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像一根細針，精準地刺破了劉明浩努力維持的平靜表象。他握著杯子的手更緊了，指關節微微泛白。舞台上的劉明浩，是eonix光芒萬丈的隊長，是掌控全場的王者，可以肆意燃燒魅力。而此刻坐在這裏，穿著不合腳的拖鞋，接受心儀女孩父親審視的自己……這種割裂感被赤裸裸地指出來，讓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窘迫。
    “內……”他隻能再次應聲，感覺喉嚨有些發幹，“是會有一些不同。舞台需要更強烈的表達。” 他頓了頓，試圖補充，聲音卻顯得有些幹澀，“但……本質是一樣的。”
    “本質？”劉爸爸似乎對這個詞產生了興趣，微微抬高了尾音。他放下自己的茶杯，身體微微前傾，雙手交叉放在膝蓋上，那姿態帶著一種無形的壓迫感，目光也變得更為專注銳利，如同手術刀般落在劉明浩臉上。“那麽，在舞台之外，在攝像機拍不到的地方，劉明浩xi，你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呢？”
    轟——
    劉明浩感覺腦子裏像是有什麽東西炸開了。這問題太過直接，太過核心，完全超出了他預想中的所有安全話題範圍。比任何刁鑽的記者提問都要致命！他該怎麽回答？用那些公司準備好的、滴水不漏的官方說辭？說熱愛音樂、尊重前輩、照顧後輩？還是……？
    他下意識地看向劉知瑉。她顯然也被父親這個單刀直入的問題嚇到了，捧著杯子的手僵在半空，眼睛微微睜大，緊張地看著他，唇瓣無意識地抿緊了，似乎在無聲地傳遞著擔憂。
    客廳裏的空氣仿佛被抽幹了。柚子茶的甜香變得滯重。廚房裏隱約傳來劉媽媽收拾東西的輕響，在此刻聽來卻遙遠得像來自另一個世界。劉明浩甚至能聽到自己太陽穴處血管突突跳動的聲音。他張了張嘴，喉嚨卻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了。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死寂即將吞噬一切的瞬間。
    “孩子他爸！”一個溫和卻帶著明顯嗔怪意味的女聲從廚房門口傳來，如同天籟般打破了僵局。
    客廳裏的三個人同時循聲望去。
    劉媽媽係著一條幹淨的碎花圍裙，手裏還拿著一塊擦手巾，正站在廚房和客廳的連接處。她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眼神卻精準地投向坐在單人沙發上的丈夫，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責備：“哪有你這樣第一次見麵就問人家這麽深的問題的？看把人家孩子緊張的！”她的目光隨即轉向劉明浩，笑容更加和煦，帶著一種天然的親和力，瞬間驅散了客廳裏凝重的空氣，“明浩xi是吧？別介意，知瑉爸爸就是話少，想到什麽說什麽。快嚐嚐這柚子茶，今年新熬的，看看合不合口味？”
    劉媽媽溫和的嗓音如同投入凝滯水麵的一顆石子，瞬間蕩開了客廳裏令人窒息的緊繃感。那帶著家常煙火氣的責備，精準地化解了劉爸爸單刀直入帶來的鋒芒。
    劉明浩幾乎是如蒙大赦，緊繃的肩膀幾不可察地鬆懈了一絲。他立刻順著劉媽媽遞來的台階，雙手捧起麵前那杯溫熱的柚子茶，像是捧著救命的浮木，送到唇邊，小心翼翼地啜飲了一口。
    溫潤甜香的液體滑過幹澀的喉嚨，帶來一絲真實的暖意和撫慰。“嗯，非常好喝，伯母。”他抬起頭，臉上終於重新找回一絲屬於偶像的、得體的真誠笑容，聲音也恢複了清朗，“甜度剛好，柚子的香氣也很清新。謝謝您。”
    “是吧？”劉媽媽得到肯定，臉上的笑容更加舒展，眼角彎起溫柔的細紋。她一邊擦著手，一邊自然地走到劉知瑉身邊，在長沙發的另一端坐了下來，正好隔開了女兒和那位緊張的客人。“我們家知瑉就愛喝這個，每年柚子下來都要熬好多罐存著。”她的目光落在女兒身上，帶著母親特有的、混合著驕傲與疼惜的審視，“不過這孩子啊，忙起來就什麽都顧不上了。明浩xi，你們平時在公司，她有沒有按時吃飯？聽說你們練習起來都沒日沒夜的。”
