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瘋了！”阿黛拉伊達急忙慌地套著衣物，羞憤地吼道。
    雅科夫倚在窗邊看著一輛標準加長轎車的車頭已經從邊緣出現並停下，咧開的嘴笑得更歡了。
    匆忙套好衣物的阿黛拉伊達對著衣櫃旁的全身鏡大致檢查了一下，又快快地紮好頭發，才怒氣衝衝走到窗前向下看去。
    熟悉的車頭和車頭上那枚熟悉的皇冠標誌讓她感到一陣暈眩，這是母親的專用車！
    “魯基揚·季莫費耶維奇你這該死的家夥！那是媽媽的車！你也跟著完蛋吧！”阿黛拉伊達立刻轉過身，有些手忙腳亂地幫雅科夫扣上衣領扣子，又抓過一件外套硬生生給他套上，隨後就扯著他的手快速走出臥室向樓下跑去。
        .
    葉麗紮薇塔·普羅科菲耶夫娜·葉班欽緊了緊優雅而‘老錢’味十足的長款貂皮大衣，她有些穿後悔下身的羊毛闊腿褲，下車後的寒風自下而上灌進來讓她很不好受。
    歎了口氣，向車後陪同的穿著單薄的遠洋修身大衣製服的青年男子點點了頭，隨後挺直了腰走到這棟小別墅的前庭大門旁的門鈴前抬手按了按。
    清脆的模仿銅鈴的電子門鈴聲在隻有微微風聲中的寒夜有些突兀，而這聲音的戛然而止更讓人覺得難受。
    看著前庭大門向內緩緩打開，葉麗紮薇塔·普羅科菲耶夫娜突然冒出為什麽前庭如此幹淨隻有一層薄雪的古怪想法，但這隻是一瞬，有些局促的已經打開入戶門規規矩矩站在門口迎接她的年輕男子和二女兒阿黛拉伊達·伊萬諾夫娜映入眼中時，無名怒火立刻讓她忘掉了關於幹淨地麵的事。
    嗬，看看吧，那尚且留有一絲潮紅的可愛臉蛋，明顯沒有梳理隨手紮起的頭發，躲躲閃閃又轉來轉去的眼珠子，這就是自己的女兒！
    目光移向女兒身邊的高挑男子，同樣稍顯淩亂但依舊帶著整齊感覺的有些蓬起的簡單向後梳攏的茂密黑褐色頭發下是一張略長但下顎線分明的鵝蛋臉，飽滿額頭下有些粗狂的濃眉將深邃眼窩中的雙眼承得炯炯有神——當然，這必須要忽略那眼神中的些許尷尬與躲閃——典型的高挺的鼻梁與微勾的鼻尖有著典型希伯來人的特征，而修整得很好的短髭和同樣整齊的從顎部而下的全絡腮胡將他薄薄的嘴唇顯得異常好看。
    ‘怪不得能把女兒迷得神魂顛倒，比那個暴發戶的小子強多了。’葉麗紮薇塔·普羅科菲耶夫娜這樣想著，臉上怒意稍緩，漂亮的皮囊總是讓人容易有更好的印象，更別說這是位前途無量的年輕教授，‘如果是大周籍就好了，可惜是個外夷。’
    輕輕點了點頭，葉麗紮薇塔·普羅科菲耶夫娜保持著雅致的步伐邁進了這棟小別墅。
    .
    在大周，如果不是長期與斯拉夫舊貴族打交道的人，大概都無法忍受他們在講述正題之前的閑篇——當然是要在雙方都覺得時間足夠的情況下——而現在的葉麗紮薇塔·普羅科菲耶夫娜就覺得時間還算充足。
    其實葉麗紮薇塔所聊的閑篇還不算那麽閑，作為一個勳爵妻子和關心孩子的母親，了解女兒最近交往有些過於親密的男子的家庭背景與自身能力是很有必要的。
    可惜這位英俊的希伯來小夥的經曆乃至他的家族確實過於繽紛多彩，聊了整整三個小時，因為時間實在太晚了，葉麗紮薇塔不得不放棄對關於雅科夫·埃德蒙多維奇的伯爵姨母的勳爵表侄與年輕傭人的神秘故事的追尋。
    “一個優雅的具備貴族精神的血統差了一點的年輕紳士，確實可以考慮入贅到我們家。”
    這是坐回車上後葉麗紮薇塔對雅科夫的評價。
    阿黛拉伊達本來對“入贅”這個詞是有點應激的，但被抓雞的她可不敢嚷嚷，反而轉念一想，作出一副有些羞澀的表情來向母親表示默認。
    女兒的表現讓葉麗紮薇塔相當驚訝，即使教養如她也沒能按下臉上的表情，努力控製自己掙紮得有些古怪的臉部肌肉，對那位希伯來年輕教授更上了心。
    .
