種表情已經消失，本體楊時帶著一絲笑意問道：“你們是想打造一個帝國嗎？難道你們不知道仔仔的理想？”
    與趙之卿對視了一下後，河口景子再次疑惑地問道：“如果不是以王作為中心，他的理想新世界又怎麽可能實現？”
    .
    由於大部分上學院四學年學子與學士位太學生都覺醒成功，正常的教學任務已經無法進行，因此大周不少專跟畢業年的學院教師與教授、助教莫名迎來了預計長達十數天甚至算上建國盛典可能超過二十天接近三十天的悠閑假期。
    沒覺醒的上學院四學年學子雖然有失落，但更多的是不用上課的歡快——他們完全沒考慮過現在的假期可能是在預支，並且因為人數占比問題他們大概率會和覺醒學子一起參加延期升學考。
    與之相對的則是各太學、學府已滿二十二周歲的太學生，對於這個年紀的他們來說，這次公共覺醒失敗就幾乎意味著永遠是個普通人。若還是往年一樣的公共覺醒率，他們其實也能接受，但當他們變成了少數人，這種失落的情緒就被幾何式放大。
    雖然指導輔導員）一個一個跟他們談過心，並向他們強調現在覺醒概率已經變化，他們如果繼續留校研究課題，同樣還能得到學校的支持免費參加次年的公共覺醒。但所有人都明白，無論覺醒概率是否變化，年齡段的覺醒概率差距依然存在，更別說留校研究課題同樣是有名額的。
    相比數千萬的覺醒學子，雖然這部分太學生的數量也有數百萬，但實在已經不是上層有精力過多關注的範疇。即使各位指導再如何盡心盡力的勸解和安撫，失落與怨憎依然將一些太學生的情緒逼上極端。
    吳國吳都國立太學女子宿舍，周莉莎呆坐在鋪下的書桌前，往常從來都挺直的腰背如今卻頹唐地耷拉著。
    宿舍裏空蕩蕩的，書桌上粉底已經打開，唇蜜倒在一旁，其他化妝品也有些淩亂。昨晚用的卸妝油沒有蓋上蓋子，還好的是並未翻到，而用過卸妝棉則從書桌到地上到處都是。
    眼淚再次從帶著青黑黑眼圈的眼角滑下，滑過臉頰，以毫厘之差錯過胸前睡衣，又大腿間墜下，碎落在地麵。
    放假的通知昨天就已發放，但她並不想回家。
    她的父母是好父母，愛她，從不強迫她，對她的選擇或有建議與勸誡，但都會盡可能支持她，她也愛她的父母，愛她的家。
    但正因如此，她對更上一層更加渴望。
    父母的工作並不算特別勞累，經濟狀況也還不錯，可始終是普通人。
    她不甘心，辛辛苦苦考上國內排前的吳都國立太學就是為了出人頭地。
    現在，一切都沒了。
    哪怕她成績優異，相貌也不差，如果還是和往年一樣隻有相對少部分人能覺醒，她也不會這樣失落，她完全有把握繼續深造並且獲得博士學位甚至進入超能科研機構，從此與超能者平起平坐——不，甚至超過部分超能者。
    她不是傻子，今年如此高的覺醒率不可能僅維持這麽一次，肯定是如同她出生前一年一樣，一切都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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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超能者占比將越來越多，普通人自然而然會被擠壓，原本就有的以超能為界的新的階級苗頭會變成現實。
