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那您好，初次見麵。”劉明浩強行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立刻對著劉知慧的方向，行了一個標準的鞠躬禮，聲音努力維持著鎮定和恭敬，“我是劉明浩。打擾了。” 他感覺後背又開始冒汗了。劉爸爸的沉默壓迫，劉媽媽的溫和關切，現在又加上一個剛下夜班、眼神銳利如刀的姐姐……這頓早餐，壓力指數直接爆表。
    “嗯，你好。”劉知慧淡淡地應了一聲，算是回應了他的問候。她端起麵前的水杯喝了一口，目光卻依舊沒有移開，像是在等待什麽。
    就在這時，一陣略顯急促的腳步聲從樓梯上傳來。
    “偶媽，早餐好了嗎？我好餓……”劉知瑉的聲音帶著剛睡醒的軟糯，由遠及近。她穿著可愛的卡通睡衣，長發有些毛躁地披散著，揉著眼睛出現在餐廳門口。
    然後，她的動作頓住了。
    揉眼睛的手停在半空，惺忪的睡眼瞬間睜大，像受驚的小鹿。她看到了餐桌旁那個穿著家居服、帶著一身疲憊卻眼神銳利的姐姐，看到了站在餐廳入口、穿著整齊卻明顯渾身緊繃的劉明浩，還有桌上豐盛的早餐和媽媽忙碌的身影……
    空氣仿佛凝固了一秒。
    “歐……歐尼？！”劉知瑉的聲音瞬間拔高了八度，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嚇，“你……你怎麽回來了？！” 她下意識地看向劉明浩，又飛快地看向姐姐，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漲紅，一路蔓延到脖頸。那表情，混合了震驚、羞窘和一種“完蛋了”的絕望。
    “嗯，剛下夜班。”劉知慧放下水杯，目光終於從劉明浩身上移開，投向自己那驚慌失措的妹妹，語氣依舊平淡無波，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調侃，“怎麽，不歡迎？還是……”她拖長了尾音，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旁邊的劉明浩，“……我回來的不是時候？”
    “歐尼！”劉知瑉羞得直跺腳，臉燙得快要冒煙，簡直想立刻挖個洞鑽進去。她飛快地瞥了一眼劉明浩，眼神裏充滿了“救命”的信號，然後像隻受驚的兔子，轉身就想往樓上逃，“我……我去換衣服！”
    “站住。”劉知慧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瞬間定住了妹妹的腳步，“衣服等下換，先過來吃飯。”她指了指自己旁邊的空位，“坐這兒。正好，給我講講，這位……劉明浩前輩。”她特意加重了“前輩”兩個字，目光再次饒有興味地在瞬間石化的劉明浩和羞憤欲絕的劉知瑉之間來回掃視。
    劉知瑉僵在原地，進退兩難，一張小臉皺成了苦瓜，求救般地看向媽媽。
    劉媽媽端著最後的海帶湯走過來，看著這戲劇性的一幕，無奈地歎了口氣，眼裏卻滿是笑意。她把湯放在桌上，對劉知瑉說：“聽你歐尼的，先坐下吃飯。明浩xi也坐吧，別站著了。”她溫和地招呼著，試圖緩和氣氛，“知慧剛下班，也餓了。”
    劉明浩感覺自己像個被架在火上烤的提線木偶。他硬著頭皮，在劉媽媽示意的位置坐下，正好……正對著劉知慧那雙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劉知瑉則像被霜打了的茄子，磨磨蹭蹭地挪到姐姐指定的位置坐下，全程低著頭，恨不得把臉埋進麵前的飯碗裏。
    餐桌上的氣氛……詭異而微妙。
    劉媽媽熱情地給每個人盛湯、夾菜，試圖用美食打破沉默：“明浩xi，嚐嚐這個海帶湯，早上剛熬的，很鮮。知慧，你也多喝點，熬了一夜了。知瑉，別光扒飯，吃雞蛋卷。”
    “謝謝伯母。”劉明浩連忙雙手接過湯碗，動作恭敬。滾燙的湯碗熨貼著手心，卻無法驅散對麵投來的那道審視目光帶來的寒意。他拿起勺子，小口地喝著湯，鮮美無比，此刻卻有些食不知味。
    劉知慧倒是很自然地拿起筷子，夾了一筷子辣白菜送入口中，慢慢地咀嚼著，目光卻依舊時不時地落在劉明浩身上，帶著一種冷靜的、職業化的觀察。她的疲憊是顯而易見的，但那雙眼睛卻異常明亮銳利。
    “劉明浩xi，”她咽下食物，忽然開口，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染這個顏色，”她用筷子虛虛點了點劉明浩的銀發，“用的染發劑刺激性大嗎？聽說你們藝人經常需要頻繁更換發色，對頭皮和毛囊損傷不小吧？”
    問題來得猝不及防，且角度刁鑽。劉明浩拿著勺子的手頓住了。不是關於音樂，不是關於舞台，而是……染發劑？頭皮健康？這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想！他下意識地看向劉知瑉，她正緊張地看著他，眼神裏充滿擔憂。
