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幕牆外的霓虹燈在雪幕中暈成光斑時，會議終於畫上句號。劉明浩把u盤放進包裏，指尖在錢包的全家福上停頓半秒——那是去年春節在成都老宅拍的，曾祖父握著龍頭拐杖端坐中央，臉上的皺紋裏蓄滿時光。
    "明浩哥要搭我的車嗎？"金泰宇晃著車鑰匙走過來，黑色大衣肩頭落著未化的雪粒。劉明浩瞥見亞倫正在幫約翰係歪掉的圍巾，道森站在落地窗前用英語語講電話，側臉倒映在紐約的夜色裏。
    "我想走段路。"他緊了緊羊絨圍巾，將公文包裏的東西整理整齊。第五大道的積雪被踩成灰褐色冰渣，櫥窗裏的聖誕裝飾提前亮了起來，馴鹿眼睛在霧麵玻璃後閃著詭異的紅光。
    宿舍玄關的感應燈亮起時，劉明浩聞到廚房飄來的參雞湯香氣。金泰宇總會在壓力期給成員們燉補品，他別的不會，燉湯倒是有一手，砂鍋蓋上的水珠正沿著流理台瓷磚蜿蜒成河。他摸黑癱倒在客廳懶人沙發上，手機震動的嗡鳴貼著大腿傳來。
    "浩浩，下個月15號是太爺爺百歲壽辰。"母親的聲音裹著蘇州評彈的背景音，吳儂軟語撞在紐約的夜色裏，"族譜修訂要拍五世同堂的全家福，而且有不少人會來，之前的壽宴，你回不來，我們都理解，但是這次所有晚輩都必須回來，這是你大爺爺說的。"
    劉明浩用肩膀夾著手機，伸手去夠茶幾上的玻璃水壺。水珠順著壺身滑落，在月光下像串斷線的珍珠。"媽，新專輯剛進入製作期，我盡量早點回來。"
    “不是盡量，是必須，這件事沒得商量，你太爺爺為國家奉獻了一輩子，現在的心願就是兒孫在膝下承歡，平時你不在的時候，你太爺爺還天天讓我們給他調你的視頻出來看。”白岺雪語氣嚴厲了一些。
    又繼續說道"你太爺爺今早才把《劉氏家訓》抄了三遍。"母親突然壓低聲音，"他床頭擺著你去年巡演的海報，家庭醫生說這兩天總對著海報念叨"明浩該娶媳婦了"。"
    水杯滑落在地，水珠散落在地板上。“出什麽事了？”聽到聲音的金泰宇急忙從廚房衝出來，劉明浩對他比了個沒事的手勢後，金泰宇點點頭又轉身回到廚房。
    劉明浩彎腰時撿起水杯時，手機那頭傳來太爺爺中氣十足的咳嗽聲，混著龍頭拐杖敲擊青石板的脆響。
    "下月三號到七號？"劉明浩摸索著打開平板查看工作日程，標紅的行程密密麻麻：4號錄音室配唱，5號v造型會議，6號舞蹈動線彩排......指尖停在7號淩晨飛巴黎的航班信息上，"或許能提前兩天回來？"
    母親立刻提高聲調："初八是陽曆12月15號！正好撞上你小時候抓周的日子，太爺爺說要把當年你抓的紫毫筆傳給你，而且這次要祭祖，你提前兩天回來怎麽夠，至少得四天。"
    劉明浩捏著眉心拿起一旁的本子演算時間，圓珠筆尖劃破紙張。如果壓縮錄音進度、把個人鏡頭集中拍攝、說服琳達調整宣傳期......窗外的雪粒子突然密集起來，砸在玻璃上像撒落的鹽粒。
    "明浩"母親的聲音突然換成了父親沉穩儒雅的聲音。
    “爸”
    “你工作再忙，這次你都得完整的參加這次大壽，你也知道你太爺爺槍林彈雨出來，身上都多舊傷和暗傷，說句難聽的，我們也不知道你太爺爺什麽時候就走了，不要讓你太爺爺有遺憾。”劉蘊淩的聲音聽不出情緒來。
    “你們又在給我小曾孫說些什麽難聽的話啊？電話給我。”電話那頭傳來了太爺爺中氣十足的聲音。
    “喂，浩浩啊。”太爺爺的聲音仿佛穿越了時空，低沉而溫和，蘊含著歲月的沉澱和無盡的慈愛。
    “嗯，太爺爺。”劉明浩的聲音略微有些低沉，仿佛壓抑著內心的某種情感。當他聽到太爺爺那熟悉而又親切的聲音時，他的眼睛不禁有些發紅，眼眶漸漸濕潤了起來。
    “你別聽你爸瞎扯，你太爺爺我身體好得很。你工作忙回不來就先忙工作，等有空的時候，再回來看太爺爺一樣的，隻要浩浩回來，你太爺爺我啊每天都是大壽。”太爺爺好像怕劉明浩擔心似的，把聲量提高，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更加硬朗。
    “我知道太爺爺最寵我，所以您的大壽，曾孫肯定會到的。”劉明浩聲音略微顫抖的說道。
    “好，那好，你那邊這會兒是晚上吧，我們就不打擾你休息了，早點休息，別身體熬壞了。”太爺爺的聲音裏透露出了些許欣喜。
    掛斷電話時廚房砂鍋發出噗噗聲響，劉明浩盯著微信家族群裏99+的未讀消息。最新一條是大堂兄拍的視頻：曾祖父戴著老花鏡在紅紙上寫壽字，宣紙右上角擺著eonix的應援手幅，靛藍色絲綢映著百年硯台裏的鬆煙墨。
    "明浩哥回來啦。"亞倫抱著絨毯出現在樓梯口，霧霾藍發梢翹起一撮。他脖頸上還貼著理療用的肌效貼，手裏端著冒熱氣的馬克杯："泰宇哥燉了陳皮雪梨，說給你留了......"
    劉明浩突然抓住亞倫的手腕，少年凸起的腕骨硌在掌心。"如果我要臨時離開四天，"他盯著地毯上扭曲的樂譜影子，"你們能搞定搞定剩下的事情嗎？"
    亞倫的虎牙在唇邊若隱若現，馬克杯裏的甜香漫過兩人之間的空隙。"上個月複健時學會個新魔術。"他變戲法似的從絨毯裏抽出一支白玫瑰，"我們就像這個——"玫瑰突然分裂成五支，"看起來各開各的，其實根莖纏在一起。"
    手機屏幕突然亮起，琳達的郵件提示跳出來：[新方案已通過，宣傳的行程可延後]。
    道森也從樓上下來說道“放心吧，又不是上台演出，少了你eonix還塌不了，鮑勃今上午就跟琳達和克裏斯說了。”
    劉明浩想起會議桌上道森畫的笑臉符號，不禁搖頭笑道“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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