    是的，指導與看好她的教授都安慰她，繼續研習，太學還會提供免費公共覺醒，現在的概率越來越高，她還有好幾年的機會。
    但，看看宿舍裏，隻有她沒有覺醒。再看看整層宿舍，和她一樣孤零零留在宿舍中悲傷的還剩幾個？
    這些人中又有誰會有這種僥幸的自信呢？
    默默垂淚慢慢變成抽泣，抽泣又再次變成嚎啕大哭。
    或許是周莉莎哭得過於大聲，慢慢的，同層乃至上下樓的宿舍也陸陸續續傳來相似的哭聲。
    哭泣是人類發泄情緒的高效方式，隨著內啡肽的不斷分泌，皮質醇受到抑製，悲傷的情緒漸漸淡薄，整個人的生理狀態開始恢複平衡。
    從哭泣中緩過來的周莉莎深呼吸了幾口氣，撿起掉落地上的抽紙扯出幾張胡亂擦了擦臉。
    ‘屮，有啥子嘛！反正還有幾年，怕個錘子怕！’換過思路，她這樣想著。
    ‘呀哈哈哈哈～真是堅強的小丫頭呢～’忽然，一個尖銳響亮充斥著傲慢與嘲弄情緒的少女聲響起。
    周莉莎嚇了一大跳，驚慌中抱著胸縮著脖子轉身看去，卻什麽都沒有。
    緊貼著書桌，稍微有些哆哆嗦嗦地左右掃視，宿舍裏依然空蕩蕩的，參加集訓的同學們並沒有回來，似乎也並沒有其他人。
    ‘好膽小的丫頭，難道你這麽怕鬼嗎？呀哈哈哈哈～’
    少女聲再次突兀響起，差點把周莉莎嚇得跌坐在地上，她哆嗦得更厲害了，雙腿也發軟，完全靠書桌撐著自己。
    但這次和正常人不同，腎上腺素與去甲腎上腺素的快速分泌導致的應激過強並未持續太久，在第二次驚嚇後不到三秒，她的迷走神經便已激活，迅速抑製交感神經活性，同時代謝水平極速提高，而抑製性神經遞質也開始發揮作用。
    快速恢複冷靜並感受到肌體趨於穩定的周莉莎急促的呼吸也開始變緩，理智上線的她立刻想到了自然覺醒和新教材提到的超能人格化，對未知的恐懼被好奇、興奮與警惕替代。
    ‘你是誰？我覺醒超能了？你就是這個超能的人格？’周莉莎在腦海中這樣詢問著，並拉過椅子重新坐了回去。
    ‘噢？確實是個堅強的丫頭呢～’少女聲似乎有些不滿的情緒，但很快又恢複了輕快與傲慢，‘好運的小壞蛋，你獲得了吾賜予的資格。隻要你從內心臣服於吾，吾便賜予你超越的力量！’
    完全恢複理智的周莉莎嘴角不由抽了抽，如此中二的言語讓她實在無法共情，但教材上以及以前覺醒超能的同學所說的直接獲取超能與使用方法信息的情況並未出現在腦中，這讓她有些遲疑。
    ‘呀哈哈哈哈～小鬼頭難道以為沒有吾的賜予，你就能擁有和使用力量？’察覺周莉莎想法的少女聲嘲笑道，‘吾中意你的貪婪，但你的愚蠢似乎在告誡吾應該改變心意。’
    ‘你這麽喜歡自稱‘吾’，難道不應該稱呼我為‘汝’嗎？’終於忍不住，周莉莎在腦海裏回懟了一句。
    少女聲沒有回應，周莉莎卻立刻感受到了對方羞惱的情緒，她有點後悔是不是懟得過分了一點。
    就在她琢磨著是不是道歉一下或者其他什麽的時候，一股強烈的刺痛感襲來，她直接痛暈在了地上。
    大約過了十分鍾，周莉莎的軀體突然開始抽搐起來，雙眼瞪得極大，口中不斷發出“嗬～嗬～”的喘氣聲。
    這狀態隻持續了十來秒，她的軀體就開始恢複正常，雙眼也重新合上，呼吸進入平穩而悠長，如同睡著了一般，隻有一點口角的白沫殘留著剛才怪異的痕跡。
    .