    他定了定神，放下勺子，認真地回答：“怒那說的是。確實需要注意。公司合作的造型師團隊會選用相對溫和、品質有保障的產品，每次染發前後也會做專業的頭皮護理。我自己平時也很注意養護。”他回答得謹慎而專業，試圖展現自己並非隻注重外表。
    “嗯。”劉知慧應了一聲，不置可否，又夾了一塊煎蛋卷，“那耳洞呢？平時清潔消毒做得怎麽樣？耳骨上的位置容易發炎感染，尤其你們演出出汗多。” 她的問題依舊圍繞著“健康”，精準而務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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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明浩感覺額角又開始冒汗了。他強迫自己鎮定下來，詳細地回答了耳洞的日常護理和注意事項，態度誠懇。他甚至能感覺到旁邊劉知瑉緊張得連呼吸都放輕了。
    劉爸爸不知何時也來到了餐廳，手裏拿著一份報紙。他沉默地在主位坐下，劉媽媽立刻給他盛好飯。他沒有參與談話，隻是拿起筷子開始吃飯，但劉明浩能感覺到，那份沉默的、帶著重量的關注，也落在了自己身上。
    一頓早餐，吃得如同經曆一場高強度的答辯。劉知慧的問題看似隨意，卻步步為營，從工作強度、睡眠時間、飲食規律到心理壓力，幾乎涵蓋了藝人生活的方方麵麵，角度之專業、觀察之細致，讓劉明浩不得不打起十二萬分精神應對。他努力維持著鎮定和恭敬，回答得盡量周全，展現出成熟穩重的一麵，但後背的襯衫早已被冷汗浸濕了一小片。
    劉知瑉則全程像個鵪鶉，埋頭苦吃，偶爾被姐姐點名問一句“知瑉，你平時練習也這麽拚嗎？”，才猛地抬起頭，紅著臉含糊地應兩聲“嗯……還好……”，然後又迅速低下頭。
    終於，在劉知慧放下筷子，端起水杯喝水的短暫間隙，劉明浩感覺像是打了一場硬仗，暗自鬆了口氣。
    “看來做偶像也不容易。”劉知慧放下水杯，總結般地淡淡說了一句。她的目光在劉明浩明顯鬆了一口氣的臉上掃過，又落在旁邊妹妹那副緊張兮兮的模樣上，眼底深處似乎掠過一絲極淡的、難以捉摸的笑意。那笑意一閃而逝，快得讓人以為是錯覺。然後，她站起身，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和那個沉重的包。
    我吃好了，上去補覺。”她的聲音帶著濃濃的倦意，但眼神依舊清醒銳利。她走到劉知瑉身邊，抬手，極其自然地揉了揉妹妹的頭頂，動作帶著姐姐特有的親昵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安撫。“別毛毛躁躁的。”她低聲說了一句，意有所指。
    然後，她轉向劉明浩，目光平靜：“劉明浩xi，慢用。” 語氣依舊是那種平淡的、帶著距離感的客氣。
    “怒那慢走。”劉明浩立刻站起身，恭敬道別。
    劉知慧點點頭，沒再多說，轉身拖著疲憊卻依舊挺直的背影，走上了樓梯。沉重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餐桌上，隨著那道銳利目光的消失，無形的壓力瞬間消散了大半。
    劉知瑉長長地、無聲地籲出一口氣，像是剛從高壓艙裏出來，整個人都鬆懈下來，肩膀垮了下去。她偷偷抬眼，飛快地瞄了一眼劉明浩，眼神裏帶著劫後餘生的慶幸和一絲……同病相憐的無奈。
    劉媽媽笑著搖搖頭：“這丫頭，明浩xi別往心裏去，她就是關心則亂。” 她體貼地又給劉明浩添了點湯。
    一直沉默看報的劉爸爸，此刻也放下了手中的報紙，折疊好放在一邊。他端起碗，將最後一點海帶湯喝完，然後拿起餐巾，動作沉穩地擦了擦嘴角。
    他的目光抬起，平靜地看向坐在對麵的劉明浩。那目光深沉依舊，但昨夜那種銳利的審視感似乎淡去了許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複雜的、難以言喻的平靜。他沒有說話，隻是看著劉明浩，看了好幾秒。
    然後，他極其輕微地，點了一下頭。
    那點頭的幅度依舊很小，卻帶著一種塵埃落定般的鄭重。
    “我聽知瑉說，你們都放假了？你今天著急走嗎？不著急的話，讓知瑉帶你在水原逛逛，你也可以在我們家玩幾天。”劉爸爸的這次開口不再有昨晚上的壓迫感，而是一種很親近的感覺。
    “這····”劉明浩的語氣有點遲疑，目光看向了劉媽媽和劉知瑉。
    “明浩，我也是這意思，你在公司一直照顧知瑉，我們還要好好感謝你呢。”劉媽媽說道。
    “內。”劉明浩看實在推脫不掉，再看到劉知瑉也點頭，便應承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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