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那邊，一下子變得十分安靜。
    周天鼎顯然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聲音也變得沉穩起來。
    他道：
    “我去和她媽聯係，一有任何情況會和你說的。”
    隨即掛斷了電話。
    高深看著車窗外的風景一一閃過，心中無數念頭交織。
    他有一種預感，自己已經很接近真相了。
    離捅破當年的事情，隻剩下一層薄膜。
    可是，如果偽人事件在今天結束，如果，一切都結束了之後，自己和江心月的關係，又該何去何從？
    作為一個樂子人，當她發現自己身上沒有任何樂子可找，會不會直接動手殺了自己？
    高深不知道。
    頂級的棋手，走完一步，之後二十步、三十步，甚至五十步的事情都在計算之中了。
    可是人力終有窮盡時，高深算不到更加後麵的事情，接下去發生的事情，隻能看一步走一步了。
    江心月坐在他身邊，單手托腮，一言不發看著窗外。
    顯然，她對接下來這一次精神病院的突然拜訪，顯得十分期待。
    烽火路精神病院的大樓輪廓，已經出現在了遠處的地平線上。
    目的地快到了。
    就在這時，自己手機鈴聲再次震動起來。
    是周天鼎。
    接通手機，對麵傳來了周天鼎粗聲粗氣的聲音：
    “放心吧，阿綾沒有事情。
    “她昨天回家之後，一直悶悶不樂，你做了什麽事情把她氣著了？
    “問她發生了什麽事情，死活不肯說，今天根本沒有去學校，還在羅馬莊園裏待著。”
    聽到這個消息，高深稍微喘了一口氣。
    但是他還有一個問題：
    “為什麽夏綾的手機，會落在偽人手中。”
    周天鼎悶悶笑了一聲：
    “你覺得像是夏綾這樣的壞學生，會隻有一個手機？
    “這學期，她已經被學校老師沒收了幾十個手機了。連她自己都分不清，哪部手機對應哪個號碼。”
    原來如此，一切都隻是虛驚一場。
    搞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周天鼎關切問了一句：
    “你那裏怎麽樣了，遇到什麽情況了？
    “又碰到新的怪談了？”
    一時半會說不清，高深隻是淡淡嗯了一句：
    “我正在處理。大約很快就會出結果。”
    周天鼎關切地問了一句：
    “要不要我過來幫忙？”
    高深知道，這家夥隻是禮貌性問候。
    以他對怪談的敬而遠之，如果自己真要求他過來，他大概會直接掛斷電話。
    而且偽人這種事情，不是人越多越好。身邊的同伴越多，被偽人渾水摸魚混入的概率越大。
    高深淡淡回絕道：
    “不必了。我大概有八成把握可以處理。”
    在掛斷電話之前，高深想了想，補充道：
    “如果我死了，偽人事件可能就要拜托你，繼續調查下去了。所有的資料，和我這些天的遭遇，我都寫在自己的筆記本中了。
    “偽人變成的人類，一般都會多一隻眼睛。這也是偽人和人類最大的區別。”
    還未等周天鼎進一步問話，高深直接掛斷了電話。
    目的地到了，出租車停在了烽火路精神病院門口。
    付了車費之後，高深推開門，和江心月走了下來。
    身後，出租車一踩油門，直接駛離。
    今天，精神病院附近的氛圍，有一些怪怪的。
    雖然平時附近的街道上人就不多，但是今天行人格外稀少，附近的店鋪也基本半拉上卷簾，方圓十裏連一個清潔工都看不到。
    在走入精神病院的大門之後，裏麵場景更是荒涼。
    平時一直守在大廳前台的那個護士，此刻也不知所蹤。空蕩蕩的大廳，隻有一台掃地機器人在慢慢移動。
    這些人到底都去哪裏了？
    這裏絕對不正常，一定是自己意識到了什麽問題，那些偽人提前來到這裏，做了手腳。
    母親還被關押在重度精神科，真相就在眼前，即使明知道前方是一個陷阱，走到這一步也不可能後退了。
    “我媽關押在的地方，應該是地下三層，B區的711號房間。
    “那裏戒備森嚴，除了醫生的通行卡，普通人不能進入關押區。到時候，還需要你的催眠能力。”
    江心月微微一笑：
    “沒有問題。
    “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就直說好了。
    “我也很好奇，你口中你母親隱瞞你的，到底是什麽事情。”
    乘坐電梯，來到地下室三層。在電梯門打開的一刻，高深才發現，自己之前的擔心多慮了。