    這是一個意想不到的進展，就像是命運之神在眷顧一般。
    雅科夫目送代表著葉班欽家的豪車與掛著‘遠洋’ogo的裝甲車慢慢駛入風雪，直到風雪夜再次歸於呼嘯的寂靜，身上感到一絲寒意，才轉身走回別墅。
    懶洋洋地縮進仿壁爐暖風機前的躺椅中，他安靜地思考著接下來的計劃。
    阿黛拉伊達的母親並沒有如當初一般橫眉冷對，也沒有失態咆哮，反而似乎對這個新的身份非常滿意，她在交談結束時的意味已經不能叫暗示，那是近似有失禮儀的明言。
    ‘一個血統有些瑕疵但家族足夠顯赫的不需要付出嫁妝還可以延續家族姓氏與傳承的優秀入贅女婿嗎？’
    搖椅緩緩地勻速地搖晃著，雅科夫感到有些熱，解開了馬甲與襯衫的扣子，線條清晰的肌肉在半開的衣衫與電子壁爐忽明忽暗的光影下充滿了男性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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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黛拉伊達不會拒絕的，問題在於亞曆珊德拉……薩沙呀……’
    稍稍挪動了一下身形，將疲憊的頸椎靠在搖椅椅背上端的曲線上，一絲舒服的呻吟從他喉嚨中放出。
    整個身體都慵懶下來，眼睛卻明亮的嚇人。
    “薩沙……”
    .
    碩大的城堡中隻有三個女人——傭人與女仆自然不應該計算在內，而遠洋的護衛們屬於外人——葉麗紮薇塔麵含笑容，難得的帶著欣慰的眼神看著雖然坐姿不雅但明顯局促的二女兒。
    亞曆珊德拉依然是一副溫柔淑女的樣子，可望向妹妹的眼睛中卻充滿了淩厲。
    膽大包天的阿黛拉伊達自然不會是因為母親所想的害羞而局促，她唯一害怕的大姐似乎已經看穿她才是最可怕的。
    “小薩沙，不要這麽嚴肅，你應該為我們親愛的小阿黛的成長感到高興。”發現大女兒的氣場似乎不那麽融洽，葉麗紮薇塔笑著說了一句。
    “媽媽，或許我們應該更謹慎一點。那可是一個剛到大周沒幾天的外夷，即使他所描述的家族也不能如此輕易地肯定。”亞曆珊德拉依然是一副淑女的樣子，並且是有禮貌又有智慧的淑女——如果拋開她剛才狠狠瞪了阿黛拉伊達一眼的話。
    葉麗紮薇塔的笑容淡去了一點，頦肌微微繃緊，她似乎確實太急躁了，僅僅三個小時的交談，一切都單方麵出自那位英俊希伯來小夥的嘴，確實很不謹慎，她沉思著略帶疑慮地緩緩應道：“薩沙說得很對，媽媽有些失禮了。或許應該拜托那些遠洋的人調查一下，確實如此。你說呢，小阿黛？”
    雖然頂著姐姐淩厲眼神的壓力，阿黛拉伊達還是適時表現出了一絲委屈的蒼白，她嚅囁著小聲應道：“好的，媽媽。”
    這樣的結果自然是亞曆珊德拉的眼神更加不善，而作為母親的葉麗紮薇塔則再次露出溫柔的滿意的笑容。
    她發現大女兒的神態後不由輕笑了一聲，站起身說道：“看來小薩沙對於我們小阿黛的幸運有些嫉妒，那媽媽就不打擾你們了，記得早點休息。”
    說完她便帶著愉悅的笑容轉身離開了暖閣。
    亞曆珊德拉並沒有立即向妹妹發難，而是在母親離開後繼續安靜等待了十分鍾，才迅速起身抓住妹妹的胳膊向暖閣另一個方向走去：“親愛的拉杜什卡，似乎這段時間我們姐妹不夠親密，今天我希望能一起睡。”
    .
