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鍾樓(七)敲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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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y還想繼續勸說高深,但是天空中血眼睜開的數量已經達到了90隻,大蛆的蘇醒已經進入了倒計時,沒有一丁點時間再浪費了。
在轉身跑向遠征隊眾人之前,她最後隻好留了一句:
“你小心一點。”
高深糾正了她的話:
“應該是,你小心一點。
“隻要你和何漢不死,我隨便怎麽折騰,都不會死。”
他不再廢話,轉身,跑向了鍾聲擴散的方向。
當天上的眼珠,睜開到一百隻時,可怕的一幕出現了——
人類的語言,難以描述出浮現在血海之上的怪物……那個東西,有點像是嬰兒的臍帶一般,血淋淋的,蠕動著,肢體上每一寸的皮膚都布滿了蠕動的褶皺。
但是,它的軀體大到出奇,層層疊疊,交叉在一起,幾乎覆蓋住了大半個天空。
那些所謂的“星星”,都是均勻分布在它軀體之上的眼珠。此刻,超過一百隻眼珠在天空之中睜開,血紅色的點子搜索著大地之上的活物。
&ny的指導下,全部蜷縮在了人骨牆下方的陰影處,一動不動。在盡可能遠離人骨牆的情況下,躲藏在其陰暗麵的庇護之下。
同時,露出了頭頂“幻眼”的偽裝,使大蛆誤認為他們六人都是偽人,是大蛆的同類。
&ny不死,名單上的其他人不會死。但是沒有人敢瘋到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在這生死時刻總是能穩一點是一點。
大蛆複蘇之後,整個一樓,哪怕是捕人隊這樣的怪談都半跪在了地上,收攏複肢姿勢怪異,向著天上的那尊巨大的魔神表示臣服。
就連怪談,都本能地害怕著緩緩浮動的粉紅色大腸狀生物。
高深除外。
此刻他就在上百隻複眼的注視下,覆蓋了大半個天空的大腸般異常生物的蠕動下,狂奔在鍾樓世界一片血色的大地之上。
絲毫不把頭頂的那攤內髒生物放在眼裏,自己已經成了另一個怪談的獵物,就連大蛆都無法染指自己。
很快,無數隻猩紅色眼球中的紅色點,落在了奔跑的高深身上。
猶如臍帶、又像是大腸的蠕動狀巨物,開始慢慢降落了下來,高深隻覺得周圍的光線越來越黯淡,仿佛鍾樓世界的天黑了。
長滿了無數眼睛的粉紅色大腸,在下降到一定高度之後,忽然卡住不動了,像是撞在了無形的玻璃之上。
與此同時,遠征隊六人蹲伏在角落,隻敢用餘光看著天空中發生的一切。
&ny下意識喃喃道:
“有學者認為,大蛆的本體在鍾樓的四樓,此刻出現在一樓的,隻是它的投影。
“所以它的真身無法直接降臨一樓,現在我們看到的,隻是它的浮影。”
但就算是大蛆的影子,也挾著毀天滅地的絕望感。
狂奔的高深看到,雖然天空中的蠕動大腸無法直接降臨,用它上千萬噸重的柔軟體型直接壓死自己,但是大蛆顯然用它的方式降臨下了懲罰——
稀稀落落的血雨,從大蛆蠕動的褶皺皮層上爭先恐後掉落了下來,砸向了地麵。
這些血雨的腐蝕性極其可怕,稍微沾到一點,就連捕人隊的長手長腳都要瞬間腐爛,連人骨牆都被射成了千瘡百孔。
血雨大陣落下的頻率,在高深眼中就像是慢動作一般,他左突右閃,很輕鬆就穿越了這片死亡血雨,一滴水都沒有濺到身上。
他的反應速度,可以說是在這一刻已經超越了人類的極限。
甚至說,他的敏銳和運氣,根本不是人類可以做到的。
高深心中明白,這是怖手的預言在冥冥之中扭曲了因果。
&ny,何漢,林虹鹿三人死亡之前,自己絕對不會死在這裏,莫名其妙被大蛆的血滴殺死。
他賭贏了。