    地下三層的入口，和重症精神病科的關押區入口，原本是有六道防彈玻璃門阻隔。
    想要通過每道厚重的玻璃門，都需要人臉識別、密碼、虹膜認定等一係列複雜程度。
    但是此刻，現在玻璃大門，處於開放狀態。進入關押區的通道暢通無阻，根本沒有任何關卡。
    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要知道，這一層樓關押的都是具有極強攻擊性的精神病人，讓這些病人逃出關押區，流落在社會上，後果不堪設想。院方如果還處於正常運轉狀態下，這些關卡絕不可能被打開。
    顯然，在他們到來之前，醫院已經被某種超自然現象影響了。
    踏入通道之前，高深最後檢查了一遍，自己的裝備：
    25張顯現符，18張隱形符，2張金錢符，1枚棺材釘。
    身邊還跟著江心月這個人形怪物。就算前方有任何危險，都有一戰之力。
    順著通道，和兩旁的無數病房，向著關押區B區的深處前進。
    頭頂上，吸頂燈忽明忽暗，搖曳不定。整座醫院不僅人全部消失不見了，就連電力供應都有一些問題，似乎所有燈光隨時都會熄滅。
    唯一的好消息是，通道兩旁的一間間病房中，所有危險病人仍然被鎖在房間內。
    這些特製鐵門仍然默默屹立著，沒有像是外麵的防彈玻璃大門，已經被故意人為打開，空門大開。
    在經過幾間房間時，通過大門上方的觀察玻璃，高深注意看了一下裏麵情況——
    小單間內的電力停了，沒有燈光，房間內一片漆黑。
    裏麵的精神病人，蜷縮在牆角，一動不動，像是死了一樣。
    2號區……
    3號區……
    4號區……
    隨著向深處的進發，兩邊的情況永遠如此。
    在到達5號區時，高深終於遇到了，這所精神病院的第一個活人。
    是一個皺巴巴的老頭，穿著保安製服，正坐在兩個關押區之間的警戒室中，百無聊賴地玩著手機，根本沒有注意到外麵情況的變化。
    聽到腳步聲，那老保安抬頭看到了高深兩人，顯得有些驚訝：
    “咦，你們是哪個科室的？怎麽沒有穿白大褂進來了？”
    江心月微微一笑，飽含笑意的目光和老頭接觸：
    “我們隻是兩個普通遊客罷了。
    “接下來，你隻需要回答我們問題，不要向我們提問。”
    老保安還沒來得及反抗一下，靈魂像是都被吸入了江心月的雙眸，緩慢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大小姐。”
    見他已經被江心月控製住，高深詢問道：
    “為什麽一路走來，這裏一點人都沒有？樓上的醫生和護士都去哪裏了？”
    老保安迷茫地看著他們：
    “精神病科要搬家了。一部分儀器和病人會被轉移到新的醫院，今天第一批護士已經出發了。”
    “那些關卡呢，為什麽全部處於打開狀態？”
    麵對高深的質疑，老保安繼續迷茫說道：
    “要從地下室搬出去的東西太多了，每次都要找人打開玻璃大門，太麻煩了。
    “偶爾全部打開一次，沒有任何關係。這些病人全部被關押在自己房間，不會惹出亂子的。”
    高深一愣。
    老保安的話語，每一句看似沒有任何問題。但是加在一起，根本說服不了高深。
    如果隻是醫院搬遷的話，也不可能所有護士和醫生全部消失。
    這個解釋問題太多了。
    不過他沒有繼續問下去。老保安知道得就這麽多，在江心月的催眠下，普通人隻會把自己知道的全部說出來，不可能有任何撒謊的念頭。
    “把7號區域，711病房的鑰匙交出來，然後忘記我們來過。該做什麽做什麽。”
    江心月在一邊命令道。
    711病房，也是高深母親被關押的房間，他們這一路的目的，一切謎團的終點。
    老保安渾渾噩噩，從一串鑰匙中叮叮當當一頓尋找，最後抽出一把有些生鏽的鑰匙，順從遞給了江心月。
    告別了他之後，兩人繼續向著深處前進。
    經過不少黑洞洞的房間，裏麵的病人聽到外麵腳步聲後，臉在玻璃窗上撞地砰砰直響，發出了興奮的吼叫聲，想要吸引外麵路人注意力。
    能被關押在6號區域、7號區域的，病情都十分嚴重了。都是如同母親一般，在外麵殺了好多人，或者做出了正常人無法想象的可怕之事。
    這些病人的怪聲，自然不需要理會。
    雖然外麵的醫生全員蒸發，但是他們房間的房門仍然緊鎖，這些瘋子根本跑不出來。
    在走廊盡頭，倒數第二間房間門口麵前，高深和江心月停下了腳步。
    門牌號，711。
    和走廊上其他房間內吵鬧狂躁的聲音，這間房間安靜得有些過於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