    被姐姐用力丟在華麗而厚實的大床上，阿黛拉伊達立即翻身老老實實地跪在床上，腦袋盡可能的向自己豐腴的胸部靠攏。
    看見妹妹這副樣子，亞曆珊德拉隻覺得一陣暈眩，哪裏還需要逼問這個熊孩子，那個所謂的英俊的叫做雅科夫的希伯來年輕教授九成九是魯基揚那個混蛋！
    扶著額頭稍作冷靜後，亞曆珊德拉依然覺得血氣上衝，一個巴掌響亮地打在了妹妹臉上。
    被打得偏過頭的阿黛拉伊達愣住了，隨後不可置信地捂著臉看向這位從來都寵著慣著自己連罵都極少的姐姐，委屈的淚水從眼角滑落，繼而開始抽泣。
    可接下來的發展並未像阿黛拉伊達已經習慣的那樣被姐姐抱在懷裏安慰，揪起衣領的大力將她的抽泣打斷，驚愕中睜開眼看見的是雙眼通紅的姐姐，那張沉魚落雁的臉充斥著憤怒與悲傷。
    阿黛拉伊達嚇壞了，她從未見過姐姐如此不顧禮儀的憤怒，她也從未見過姐姐如此毫不掩飾的悲傷。
    當淚水從亞曆珊德拉通紅的雙眼中溢出，巨大的恐懼攀上阿黛拉伊達的心頭，她慌張地想抓住姐姐的手抱住姐姐，卻被亞曆珊德拉一把推倒在床上。
    “阿黛拉伊達·伊萬諾夫娜，你想毀掉葉班欽家嗎？！”
    .
    廣闊星辰海的深處，一顆極其黯淡的白色星辰深深探入未知方向的‘線’忽然亮起，隨後，她爆發出幾乎能照耀整個星辰海的光芒。
    所有星辰——無論黯淡與否——似乎都人性化起來，一切運轉都停滯了，一切星辰的‘目光’都投向了光源。
    緊接著，一段段帶著或勸誡或警告的波從各個星辰上發出，瞬息抵達光源。
    可那顆白色星辰在接收到這些或好意或威脅的波信息後光芒更亮了一分，隨後一根同樣耀目的光‘線’從她星核處射出，瞬間投入現世。
    而當這道光‘線’投入現世的刹那，這顆白色星辰再度黯淡了下去，那根光‘線’也就此湮滅。
    ‘見’阻止無果，星辰海再度開始顫抖，從幾顆到幾十顆再到成千上萬乃至數十數百萬的星辰不分黯淡與閃耀，紛紛向現世投出了同樣的‘一次性’的光‘線’。
    .
    半癱在床上，雙手向後撐著，阿黛拉伊達已經明白姐姐的憤怒，她張了張嘴，什麽都沒能說出來。
    一聲怒吼似乎發泄了不少憤怒的情緒，亞曆珊德拉喘著粗氣安靜下來，可悲傷與委屈在失去憤怒壓製後似乎更加強烈，她沒有再說話，而是眼淚止不住地滑下，模糊了視線的眼睛就這樣帶著幾分茫然看著床上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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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黛拉伊達自小養成的驕縱在姐姐眼淚掉落時就被擊碎了，她慌張地爬起，快速跪行到床邊，一邊哭著一邊想擦去姐姐眼中不斷湧出的鹹鹹的水。
    “嗚～我，我錯了～嗚嗚～姐姐～姐，姐姐～嗚～我，我錯了～”
    阿黛拉伊達不斷道歉著，但姐姐臉上的淚水卻怎麽也擦不完，慢慢的，她有些崩潰了，她匍匐在床上，雙手緊緊抓抱著從小就保護著她的姐姐的柔弱的身軀，悔恨讓她的淚水浸濕了身下昂貴的精紡羊毛被麵。
    就如在今天早上的吳都國立太學女子宿舍裏的周莉莎一樣，哭泣永遠是人類最快捷的情緒宣泄方式。
    隨著眼淚漸幹，亞曆珊德拉的情緒總算趨於平靜，她抬起手溫柔地撫摸著妹妹漂亮的頭發，等待著這個雖然比自己小不了幾歲但卻追著自己屁股長大的熊孩子將這一刻的激動宣泄。
    感受到姐姐的手的阿黛拉伊達一下子哭得更凶了，她向前又蠕動了幾下，緊緊環抱著姐姐，在姐姐的撫摸下嚎啕大哭。
    妹妹的哭聲變大，反而讓亞曆珊德拉嘴角翹起露出一抹慈愛的笑，她也將妹妹抱住，身子開始左右輕輕搖擺，就像在安撫一個嬰兒。
    從小的記憶在腦海中浮現，這個永遠不願意好好學禮儀的妹妹就像自己的女兒，一直撒著嬌調皮著不知道什麽時候就長成了鄂木州數一數二的活潑美女。
    噢，闖禍的能力也是越來越大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才情緒宣泄得有些過了，亞曆珊德拉心中突然又冒起一種好氣又好笑的怒氣。
    ‘還是，太慣著她了……’亞曆珊德拉這樣想著，隨即又被阿黛拉伊達肆意的哭聲擊中了心房，‘還是個小孩子啊～’
    就這樣抱著妹妹站著，輕輕搖擺著，亞曆珊德拉開始思考如何處理這有些棘手的禍事。
    在否定了一個個符合貴族與政客手腕卻略顯曲折的想法後，忽然一個極其傲慢的念頭蹦了出來：“對於卑賤者，直接毀滅掉不就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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