淤青的邊緣顏色似乎淡了一些。金旼炡輕輕舒了一口氣，緊繃的神經也稍稍放鬆。她停下動作，垂眸仔細檢查著那片傷痕。昏黃的燈光下，他的後腰線條流暢，那一片淤青雖然依舊刺眼，但藥膏已經均勻地覆蓋其上，散發著清涼的光澤。
    “歐巴……”她輕聲開口，聲音因為長時間的專注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藥塗好了。應該……應該可以了。”她收回手，指尖殘留著藥膏滑膩的觸感和屬於他的體溫。
    “啊？哦……好……好了？”道森像是從一場漫長而煎熬的夢境中被驚醒，身體猛地一顫。他如夢初醒般，慌亂地應著，聲音幹澀緊繃。他幾乎是手忙腳亂地、迫不及待地將掀起的背心下擺猛地拉了下來，布料摩擦皮膚的聲響在寂靜中格外清晰。動作幅度太大，再次牽扯到傷處，他悶哼了一聲，卻強忍著沒表現出來，隻是飛快地轉過身。
    兩人終於再次麵對麵。
    昏黃的光線下，金旼炡的小臉紅撲撲的，鼻尖甚至沁出了一點細密的汗珠，清澈的眼睛因為剛才的專注而顯得格外明亮濕潤。她手裏還捏著那管藥膏，指尖沾著一點乳白色的膏體。
    道森的臉更是紅得能滴出血來，眼神飄忽，根本不敢與她對視。他胡亂地抬手抹了一把額頭上並不存在的汗，嘴唇動了動，卻不知道該說什麽。房間裏彌漫著濃烈的藥味和揮之不去的尷尬與悸動。
    “那……那我先回去了，歐巴。”金旼炡被他看得更加不自在，小聲說道，將藥膏蓋子擰好，放在旁邊的床頭櫃上，“這個藥……每天塗兩次，揉開……會好得快些。”她說完，像是逃離現場一般，微微鞠了個躬，轉身就要朝門口走。
    就在她轉身的瞬間，動作帶起一陣微弱的氣流。
    道森的目光下意識地追隨著她。昏黃的燈光下，他眼角的餘光敏銳地捕捉到，在剛才金旼炡坐過的、靠近床沿的枕套邊緣，一點極其細微的、與純白枕套顏色迥異的深色痕跡一閃而過。
    走廊厚重的吸音地毯吞沒了金旼炡倉促離開的足音，隻餘下空調係統低沉的嗡鳴，在過分寂靜的空間裏顯得格外清晰。劉明浩這才慢悠悠地從拐角的陰影裏踱步出來，姿態慵懶得像隻剛看完一場好戲的貓。他指尖還殘留著手機錄像結束的溫熱，嘴角那抹促狹的笑意尚未完全褪去。
    他走到道森那扇依舊緊閉的房門前，象征性地屈指敲了敲。篤、篤、篤。聲音沉悶。
    裏麵沒有任何回應。死寂。
    劉明浩眉梢微挑，直接擰動門把手。門沒鎖，應聲而開。
    房間裏彌漫著一股濃烈到嗆人的、混合了薄荷和草藥的藥膏氣味，霸道地占據了每一寸空氣。昏黃的床頭燈是唯一的光源，勾勒出床邊一個僵直的背影，道森背對著門口，像一尊被罰站的雕像，一動不動地杵在那裏。他身上那件白色背心皺巴巴地掖在運動褲裏，後腰的位置還隱約能看到一點藥膏塗抹後留下的濕潤光澤。
    劉明浩的目光掃過床頭櫃上那管擰好蓋子的藥膏，再落回道森那明顯魂遊天外的背影上。他反手輕輕帶上房門，哢噠一聲輕響，在寂靜中顯得格外突兀。
    道森像是被這聲音驚醒了，肩膀極其輕微地抖了一下，卻沒有回頭。他依舊維持著那個麵朝床鋪、背對門口的姿勢，仿佛在研究床上某種極其深奧的紋路。
    劉明浩踱步過去，在道森身後站定。他的視線越過道森寬闊的肩膀，精準地落在剛才金旼炡坐過的床沿位置——純白的枕套上，一根纖細的、烏黑柔亮的發絲，在昏黃燈光的映照下，清晰得如同一個無法磨滅的印記。
    劉明浩的唇角無聲地勾起，了然的笑意更深了。他抬手，毫不客氣地拍在道森僵硬的肩膀上。
    “喂。”
    道森猛地一個激靈，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整個人差點原地彈跳起來。他倏地轉過身，臉上那層因為藥味和激烈心跳而尚未完全消退的紅暈，在看清是劉明浩的瞬間，又“騰”地一下燃燒起來，一直燒到了脖子根。那雙淺棕色的眼睛裏還殘留著未散的迷離和羞窘，被撞破心事的慌亂無處遁形。
    “看什麽呢？這麽入神？”劉明浩明知故問，聲音裏帶著毫不掩飾的調侃，下巴朝床鋪的方向努了努，“人都走了好一會兒了，背影都瞧不見了，還看？”他刻意加重了“好一會兒”和“背影”幾個字，眼神意有所指地掃過枕邊那根發絲。
    道森的臉瞬間漲成了熟透的番茄，窘迫得幾乎要冒煙。他眼神亂飄，不敢和劉明浩對視，喉嚨裏發出幾個無意義的音節“我……我沒看什麽！哥你……你怎麽進來了？藥……藥塗完了！我沒事了！”他語無倫次，試圖用提高的音量掩飾內心的兵荒馬亂。
    劉明浩看著他這副欲蓋彌彰、手足無措的樣子，隻覺得又好氣又好笑。白天舞台上那個光芒四射、掌控全場的頂級偶像，此刻像個情竇初開、被戳破心事就炸毛的高中生。他搖了搖頭，臉上寫滿了“沒眼看”的無語。
    “行了行了，知道你沒看。”劉明浩懶得再逗他，語氣帶著點嫌棄的縱容，順手拿起自己搭在椅背上的厚外套，“我出去一趟。”他一邊穿外套一邊往門口走，拉鏈拉到頂，遮住了小半張臉。
    “啊？這麽晚了，你去哪？”道森下意識地問，眼神裏還帶著未散盡的茫然。
    劉明浩拉開門，走廊明亮的燈光瞬間湧入，切割開房間內的昏暗。他側過頭，丟下最後一句，聲音在門縫合攏前清晰地傳了進來，帶著點促狹的餘韻
    “找我的女朋友。總比某些人，大半夜對著枕頭發呆強。”
    “砰。”
    門輕輕關上，隔絕了道森瞬間變得更加窘迫和跳腳的低吼“明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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