另一方麵,高深在狂奔中也盡可能避開人骨牆和迷失霧出沒的地方。
畢竟,怖手隻保證了他的不死。
如果被人骨牆困住,吸入其中成為一員;又或者在迷失霧中被什麽髒東西取代……這到底算不算死亡,很難界定。
天上無數隻複眼跟隨著高深的方向,慢慢移動著。它們仿佛也在疑惑,這個生物為什麽會如此敏捷,以蝴蝶穿花般的優雅躲過了第一輪血雨。
層層疊疊的褶皺再次一層包著一層推進,第二輪血雨即將落下。
與此同時,敲鍾人仍然在敲鍾,籠罩鍾樓一層的鍾聲,越來越近了。
又是輕易避開了上萬滴和自己擦肩而過的血水,在下一個人骨牆的轉彎處,高深聽到,那血鍾鍾聲的來源,就在一牆之隔,已經近在咫尺了。
在見到敲鍾人前一刻,高深也戴上了鎮魂將的人皮,握緊了手中的黑色長槍,準備進入戰鬥狀態。
敲響血鍾的人,前幾下還可以解釋為不知道鍾樓的規則,把血鍾當成正確的許願鍾了。
但隨著天上大蛆的蘇醒,不斷降下腐爛一切的血雨;敲鍾人在目睹這一切之後,仍然在一刻不停敲著鍾——
這說明,它的目的一開始就是為了喚醒大蛆,不存在誤解。
正好,趁著自己現在是無敵狀態,將這個敲鍾的怪物直接幹掉。
下一刻,出現在他目前的,是一座散發著惡臭的山丘,爬滿蟑螂和臭蟲的背上還燃燒著帶來痛苦的藍色死火——
食好婆,就站在血紅色肉鍾的對麵。
是這個怪物嗎?是她在敲鍾嗎?
這下說得清了。
自己在食好婆身上留下的死火,永遠無法熄滅。雖然食好婆也是不死不滅的存在,但是這並不意味著她能免疫痛苦。
她太痛苦了,痛苦到失去了理智,要敲響血鍾,毀掉鍾樓世界一層的所有活物,哪怕包括她自己。
在鎮魂將出現在血鍾附近之後,食好婆身上的死火大盛,對她的疼痛也是百萬倍加劇。食好婆感受到了高深逼近的身影,下顎張開到了能夠看見喉嚨下無數黑色腐爛心髒緩緩運轉的程度,緊接著,發出無聲的怒吼,張著利齒撲向了高深!
高深甚至連死火都懶得開,隻用了一張金剛符,就一槍頂住了對方的攻勢。
知道自己永遠不會死,那就隨便殺。
兩者一碰撞,高深就發現了自己的力量、速度遠遠跟不上對方,他的全身像是被巨大的氣浪掀翻了出去一般,長槍幾乎脫手,步伐也不受控製,跌跌撞撞向著後方狂退。
第一次交手,自己在開了死火、燃血,在食好婆重傷的情況下,在隱形符的加持下偷襲,才稍稍占據上風。
這一次,正麵和A級別怪談食好婆硬碰硬,一交鋒就落入了下風。
食好婆不給高深任何喘息空間,瞬間移動到了他的麵前,在高深反應過來之前,高高舉起利爪,準備撕裂高深的頭顱。
與此同時,天空之中幾滴巨大的血水落了下來,不偏不倚,直接包裹了食好婆的全身,將它一身腐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化成了白骨。而詭異的是,明明就站在食好婆麵前的高深,無數血水從他身邊擦過,硬是正好一點都沒有濺到他身上。
轉瞬之間,兩人的攻守之勢莫名逆轉。高深強忍著渾身骨架快要散架的疼痛,站了起來,重重一槍,插入了食好婆的胸口!
再次封印。
食好婆在地上發出恐怖的哀嚎。它的血肉不停重生,但是大蛆的強腐蝕血液也在不斷重新腐爛它的肉體,這一來一回的疼痛,讓這個怪談都無法承受。
封印住了食好婆之後,可是,對麵的敲鍾聲仍然沒有停止。一擊又一擊的重擊,在血鍾表麵發出了可怕的鍾聲,不斷攪動著天上大蛆的怒火。
無視被鎮魂槍釘在原地的食好婆,高深從懷中掏出三張引雷符,穿過了重重人骨牆,向著血鍾的背麵走去。
換了一個角度,他終於看清,現在敲鍾的這個背影,究竟是誰。
那一刻,高深愣在了原地,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竟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