    話題終於轉到了劉明浩相對熟悉的領域——關於劉知瑉的日常。他暗自鬆了口氣，放下茶杯，姿態依舊恭敬，但緊繃的神經明顯鬆弛了不少。他認真地回答：“伯母您放心，公司對藝人的健康管理還是很重視的。食堂的餐食搭配都很營養，也有固定的用餐時間。”
    劉明浩頓了頓，目光自然地轉向劉知瑉，語氣裏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柔和，像是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又像是在回應長輩的關切，“劉知瑉xi……她在這方麵一直很自律，很少讓工作人員操心。練習也很刻苦，對自己要求很高。”
    劉知瑉一直低著頭，小口小口地喝著茶，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聽到劉明浩的評價，她捧著杯子的手指微微收緊，耳根悄悄漫上一層更深的紅暈。她飛快地抬眼瞥了他一下，又迅速垂下眼簾，小聲嘟囔了一句：“……哪有。” 聲音輕得像蚊子哼哼，帶著點被當眾誇獎的羞赧。
    劉媽媽將女兒的小動作盡收眼底，臉上笑意更深，帶著了然。她繼續溫和地問道：“聽說她們這次回歸，舞蹈編排特別複雜？知瑉回來有幾次，我看她累得連話都不想說。”她的語氣裏滿是心疼，“這孩子要強，有什麽不舒服也總忍著不說。明浩xi，你們在一個公司，又是前輩，平時還請你多關照她一些，要是看她狀態不對，多提醒她休息。” 劉媽媽的話語真摯而自然，帶著母親最樸素的托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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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伯母您言重了。關照後輩是我們應該做的。劉知瑉xi真的很努力，也很有天賦。您放心，我和成員們……還有公司的工作人員，都會留意大家的身體狀態的。”他再次強調了群體，“如果她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地方，我們都會盡力。”
    “那就好，那就好。”劉媽媽連連點頭，臉上的擔憂似乎被劉明浩篤定的回答撫平了一些。她像是想起了什麽，語氣變得更加溫和，甚至帶著點回憶般的笑意，目光在劉明浩和自家女兒之間流轉了一下，“說起來，知瑉以前在家的時候，就經常提起你呢，明浩xi。”
    “偶媽！”劉知瑉猛地抬起頭，臉頰瞬間爆紅，像是熟透的番茄。她幾乎是失聲叫了出來，眼神裏充滿了難以置信的慌亂和羞窘，聲音都變了調。她萬萬沒想到媽媽會在這個節骨眼上提起這個！她下意識地看向劉明浩，又飛快地瞥了一眼旁邊沉默的父親，感覺整個人都要燒起來了，恨不得立刻找個地縫鑽進去。
    客廳裏的空氣因為這突如其來的爆料，再次陷入一種微妙的、帶著甜味尷尬的寂靜。劉知瑉羞得無地自容，雙手捂住了發燙的臉頰，隻露出紅透的耳朵尖。劉明浩端著茶杯僵在那裏，眼神有些發直，從耳根蔓延開來的紅暈暴露了他內心的驚濤駭浪。
    “咳。”劉爸爸清了清嗓子，打破了這無聲勝有聲的僵局。他放下水杯，聲音依舊低沉，但之前那種無形的壓迫感卻消散了大半，反而帶上了一點罕見的、屬於長輩的溫和，“知瑉媽媽說得對。這孩子，以前確實沒少在家裏念叨。”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用詞，目光落在劉明浩身上，“說eonix的舞台多麽震撼，說劉隊長在練習室多麽嚴格，多麽照顧後輩……說你是她學習的榜樣。”
    劉知瑉此刻已經徹底放棄了掙紮，雙手依然捂著臉，隻露出一點緋紅的額頭和緊閉的眼睛。聽到父親的話，她小巧的肩頭幾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顯然已經羞憤欲絕。
    劉媽媽笑著打圓場，語氣輕鬆，“明浩xi別介意，這孩子臉皮薄。”
    劉明浩一時也不知道怎麽回話，隻能陪笑著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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