    夕陽的光斜斜照進宿舍，在這已經有些寒冷的初冬即使隔著玻璃也給周莉莎的軀體帶來一絲溫暖。
    喚醒周莉莎的並不是這可有可無的溫暖，而是有些抓心撓肺的饑餓感。
    伴隨著幹嘔吐出莫名其妙進入口腔的卸妝棉，周莉莎喘著粗氣坐了起來。
    她覺得有些頭暈，然後就是餓得慌。
    ‘食堂應該開著的吧？’這樣想著的她有些踉蹌地拉過椅子撐著站起，粗粗看了看鏡子，抓起書桌上的鑰匙卡包也不管蓬亂的頭發與睡衣，跌跌撞撞打開宿舍門跑了出去。
    毫不顧忌形象地吃下三碗米飯、一份醬方、一份菱角燒肉、兩個荸薺獅子頭、一大碗燜肉麵，周莉莎才重新恢複了理智。
    感受著依然有些饑餓的腸胃和桌上自進太學以後就從來沒沾過的大肉，她一邊小口挑著油燜茭白一邊開始回憶剛才發生的一切。
    那個傲慢的少女聲自然記憶猶新，但在劇烈疼痛之後卻記不清楚，似乎是做了一個噩夢，但別說夢裏到底是什麽，就連對噩夢的恐懼似乎都記不得了。
    偷偷用餘光掃了一下，果然，妙齡少女莫名其妙的狼吞虎咽早就引起了關注，這陣子在食堂裏巡視的穿著大周軍服的幾個軍哥哥都看自己，其中兩個似乎還抬著手腕在用什麽儀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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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速將茭白都吃下，發現自己沒帶紙巾，周莉莎幹脆向那幾個軍哥哥舉起手揮了揮。
    她才不是傻子，該上報一定要上報，現在她心情真的很好。
    .
    琳達·楊扶了扶腰，距離被沙魯腰斬已經過去一個月，在幾乎不惜一切資源的情況下自己已經恢複如初，但心理上的幻痛仍會時不時發作。
    她看著乖巧躺在束縛床上的這位叫周莉莎的女孩，腦門不由也有些疼。
    一位突發的自然覺醒者，大概率是受到公共覺醒影響，雖然當時沒有覺醒，第二天卻自然覺醒了，不算什麽特別值得關注的事。
    問題在於這位女孩的履曆有些不同，鑒於目前與遠洋的特殊合作關係，軍事司和特勤司負責吳都國立太學的人都不好隨意處理，報告就遞到了她這。
    女孩是袁仲上學院的同班同學，要說有交集也隻是見麵打個招呼偶有聊天的程度，要說沒交集在弟弟檔案裏多少又算能說的上話。
    老三楊時的態度是讓她看看價值夠不夠，夠的話就直接納入種子計劃。
    如果女孩能力沒什麽需要特別注意的話，這些都不過是走走不同的流程，關鍵在於，女孩看見自己的第一句話是“誒？姐姐是遠洋的嗎？小粽子還好嗎？”
    單純、天真的語氣，如此直白地喊出大周沒幾個人敢調侃的外號，琳達嚴重懷疑弟弟的檔案存在大量缺失。
    而當她與女孩聊了一會兒後，又更加尷尬地發現女孩似乎和弟弟並沒有男女之情，更像是同學之間那種比較好的朋友關係——天可憐見！蜜罐裏長大的弟弟可從來都沒有什麽真心朋友！
    琳達·楊作為眾多“兄弟姐妹”裏排前的大姐之一，她雖然與山口綾和佐伊一樣具備足夠的政治冷酷，但相較於常年呆在老大楊時和本體楊時身邊需要理智處理各種事務的山口綾以及一直接觸有暴力傾向的老二楊時和相對規模較大戰場的佐伊，長期帶隊進行各種獵捕、擊殺、斬首行動的她根本不擅長處理‘過於複雜’的人際關係。
    她，琳達·楊的大姐地位，是靠自己殺出來的——雖然年紀上也確實僅次於山口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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